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也要来？
王乔斌只是短暂的愣怔了一秒，随即猛地醒悟。
靠，对啊，我是傻哔吧！
优秀毕业生返校，怎么可能绕得开周望……
曾经，王乔斌是替周望可惜过的。
这位学弟知事理，会做人，懂分寸，可惜后来好像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再加上背了处分，从此消失在了他的交际圈里。
王乔斌毕业的时候请相熟的校友聚餐，周望也没来。
再相见，就是两个月前在他家的会所那一次了。
当时的王乔斌只是感叹于周望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再过一个月，他才发现……他感叹的太早了。
他已经看不懂周望了。
不声不响的就成为了无优传媒的股东，变成和张大少二叔一个层次上的人物，而实际上，连张大少那个圈子，王乔斌要挤进去都是有点勉强的。
他在那个圈子类似于边缘的“工具人”，大家偶尔能在一起乐呵一下，真有什么招待上的需要找一下他，至于处成多好的朋友……不可能的。
王乔斌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感叹一下，如今他都不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的给周望打电话了。
……即便周望换了那个吊炸天的“189个9”的号码之后，还特意和他说了一声。
可能也正是基于以上潜意识，让王乔斌压根就没把今天的活动和周望联系在一起。
不是周望不够格，是……这个活动好像有点不够格。
作为正经的亿万富豪，青年企业家，草根逆袭的典型代表，如果周望要出席，怎么也得是一番大张旗鼓的宣传吧，或者至少得是校庆那种层次的活动。
而且王乔斌甚至都不确定周望是不是在滇省。
直到此刻这位姓倪的漂亮老师开口，王乔斌才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维误区。
只是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周望真的要来？”
王乔斌眼睛一亮，随即才谨慎的开口道：“倪老师，你要找我帮的忙是……”
“王同学，我们去那边说吧。”
倪虹左右看了看，大概是顾虑人多眼杂，又把王乔斌带到了花园的一角，等四周相对安静一些之后，她才斟酌着开口：
“是这样的，其实今天的交流活动之后还有一个晚宴，校领导给我下达的任务，是无论如何也要请周望同学出席，但目前为止，周望同学还没有给过我准确的答复，我能感觉到他参与的热情不是很高，所以……”
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倪老师说的话比较含蓄，但自己也很通晓人情世故的王乔斌自然秒懂。
“倪老师是想请我帮忙说和一下，让周望尽量能出席晚宴？”
“对，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到时候陈书记也会出席，所以……”
倪虹点了一下头，嘴角略有苦笑，显示着她比较巨大的心理压力。
陈书记？
王乔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震惊的不行。
彩大只有一个陈书记，那就是彩大真正的一把手，XX书记陈耕耘，目前彩大的正校长是由一位中科院院士担任，但实际上涉及管理的所有大小事务，都是这位陈书记负责。
重点大学的一把手，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校长”这种标签去定义了，因为说不好什么时候对方就去了其他位置，坐到了电视里的讲话桌上。
至少大学四年，除了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王乔斌就再没见过对方。
而现在，听这位倪老师的意思，陈耕耘不仅要出席饭局，而且……大概率是因为周望。
狗哥这排面儿，简直拉满啊！
“我明白了，倪老师，我只能说我尽量，至于能不能左右周望的想法，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嗯嗯，周望同学可能不太喜欢一些形式上的东西，本来我们还事先准备了横幅之类的，但他都拒绝了，所以我有点拿不准周望同学的喜好，才会和王同学开这个口……当然，不管结果怎样，我都承王同学的这份情。”
倪虹先微微一笑，冰雪的气质消融了一些，随即她又带着歉意的说道：“刚才可能让王同学有一点尴尬，我跟你道个歉，是我考虑不周，活动的流程没设计好，主要是时间太仓促了，所以一些细节没有去反复推敲，不好意思啊！”
王乔斌一怔，随即意识到倪虹说的是刚才他自我介绍的那个环节。
“没事没事，些许风霜罢了……”
王乔斌先是摆手，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就试探的问道：“倪老师，我想问一下，我会收到这个交流活动的邀请函，是不是你……”
倪虹知道王乔斌想问什么，她想了想也没避讳，坦然的说道：“是我特意给王同学发的邀请函，一来还是因为时间仓促，能联络到的本地优秀校友有限，二一个，也的确是因为王同学和周同学的关系……”
“校方是希望这次活动能尽量举办的圆满的，王同学在今天做出的贡献，我想母校也会看在眼里的。”
倪虹说完以后，就先一步离开，继续去推进活动的流程去了，只剩王乔斌一个人愣在原地。
