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一口气,但那窒息的感觉却无法缓解。
原来,这段时间,他都是和她在一起。
原来……原来我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中。
常月香,这艳丽的容颜在我脑中突然回放。突然记得了,在天津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赵正南时,就是赵正南与她在西餐厅见面的时候。
“冯次长,那您可是说好了哦。明天我就过去您那儿,要是您不签字啊,那我就赖在那里不走了。”
我想躲开,却是偏偏又遇到她。
她拉着一个约四十多岁微胖男人的领带,看到我后,她松开了手,将他的领带打理好,又凑到被她唤作冯次长的人耳边说了几句。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就回宴会厅那边去了。
“真是巧啊,哪儿都能见到‘赵三小姐’的影子呢。”她缓缓向我走过来。
我皱眉想转身回去,可是她却无礼地拉住我的胳膊,“‘赵’玉蓉?”
她看了看我的肚子,“哼,没想到你们都这样了,他也没给你名分吗?”
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常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放开我。”我想挣开她的手,她那纤细的手指,就像是聊斋故事里的女鬼一样,牢牢将我的胳膊蛭住。
她松开了我的胳膊,又挑起一边的嘴角冷笑。“我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一点儿,”她捏住我的下巴,打量着我的脸,“长得不过一般,怎么就能将他的魂儿勾了去。”
我怒地用力挥开她的手,她不是何氏,而我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辱而绝不反抗还手的人。人敬我,我敬人,人辱我,我伤人。“常小姐,我不管你想怎么样,现在请你把路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哼,你觉得少帅现在还会宠着你,惯着你吗?”她又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上前一步,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行,凑近我耳边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最近一个月,睡在了哪儿?你知不知道,他这一个月都陪着谁?”
“滚开。”对她这种人,我不屑与之言论。当下便将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挥开。
‘啪’的一声,让我心头一跳。
刚刚我挥开她的手的时候,竟然用力有些大,无意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捂住脸,愤愤地看着我,那张涂着浓妆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你敢打我?”
我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瞬间将掌握成拳,不再理会她,准备从她身侧走开。
“你打了我就想走?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而已。不,是妾都不如的妓倌儿!”她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从我背后一把将我的头发抓住。
我头皮顿时涨麻,伸手去推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你想动我?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
“住手。”身后一声低呵。
常月香立刻松开了我,脸上的狰狞瞬间换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少帅,人家在这里和冯次长说话,正说到了明天要去那边把合约签了。刚谈完事情,她趁着冯次长走了,这边没人,过来就打了我一巴掌。你看我的脸……”说着,她微抬起脸来让赵正南看。“少帅,她就是仗着你的宠爱,所以才这么目中无人的。你太溺爱她了,今天是我也倒罢了,如果换成里面任何一位小姐,怕是局面都难收场呢。”
赵正南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眼,“渭城,带常小姐去休息一下。”
崔副官看了赵正南一眼,摇摇头。又对常月香说:“常小姐,请吧。”
常月香看着崔副官,妩媚地笑了笑,“那就麻烦崔副官了。”走的时候,她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更像是幸灾乐祸。
“你还不回去,在这里干什么?”赵正南语气冷淡,似乎隐忍着浓浓的怒气。
我直直地这么看着他,“少帅既然嫌我碍眼,坏了你们事,那我走便是。”
赵正南面色青黑,犹如煞神一般看着我,“她说的一点很对,我对你是太过宠爱了。”
“来人,将小姐送回公馆去。”他冲站在一边的护兵命令。
“赵正南,你混蛋!”我用尽力气打了他一巴掌。
他玩弄于我在先,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信他人之言枉我在后。
赵正南截住了我的手腕,忿恨之下,我又用另一只手去撕挠他的脸。他将我往后一推,我顿时失去平衡,连退了数步。将将要停下之时,脚下顿然一空……
刹那间,我只能感觉到天地不停地旋转。那长长的台阶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一坎一坎撞击着我的身体,“小蓉……”恍惚之中,我似乎听到了赵正南的声音,那么惊恐,那么绝望。呵,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为我心痛?是他亲手将我推下来的啊。他怕是希望我现在便死了干净吧!
终于停了下来,全身的剧痛顿时让我扭缩成一团,仿佛要将我撕裂凌迟一样。
“啊……”肚子传来一阵翻涌,那种刺骨的绞痛只能让人尖叫出声。
冷汗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捂住肚子忍受着这非人的煎熬。我又闻到了血的味道,这次我知道,那是从自己身下涌出来的。
力气在逐渐消失,疼痛在不停扩大。痛极之下,我蜷缩在地上却笑了起来。
“小蓉,小蓉,你看着我,小蓉,你别闭上眼睛。听见没有,看着我。”
身上一轻,我被人抱了起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赵正南紧闭着眼睛,他抱着我的手晃了晃,我感到似乎他要将我摔到地上时,他又咬牙将我抱紧。
“小蓉,别睡,我求求你,别睡。”
“来人啊,快把车开过来,快点,快啊……”头顶传来惊天动地地喊声。
我越来越困,好想睡。可是肚子里传来那尖锐地刺痛又让我却不得不保持着神志。
闭上了眼睛,我再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他不是想让我死吗。为什么我看到了他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中竟然还有悔恨和绝望?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小蓉,你睁开眼睛,快睁开眼睛啊。小蓉……”他抱着我的手一直在剧烈地抖着。
我耳中听着他的话,却是睁不开眼睛,从来不知道,睁开眼睛,竟然要花费那么大那么大的力气。
一阵接一阵的剧痛,让我无暇顾及其他。我只觉得,自己似乎将要死去,以最痛苦、最受折磨的方式。
“我错了,小蓉,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小蓉,我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睛告诉我你没事,小蓉,我求求你了。”
一滴滚烫的水滴在我的脸上,又一滴,再一滴,这是什么?
“大夫,大夫快救救她,快救救她,我求你们快救救她。”
“请您放手,这里是手术室,您不能进去。”
“少帅,您快放开。你这样大夫不能救她啊。”
“承武,你还想不想让她活下去了?想让她活下去的话,你就赶紧放手。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他的手拉开。”
“小蓉,小蓉,要活着,你要活着,我求你,我要你活着……”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那些声音也隔断在了手术室外面。
“羊水已经破了,宫开还不够,给她注射。”
“不行,出血太多了,不能强行加速宫缩。”
“需要输血,她心率慢了很多。”
……
也许,痛到极致以后,也就不再那么痛了。
“用力,听见没有,用力。好,停一下,我喊用力你就使劲。来,用力……”肚子上有两双手在我用力的同时跟着使劲往下压迫着。
“哇啊……”我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如天籁般地一声啼哭。
“小蓉,已经三天了。我熬不下去了,怎么办?”这是在我有感觉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这次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仿佛我是比玻璃更加易碎的娃娃一样,擦拭的时候,动作轻柔到我有一些发痒。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会摔下去。”我的脸上又有了那热热的水滴。
手被拿了起来,触手摸到的是一手的热液,“小蓉,才三天,我就已经熬不下去了。大夫说是你不想醒过来,你为什么不想醒过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是不是恨我?”
“小蓉,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好不好?”
我感到了一只好小好小的手抚摸上我的脸,软软的,好软好软。那只小手轻轻地动着,一下,一下。
“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叫赵弘,戎虽小子,而式弘大的弘。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承武,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么陪着她熬了整整三天了,你一刻都没有休息过,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这是何氏的声音。
“哇啊……”耳边又传来啼哭的声音,比起出生那是,已是强健不少。
“哦哦,弘儿不哭哦,哦哦,不哭不哭,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们弘儿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