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需要吃饭,不吃饭就会饥饿,饥饿就会使人做出许多蠢事,流云亦不想干蠢事,所以他正在吃饭。
吃饭岂可没酒!
即使是独饮也好,总剩过无酒可饮。
流云亦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喝酒的感觉或者醉酒的滋味。
酒很辣也很劣,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店本没有什么好酒。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小店最近这几天也人满为患,他们来自****,中原各地,讨论着同一个话题:秦雪薇。
秦雪薇意在今年十一月十五退隐。
足以使任何人而疯狂的消息。
流云亦颤抖的举起一杯酒,酒杯微晃,却不曾滴出一滴。
是的,她早该退隐了,这样的凡尘本就不适于她,仇恨、杀戮、嫉妒、野心这些东西本就该离她远点。
可是她要去哪儿?
她已是孤身一人!
酒欲入口却被一把扇子阻住了。
流云亦诧异,抬头。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他的脸透明白皙,俊美异常,如果你只看他脸的话,每一个人都会以为他是女人,可现在他就是一个男人,任何人都知道他是男人,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流云亦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很好看的人却已说话:“何必独饮,找一个朋友一起喝不是更有韵味。”他的话干干脆脆,没有一丝如他脸庞般的娇气。
流云亦低头,绕过扇子继续喝酒。
可此人却不依不挠,扇子已继续点向流云亦手腕,显然已用上不俗的功力。
流云亦何等动力,岂能任其得逞,即使在未习得易筋经之前也毫不惧此,何况此时。
手腕微微一偏,已躲开扇子,身体跟着一偏,酒杯已距唇齿不足微寸。
此人反应也够快,在流云亦躲开扇子的一瞬间,扇子在手中倒转,向着酒壶倒刺而去。
想必此人深知解决一件事情的最佳方法就是去其根源,而酒壶就是流云亦的根源。
流云亦也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有一招,不过他也不急,只见他夹着酒杯的双指轻轻一松,酒杯缓缓向着桌面落去,而双指却在刹那间夹住了此人的手腕。
握扇之人何曾料到流云亦反应竟如此迅速,一招自己用过不止多少次,没有一次不成功,而这一次竟然......然而他还来不及再细细思索,手腕处已传来一股大力,手腕被这股力道一推已向外飞去,手中的折扇竟也脱手而飞。
流云亦竟又接住未落下的酒杯送入口中。
鼻间传来轻轻的香味,耳边响起了声音:流云教主何苦沉溺于如此劣酒呢?
流云亦不动声色道:“青城的七十二路回旋剑今天看来也不过尔尔,还是骆君芳少主你平时耽于玩乐疏于修习?”
想流云亦曾为光明教教主自也探查过中原各门各派的人物及武功心法,其中少不了蜀中青城派,而青城派成名绝技七十二路回旋剑当然也曾参研过,而此回旋剑极难修炼,青城派也只有两人修习有成,一则青城掌门骆空山,另一人则为骆空山之子青城少主骆君芳。
而面前此人七十二路回旋剑运用之熟悉且年龄之少,当是青城少主骆君芳。
骆君芳微微一怔,不过马上恢复颜色道:“本门心法之精,岂是我等粗陋之人可窥其全貌。”
流云亦已不说话,自顾喝酒。
骆君芳却不罢休,继续道:“想你的秦姑娘了吧,想她独自一人退隐之后将何去何从?”
流云亦目射精光望向骆君芳。
骆君芳不动声色:“我到对她没什么兴趣,不过宵小之徒我就不敢确定了。”
骆君芳不等流云亦说话接着道:“不过听说她退隐之后会回到她的家乡然后终老一生,想必流云教主知道她家乡在哪儿吧。”
流云亦道:“似乎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
骆君芳随手拈来一只酒杯倒了一杯,喝了下去:“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和某人到有很大的关系。”
骆君芳接着道:“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三年来发生的很多事情。”
流云亦望着骆君芳的面庞,绝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完全不像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
流云亦已离开的小饭店,他知道该干什么,却不需要任何人的只言片语。
骆君芳凝望着远去的背影,脸色微微发红。
朔方城距河南禅宗来回也不过十日左右,在秦雪薇退隐之时尚可返回,此时流云亦正向着河南禅宗而去。
禅宗自古就作为武林泰斗而闻名于中原,武功佛法闻名中外,禅宗藏经阁内经书万千,却无一人能窥其全貌。
可是自从三年前,禅宗执法堂法宏大师应昆仑掌门之邀前往昆仑山后,法宏大师却杳无音讯,之后数日才传出法宏大师在当日围剿邪教教主流云亦时被流云亦重伤,之后被送回禅宗时已是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了,不久之后便辞别人世。
虽然全宗上下义愤填膺,然则禅宗向已慈悲为本,普度众生为己任,更由于禅宗宗主了痕大师得悉光明教教主流云亦被废去武功,成为一介废人,得到的该有的惩罚,所以禅宗也就是不欲再加追究,只是后来禅宗与昆仑两派发起一次对邪教的全面进攻,结果是邪教光明教退隐西域,不了了之了。
流云亦慢慢地走住嵩山的石阶上,想着如何向法宏询问三年前之事,想法宏贵为执法堂之首不会敷衍了事。对面的石阶上缓缓下来一个乞丐,一个乞丐本来是毫不引人注意的,但你是否听说过一个乞丐乞讨到禅宗的,而且这个乞丐步伐轻盈,应是怀有极深的内力之人。虽然江湖上有一个丐帮,但是势力甚小,也不会有如此内力之人。流云亦不得不对他多留意几眼,走到近处流云亦才发现这个乞丐依稀有些面熟,只是不知在何处遇到过。
乞丐在看到流云亦的时候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然后底下头和流云亦侧身而过。
流云亦也不想多生事端,虽然心中有些许疑惑但也无从问起,也不管此人是谁径直向禅宗而去。
在没有看到禅宗大门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禅宗竟然会颓败到如此程度,只见宏伟的大门现已不成模样,破砖漏瓦,依稀还可看出有禅宗二字,门口有两僧人正在扫着积落的树叶。
流云亦走向其中一个僧人道:“请小师傅前去通传一声,就说流云亦前来拜见贵宗法宏大师。”
小僧人听到后抬头疑惑的打量了流云亦半天道:“你是流云亦,光明教教主?”