他下意识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某一刻，王乔斌又猛地把烟拿了下来，脸上是恍然和少许的激动。
他妈的，老子知道了！
王乔斌终于想通了，他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从倪虹透露出来的话语反推，王乔斌发现了一个略显荒谬但却极有可能是真相的事实——
今天的这一场所谓的“优秀毕业生返校宣讲活动”，极有可能，是专门为周望举办的……
或者说，也许本来根本就没有这个活动，一切都是由头，是围绕着“周望返校”这一核心事件，所延伸出来的形式。
这算什么？
想通之后，王乔斌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万分，脸上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
所以他们……都是“凑数”的？
王乔斌重新把烟叼在了嘴里，这时候，伴随着脚步声响起，又一个人匆匆走进了花园，边走边随口道：“王乔斌，借个火呗？”
看到来人，王乔斌的眼神略有古怪。
陆琛却根本不在意，或者说，他觉得王乔斌是有理由看自己不顺眼的。
实际上陆琛就是故意来找王乔斌的，就想再看看他窘迫的模样……
所以迎着王乔斌怪异的眼神，陆琛只是嘿嘿一笑，“不是吧，不就当众和你开了个玩笑，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大家都毕业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对不对，B哥！”
不是头一回互相针对了，谁还不了解谁，王乔斌自然能听出陆琛的“假惺惺”。
换做十分钟之前，可能王乔斌还是会上头，甚至真的就此退出这个狗屁的交流活动，但现在嘛……
王乔斌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哦，打火机是吧？拿去。”
王乔斌呵呵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径直塞到了陆琛手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陆琛，这打火机送你了，上面有我们家店的电话，想来随时预约哈！”
说着，王乔斌就哼着歌先走了，弄得陆琛满脸懵逼。
这老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这都能和自己一笑了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陆琛的错觉，他总感觉王乔斌刚才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睿智一样……
不是，他凭什么啊！
“莫名其妙！”
陆琛不屑一笑，只以为王乔斌是在故意假装不在乎，他也没在意，自顾自的点燃了烟，随即又掏出特意花重金找人写的演讲稿，重新默读起来。
……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二十，苗缨驾驶的奔驰G63缓缓驶入了彩大的老校区。
之前负责策划活动流程的那位团委老师，是通过蒋青葵向周望征询过意见的，周望自然想都没想，就说自己更倾向于把地点定在老校区。
无他，近耳。
原本计划的时间是两点到彩大。
但在和王乔斌打完电话之后，路上却遭遇了堵车。
周望原本只是想换个姿势躺一会儿，结果因为蒋青葵身上散发的幽香太过好闻，他迷迷糊糊的居然还真睡着了。
等再一睁眼，已经身处彩大校园。
蒋青葵扯了一下肉丝上细小的褶皱，又捋了捋裙摆，随即慢条斯理的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
“周总，那位倪老师又打电话来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蒋青葵对周望说道。
“我们是迟到了是吧……和她说声抱歉吧。”
周望摇下了车窗，借着灌进来的风，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他应了一声说道。
“我已经和她说过了，但这位倪老师担心的应该不是您迟到的问题……”
“她是怕我不来了？”
周望一怔之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笑道。
蒋青葵笑了笑，随即接起了电话，“喂，倪老师你好……嗯嗯，我们已经进来了……好的，应该找得到，你不用出来了。”
挂断电话后，在周望的指引下，车子一路开到了老校区的大阶梯教室附近，这里的路边，那位电话里的倪老师正拿着手机张望，她旁边，还有一个周望很熟悉的人影。
“这位倪老师，还挺漂亮的……”
蒋青葵看清倪虹的模样后，略有诧异，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周望。
她漂亮，你看我干嘛？
周望很不爽，但也不好发作，不过有一说一，这位倪老师……长得确实不错。
白衬衫搭配高腰西装裤，小高跟，显得整个人腰细腿长，微卷的长发披散，瓜子脸，气质上，周望愿称之为“小姜沫”。
是的，那清冷的眉眼和严肃的气质，给了周望一丢丢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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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清冷之中，比起姜沫，对方又多了一些干练。
