第六十一章 瘦金刚抢亲

瘦金刚这诨名里虽有个“瘦”字,扛着个小姑娘却依然跑得飞快。

夜袭发动开始是他带队上山,觉得那段路好漫长。

可这会儿脚下生风停不下来,连他自己都纳闷:咦,李三郎说这是“制高点”,如何这几步路就到山下了?

这会儿已接近丑时末,正是天最黑的时分。

他根本没想过会不会摔倒、踏空,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下跑,唯一担心的是别把人家给颠散架,所以他特特地一手抱紧女孩儿的臀部,一手拢住双腿。

那姑娘倒也老实,居然一动不动,不知是吓傻还是晕过去了。

一路上,所有上山部队都满头雾水地给他让路,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后来不知怎地出现了火把,于是背后开始有人发出起哄的笑声,不过立即遭到什长们的叱责。

转过一片岩石,右手有个凉亭,三支火把在肃立的亲兵们手里燃烧。

盛把总端坐在亭子中间石案后面,正抚须听传令汇报。李丹挥手让传令退下,转过头来笑着朝盛怀恩拱手道:

“恭喜大人旗开得胜,这南山咱们是拿下了。只要接下来将东、西两条上山的路径设置稳固防线,敌人就算有四千兵力也难耐我何!”

话音才落,忽然听到队伍里传来哄笑声,李丹一愣。宋小牛脸色已经黑了,转身就往亭外走。

才往上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团黑影朝下面飞奔而来,小牛喝道:“什么人?”

“是我!”

“瘦金刚?你……。”

“别废话,闪开!”张钹推开宋小牛冲到亭子里,几个亲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拥上前要拦阻。

“走开、走开,老子没功夫和你们缠!”张钹大急。几名亲兵发觉是自己人,都愣住了。

“咦,这是谁呀?”盛怀恩挥挥手让亲兵们闪开些,问道。

李丹已经听出来了,没做声。巴师爷当初就是叫张钹逮住的,对他很熟悉,立刻说:

“张队正,你不是在上边把守来凤阁么,怎么下来了?”

张钹喘息了下,小心翼翼将肩上的女孩子放到地上,大家这才看清他带来个女子。盛怀恩眉头一皱,看了眼李丹不说话。

李丹只好开口:“瘦金刚,你这是做什么?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强抢民女,猪油蒙心了不成?”

“不、不,不是我抢的!”张钹忙摇手分辨道:

“是属下从乱匪那里抢来的。不对,是他们三少帅抢来关在上面,然后被我抢来的!啊,呸!还是不对!”

众人轻笑起来,盛怀恩忍住笑点头:“听明白了,反正是你抢的呗!”

“咳,你们就别管是不是我抢的,那个不重要!反正,我要娶这女子,娶定了,就是她!”张钹坚定地指着那女孩。

“大胆!张钹你要违军纪吗?阵前娶亲,你可还要脑袋不要?”宋小牛急了,在后面给他后背上捣了一拳。

这是个提醒的意思,打得并不重,宋小牛可不想亲手砍下自家一名队正的脑袋,这要传出去余干人的脸都丢光了!

“盛大人见笑!防御,属下都快二十的人了,还未成家,想要个女人不过分吧?

我今天在这儿遇到她,这是缘分我认了!

我知道有军纪,可属下一没要求今晚办事,二没私自碰她,特特地下来求个恩典,这还不行吗?”

“什么叫‘没私自碰她’?”宋小牛撇嘴:“你把人家从上头一直抱下来,

敢说没碰她?自己打嘴呢不是?”周围人又笑。

“反、反正你非要那么说,那是碰了。不对,不是那种碰。你少掺和!”张钹急得说不清,用胳膊把宋小牛往外推。

“盛大人、防御,能否让在下做个中人,将此事分辨下?”

