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云瑾自从听得那把声音便一直嘴唇发颤,见安景华向屋门口张望,便问道:“可是一留有半寸长须之人?”

安景华道:“正是,你认得他?”

云瑾冷笑:“怎不认得。那人就是我爹爹。没想到他跟柳烟在一起。如此可算是知道近日接连出现的高山积云和行云流水来自何处了。”

安景华见他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伸手扶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房再说。”

到得房内,安景华倒了杯茶递给云瑾,等他一口饮尽稳了心神,才道:“你且细说与我听。”

“我爹曾经从我娘处得到过那两种□□,用来对付一个武功奇高的仇家。娘亲曾经对他痴心不已,只让他起誓绝不用在除仇家之外的人身上,便亲自为他配了此药。没想到他今日终是违背了誓言。也许我早该想到,那般薄情寡义之人,说的话怎能全信?”

安景华迟疑道:“我们尚没有足够证据,真能将所有罪则归咎与他么?”

云瑾道:“我心中已有计较。只待明早在众人面前一试便知。”于是起身走到床边欲要歇息。

安景华迟疑一阵,除了鞋,上床与他并排躺了。又以指聚气弹灭了红烛。

过了一会,云瑾向安景华靠去,轻轻道:“景华,我睡不着。讲讲你爹同我娘的故事与我听可好?”

近在咫尺的气息令安景华身子有一瞬间的绷紧,却被那记忆中令人伤怀的往事所平复,静静地道了声好。

大炎三十五年,安在辰带着年仅五岁的景华在宣城与云雅偶遇。丧妻数年的侠义游郎遇上遭夫冷落的失情佳人,一场风月自是无可避免地发生,冥冥中似有天定。却也足以令后来的一切风起云涌。大炎三十六年,云雅孕,中自家独门秘药高山积雪,决然离开了苏家。大炎三十七年,新儿生,云雅逝。取名瑄,与宣谐音。大炎四十一年,父子三人奇遭追杀,父为掩华瑄二人行迹,以身相引,命丧黄泉。华与弟失散。

安景华言毕长叹一声,见云瑾渐渐地没有回应,不知他是否已经睡去,于是偏头向枕侧看去。只见一张清逸的脸上双眼紧闭,眉角的一缕忧伤在月光的渲染下显尽风华。心头怦地一跳。真真想要为他守护一生一世才好。

云瑾眼皮微闪欲要睁开,安景华低声道了一句“别动”,抬手轻抚上了他的眉眼。本只想抹平那丝令人心疼的郁色,却不料指尖一接触到云瑾微凉的肌肤,便流连不已,欲罢不能。

感受到安景华指间的温存,云瑾心中突地似有了着落,扭扭身子又靠近了些,闭眼着喃喃道:“景华…景华…”

安景华自从得知云瑾与教主并无亲密关系,行为已愈发大胆。见云瑾靠了过来,顺势就一把将他搂进怀中,柔声轻哄:“我在呢。”

云瑾将头埋进安景华的臂弯,断断续续地说道:“娘半生寂寞无依…能遇上你爹…或许也是好的吧…”

安景华实在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轻拍其背。云瑾继续抽搭:“但她始终是丢下了我…她那时可曾想过…她走了,我又上哪里找一星半点的依靠去…”

安景华心头巨震。原来他是为幼年失母而伤痛。原由既已弄明白,便急得恨不得立马替他解开所有哀愁方肯罢休。思来想去,终将那句萦绕在心的话道了出来:“云瑾,从今往后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心中有何种烦恼,需要任何形式的帮助,且回头看看,我总在你身后。”

云瑾闻言呆了一呆,抬起头问道:“你…这可算是对我作出承诺么?”

安景华笑道:“自然是如此。不然你以为我在胡言乱语么。”

云瑾轻哼一声,背过身去:“怎地不是胡言乱语?日后你若成了亲,有了家室,自然有你需要多加疼惜之人,哪里还会来管我的破事?”言毕拿眼轻轻向身后一扫,静静地等着那人答话。

听出他语中似有试探之意,安景华展开长臂将他又往自己怀中一拉,在耳边温言软语道:“云瑾,你那么聪明,定然知道我所指的意思。我…口舌愚笨得很,也想不出什么山盟海誓,只能将心中最真切的想法讲给你听。相反你的心思我却未必次次都能猜着。但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只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总在你身后的。”

怀中人儿一颤,喉间似有吞咽之声,良久方轻轻吐出一句:“我此刻…好生欢喜。”

安景华收紧了双臂,将云瑾用力一圈,道:“我也是。”又抬起下巴在他脑后飞快的一吻,补了句:“若是累了便睡吧。明天还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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