周望在校的时候对这位倪老师没太多印象，但也隐约听一些男生提起过，说是“团委来了个冰山美人”。
至于她旁边，自然是周望的老熟人B哥了。
车子靠边停下，脸上流露出笑容的倪老师正要走过来帮忙拉开车门，周望已经先一步下了车。
虽然周望今天的身份是“客人”，但是让曾经的老师帮自己开车门，显然还是有点过分了。
“倪老师，你好，我是周望。”
周望笑着，主动冲倪虹伸出了手。
倪虹有一瞬间的愣怔，虽然已经看过周望的照片，也因为好奇去搜了他在无优之夜上的表演，但看到真人，倪虹只能说一句……周望比视频上更年轻也更有气度。
微凉无汗的细腻手掌，和周望握在了一起，倪虹颇为用力，同时笑道：“你好，周总，我是学校团委的倪虹，欢迎你回到母校。”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活动的流程都是计划好的吧，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周望很诚恳的道了个歉。
“不会不会，今天的宣讲活动时间上的安排还是充裕的……那，周总，要不你们先跟我来，白校长还有秦院长、王教授他们已经在小会议室等着了。”
倪虹又和蒋青葵握手后，对周望说道。
倪虹口中的白校长就是彩大现任的副校长白立生，也是在他的数次邀请之下，周望才答应下来参加返校活动，至于秦院长，则是彩大法学院的院长，教过周望民法的必修课，王教授，自然就是姜沫之前的研究生导师王红英了，和如今的周望也算是熟人。
“怎么好让几位领导等我，罪过罪过，倪老师，赶紧带路……”
周望受宠若惊的说道。
几人迈动脚步，周望此时也才有机会和一旁的王乔斌打招呼。
“周望，你现在可是真牛逼了……”
见到周望之前，王乔斌感觉自己还是有不少话想说的，但此时憋了半天，他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来。
尤其是听到连副校长都在等着周望，王乔斌更是感慨万千。
刚才前面的交流活动里，这些领导可是都没有露面的……
“B哥，咱们就不要商业互吹了，你也没差到哪去嘛！”
周望只是一笑。
见周望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王乔斌也就放松了不少，他哈哈一笑，“那倒也是。”
王乔斌见到周望后就先去了会场，周望和蒋青葵则在倪虹的带领下，来到了大阶梯教室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这里，果然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喝茶等候，看到倪虹带着周望进来，几人都是站起身来。
“哈哈，周望同学，周总，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对于眼前大笑着迎上来的中年人，即便不用倪虹介绍，周望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赶紧也疾走两步，伸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啊，白校长，按理说您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立刻回母校走一遭了，实在是抽不开身……”
“理解理解，以周总如今的身家地位，能特意抽出时间回来看看，已经是有心了啊！”
和白立生寒暄完毕，周望又赶紧和其他人一一握手打招呼，态度都颇为恭谨，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秦院长，您风采依旧啊，现在想想真是惭愧，那时候还逃过您的课……”
“王教授，又见面了，感谢您给我寄来的书，读完之后受益良多啊！”
除了秦院长和王教授，在场的还有校友会的秘书长、教务处的副主任等角色。
周望的辅导员是一个同学院的博士师兄，最近跟着导师去外地调研去了，刚好不在学校，其实就算他在也未必会来参加，毕竟周望和他是真的不熟。
“周总，久仰大名……”
和几个还能带着一些矜持的校领导相比，校友会的秘书长以及教务处的王主任态度就要热情太多了。
“王主任，好久不见。”
周望和王主任握手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唏嘘之色。
王主任倒是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在他自己的印象之中，他是没有和周望打过交道的。
但不妨碍王主任笑着接话：“我还能让周总留下深刻印象，那说明我的工作还是有一点成效的……”
“那确实。”
一番寒暄，算是走过了流程，这时候倪虹凑到了白校长旁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白立生看了看手表，抬头对周望说道：“周总，你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去把宣讲活动搞完，之后再慢慢聊？”
“好，我没问题。”
当下一行人往外走去，倪虹悄悄拉了一下周望的衣角，周望会意，就放慢了一些脚步。