吴茂站出来拱手,见两人分别点头,回身对张钹道:“张队正,在下代防御问你话,你且用心些回答我。”

张钹尊重读书人,因此连忙点头:“先生请问。”

“请问张队正,分派给你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占据来凤阁,如遇守兵,尽量隐蔽诛杀,然后把守住东北侧上山的通路,等待后续队伍到来交接后,固守山顶随时增援后续的弟兄。”张钹挺着胸脯回答得很完整。

“好,张队正记得真是清晰!”吴茂击掌称赞,语气一转:“那么张队正你都完成了哪些呢?”

“我……,”张钹顿时语塞,不安地看看众人:“我……。”他脸上浮现出尴尬。

对呵,要这么说,自己刚拿下来凤阁就跑下来了,后面什么“把守、待援、交接、固守”这些都还没做哩。

他待要转身便走,瞧见跪坐在地上,尚且被反绑着两手,口内堵着破布的女孩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离开,一时进退失据,脸上慢慢涨红起来。

“看来张队正忙着抢亲,却把后一半该做的事给忘了?”吴茂揣手看眼含笑的李丹,又问:

“既然张队正口口声声说要娶亲,也罢!

姑且不提任务,请问你要娶的是哪家女子?家姓为何,排行第几,小字与八字可晓得?

她既在此地被乱匪所获,想必是本地人,家住哪里?父兄几人?以何为生……?”

“呃……。”连串问题直让张钹咧着嘴巴一句也答不上来。心里后悔:是嘛,怎能什么都不问,就把人带到防御跟前?这下做辣了!

看他什么也说不出,大家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吴茂的用意,看他更有把握,进一步道:

“那么婚娶讲的是你情我愿、三媒六聘。请问张队正,媒人为谁?可有下聘?这位姑娘她自己可是情愿与你结为夫妻的?

唉哟,我刚发现,这怎么还绑着?宋队正,麻烦帮忙解开她。”

宋小牛上前要将那女孩子解开,被张钹一把拉开,瞪眼道:“你嫂子也敢碰?我自己解!”众人再笑。

“盛大人,防御……三郎兄弟,我可不是有意冲撞军纪的,只是……。

唉!我也不知怎的,见到这女子,当时心里就像被大锤狠狠打了下子,心里就没有别的啦!

千错万错都在我,你们可不要为难她!”张钹解开那女孩,给两人深深作揖后说。

“唉呀,这个难办。毕竟你还是违纪了,三郎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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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怀恩说着朝李丹挤挤眼睛,然后故意板起脸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前营的事情,还是交给李营正你来裁决。本将要随队上山布置防务去了,拜托。”说罢起身向大家告辞,带着自己的亲兵出发上山。

这做派意思很明显,我不掺和,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但是路过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那么多人都看着,李丹也知道不能一棍子都不落下就这么饶了他。

他一走,张钹感觉这事有门儿,赶紧“咕咚”就跪下了。磕头在地说:

“三郎,你我兄弟一场,哥哥今天为这女子触犯了军纪,幸得茂之先生点醒,知道错了,请你饶过。

成全为兄这段美事,为兄今生为李家,不,为三郎你当牛做马相报!”

“你给我磕头有甚用?你丢的是整个余干的人!大家都在做什么,你又在做甚?

你的部曲呢,我要你据守的山顶呢?你还当自己是队正不?”

李丹喝道,然后不理他,走到那女子面前两手虚扶:

“这位小娘请起。在下余干李三郎,暂充戈阳卫团练防御使。你如何称呼,家住哪里?怎么落到乱匪手中的?

这厮粗糙,不知是否有无礼,可讲与某听,某必为你做主。如这厮有不法之处,某亦会依律处置,绝不徇私。”

这话一说,宋小牛等都变了脸色,张钹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时候顾大和杨乙、刘宏升等听说此事也都跑来了,站在人群后面看情形。

听李丹这么说,顾大着急,忙求情道:“三郎,别真罚呀!她、他……,瘦金刚就是一时着迷上了头,糊涂了……。”

“放屁,你一窝蜂才上头、你一天到晚糊涂!老子是真心的,挨军棍打死今天也这么说!”