倪虹走到周望旁边，一边将一张表递给了他，一边低声道：“周总，你看一下，这是一会宣讲的顺序，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又安排了另外三个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目前是把你放在最后一个……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望接过来瞄了一眼，本来想顺手还给倪虹，结果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周望有些诧异，“这个陆琛是不是经济学院毕业的？”
“是的，周总你认识？”
倪虹笑着点了点头。
周望不置可否，只是看了一眼表，像是随口一般问道：“原本活动开始的时间是两点半吧？”
“是的……”
倪虹有些不明所以。
“现在都快三点了，再安排四个人发言是不是流程上太拥挤了一点？”
“啊……”
倪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脑子疯狂运转起来，试探性的问道：“周总，那你看……是不是缩减一下第一个同学发言的时间，嗯，或者说，我觉得现在发言的已经有两个都是理科生了，另外一个又是女孩，要不，这位陆琛同学就不发言了？”
“我当然无条件配合校方的安排，倪老师你觉得怎么合适怎么安排就好。”
周望闻言笑道。
倪虹顿时知道周望对这个安排是满意的，她内心多少有点苦笑，周望这个年纪，居然也这么懂语言的艺术吗……
不过倪虹转念一想，不然人家也不会在这个岁数成为亿万富翁了，她又释然。
……
大阶梯教室。
加上一些本部的大四学生，以及部分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此刻阶梯教室内熙熙攘攘的坐了超过两百号人。
只是阶梯教室内此时的氛围略显浮躁，很多学生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他们是两点十分之前就陆续签到入场了，但此时已经接近三点，宣讲活动却迟迟没有开始，如果不是因为倪虹说的比较严厉，且还期望着可能的学分奖励，只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悄悄离场了。
主要最令他们费解的是，要上台演讲那几个学长学姐，早就在后面等着了，所以到底是在等个啥？
陆琛、章秀娥等几个要上台讲话的毕业生其实也很困惑，不过他们终究要更有耐心一点。
尤其是陆琛，作为第一个上台的，他心态肯定是最好的，因为折等于校方对他的一种认可。
他也观察过了，今天这场活动规模不小，但规格好像有点草台班子的感觉，至少在场的毕业生之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时，离开了好一会儿的王乔斌从后门走了进来。
已经把稿子背的滚瓜烂熟的陆琛，此时也放松了下来，顿时笑呵呵的开口道：“B哥，原来你还没走啊！”
“嗯？”
“哦，刚才我还和他们说呢，你应该是已经灰……已经提前走了，毕竟你比我们忙嘛！”
陆琛笑着说道，旁边几个毕业生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王乔斌自然知道他的原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但现在的王乔斌哪里会在意这个，他只是附和的一笑，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琛顿觉无趣，王乔斌现在这么随和的吗？
这时，从阶梯教室的前门里走进来一行人，正是白校长、秦院长等一行人。
普通学生看到他们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领导终于来了，但一群受邀的毕业生却是一愣……
我去，今天的规格这么高的吗！
怎么事先，他们都没有一点风声的……
在校长和书记不出面的情况下，常务副校长白立生就等于是彩大最大的Boss，他们事先都以为，这次活动就是团委负责了，谁能想到白立生居然也会出面。
而随着领导们入场，来自校报以及省电视台等媒体的记者也纷纷入场。
陆琛呆滞了一下，随即更加激动，这舞台，好像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按照流程，主持宣讲会的倪虹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出席的领导，随即就是白校长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而此时，陆琛已经开始面红耳赤，血液控制不住的加速……
因为下一个，就是他上场了。
等白立生发完言之后，倪虹扶住话筒，笑着说道：
“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有请我们今天第一位优秀毕业生代表，目前就读北大硕士的章秀娥同学上台发言！”
“？”
正要起身的陆琛笑容一僵，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此时，一旁的王乔斌忍了一下，但终归是压不住嘴角，他也顾不得场合了，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茫然四顾的陆琛，王乔斌是真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兄弟，装啊，接着装啊，怎么不装了？
你以为你是天之骄子，但其实，也不过和我一样，只是个配合演出的NPC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