张钹趴在地上听他这么说大怒,回头一点不领情地回怼。

“你……!”

顾大还想开口,被杨乙捂住嘴巴。“你少说两句,再拱火他就不是挨军棍了!”杨乙急道。

这瘦金刚上次便是替他遮挡,被人家棍子打在肩头脱臼的。这个恩,杨乙不能忘。

“你们很清闲吗?个个都丢下部伍跑来看热闹,那现在谁带队?有敌人进攻被偷袭了,怎么办?”

李丹很少见地瞪起眼来,杨乙和刘宏升急忙将顾大扯出人群归队去了。

“好极了,我任命的队正,在战场上丢掉部下只顾着自己的亲事。真有你的!”

李丹见张钹又趴在那里不敢言语,转头看看那小姑娘,见她低着头,似乎眼角还带着泪痕。

李丹招宋小牛过来耳语几句,小牛满脸严肃地点点头出去。

接着他叫过巴师爷和吴茂,请他们协助先将亭内外众人疏散,然后就见小牛带了韩四带几名亲卫用青布围着亭子拉了一圈帷幕,并由亲卫在外面把守。

李丹坐在刚才盛怀恩的位置上,请那姑娘在下首坐了,这才接着问:“这位小娘,你可愿回答李某所问?”

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按说不能相处、触碰,所谓男女大防虽然没有两百年后那种程度,但是“这样不好”的观念还是有,即便在民间也是如此。

李丹知道像这样曾落入贼手的女性,若没有男子愿意接纳,下场会很悲惨,即便乱匪还未来得及对她做什么。

“你看,帷幕之内只有咱们三人。某虽年纪尚小,却也是受官府委派的上司。你有什么话请对我说,李某当尽力而为。”

那姑娘看看亭内,慢慢开口说:“长官,这事不怪他,他是个好的……。”

还未说完,已经红了脸,低下头去,声音越发低了。

奴姓楚,家就在南边月亮山下。今早出来为父亲采药遇到贼人,绑了奴家……。幸好被这位义士相救,本该……答谢救命之恩……。”

“他是作战时遇到,扶危救困理所当然,你不必答谢。”

李丹瞪了抬头偷看的张钹一眼,吓得他赶紧趴好。“那么……可需要某派人护送你回家?”

那姑娘紧紧闭了闭嘴唇,这才说:“奴心里也乱得很,按说该回去侍奉老父。可……。”

“你是怕村里人说些胡话不好听?”

那姑娘把脸几乎垂到胸前,轻轻点了下头。

“你家里做什么的?几口人?”

“回将军话,奴家里只有老父和弟弟,继母朱氏已于年初没了。家里佃租了宋秀才的十亩地,自己还有三亩水田和几分菜地。”

“你父什么病?”

“奴也不知,宋婶娘找了个老先生来看,说是内热外寒之症。

可是拖延两月了,用药并不见效。奴打听得这山上有种草可以试试,所以冒险前来……。谁知就遇到强人。”说着又掉下泪来。

“唉,不幸至此!”李丹叹息。

“本来,镇上有位尚先生,听说是御医后代。

可是,自从镇上来了乱匪,尚先生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就是知道,我也不敢去找呀。”

“是呀,动荡时节百姓遭殃!”李丹拍了下石桌面,停停又问:“可有名?”

“奴在家里叫做阿莲。”

“好,那么阿莲今年几岁?”

问名字和年龄是比较失礼的,阿莲犹豫下,抬头看看,见对方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不禁心中惊讶。

瞥眼看地上趴着的张钹,心里恍然明白那少年的地位、家声肯定是比这位更高,否则怎会如此年轻便做了什么防御使呢?

她咬咬牙,回答说:“奴今年十四岁。”

“咦,阿莲竟比某还小一岁。”李丹笑了。

阿莲心里大吃一惊,更相信这人是个能拿主意的。

于是离座跪下,磕个头,趴在那儿说:“求大人开恩,饶过这位义士。他、他毕竟救了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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