流云亦道:“正是。”
这时只见旁边的小僧人快步跑过来怒声道:“你还敢来禅宗”,说着就举起扫把向着流云亦头上打来,他也不晓得是否能打的过眼前此人。
只见另一个小僧人急忙拉住他说道:“不要冲动,我出找宗主。”说完就向着禅宗大门跑去。
留下的小僧人怒目看着流云亦道:“看宗主怎么收拾你。”
流云亦也满头雾水却也不加追问,只是矗立在哪儿等着禅宗宗主的接见。
不一会儿进去通传的僧人出来对着流云亦说:“跟我来吧。”
进得禅宗门内才知禅宗能贵为中原泰斗当不是徒有其表了,且不说宗内屋舍林立,殿宇恢弘,着眼出全是僧人,诵读经书者有之,练习拳脚棍法者亦有之。
不一会儿小僧人将流云亦带到一处屋舍前说道:“流云施主请,宗主有请。”
“宗主”?虽然流云亦很诧异,却依然不惧,昂然推门而入。
入眼处是一条巨大的条幅上书的“佛法无边”四个大字,条幅下闭目盘膝一老僧人,应是禅宗宗主了痕大师无疑。
了痕眼睛微开问道:“流云施主不知驾临敝刹有何见教?”
流云亦道:“在下此来只为向贵宗法宏大师讨教一些事情,别无它意。”
了痕大师却不言语只是在旁边的桌子上另倒了一杯茶,突然向着流云亦甩了过来:“流云施主请用茶,”
流云亦却也不惊慌,他缓慢的伸出左手却在刹那之间将茶杯接住,至始至终茶水却未成溅出一滴。
“谢大师”,说完,流云亦已将茶送入口中,然后走到桌子旁将茶杯放下。
了痕道:“恭喜流云施主又重获神功,只是不知可否告知易筋经下落,禅宗上下将感恩戴德。”
流云亦道:“恕在下无可奉告”,流云亦已知了痕看透自己修习易筋经,但为了老伯着想绝不能对外提及易筋经下落。
了痕也不追究,只是淡淡的道出了一个让流云亦非常吃惊的消息:“敝师弟法宏早在三年前已往生极乐了。”
流云亦不得不惊诧。
法宏竟然死了,这是一个陷阱还是偶然间的一个巧合?
了痕慢慢道出了法宏的死因,流云亦已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了,再说了三年前自己根本就没有伤着法宏,他当然也不会是被自己重伤而死的,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自己的圈套。
而这个圈套的主事者究竟是谁呢?
流云亦已离开的禅宗,他知道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话还得北上昆仑。
了痕没有留难他,禅宗没有留难他,因为所有人都希望知道真相,即使在探寻真相的过程中可能死很多人、流很多血。
流云亦的心里很乱,就如一只蚂蚁在受到人类伤害时的左突右串却找不到一丝方向的感觉。这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是之前就已有预谋,这个针对自己的阴谋究竟是何时开始的,他有什么目的?
流云亦不得而知,他只有继续走下去,向着前方走下去。
前方驿道旁的一个茶馆似乎有一个身影很熟悉,流云亦已猜出此人是谁了。
流云亦本想绕道而过,却不料此人转身举起茶杯向着流云亦道:“流云教主既然路过此处何不进来喝口凉茶在赶路呢,何必如此匆忙!”
他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全茶馆的人都知道眼前之人正是三年前昆仑之战的主事者光明教教主流云亦,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流云亦。
茶馆中当然不乏江湖人士,而这些人当然也知晓当年的昆仑之战。
当然流云亦不会在意这些,他已转身做到了说话之人的桌旁说道:“既然骆君芳少主相邀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错此人正是蜀中青城少主骆君芳。
他与流云亦分开并不久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流云亦已不去追问,因为他此时正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尝起来了。
流云亦微微抿了抿嘴叹道:“不错,甘甜止渴,在这山野之中能饮的如此好茶实在难得。”
骆君芳注视着流云亦道:“山野岂有如此好茶,只不过是在下随身携带而已。”
流云亦道:“骆少主竟是茶道痴儿,不过旅途劳顿又何必徒增麻烦呢!"
任何人也想不到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在一块论起茶来,一个中原正派青城派少主,一个是曾经风头一时的邪教教主。
骆君芳见流云亦喝了一杯竟然又倒了一杯,绝口不提其他事情,脸色不禁微微一怔道:“流云亦教主难道不怕茶中有毒吗?”
流云亦轻轻一笑道:“毒?自在心中,又何怕!”流云亦自习得禅宗奇书易筋经之后,自然感悟出其中的禅语,所以道出禅语也不足为怪。
骆君芳顿时语塞,踟蹰片刻道:“你不想知道在你消失的三年中发生的事情吗?”
流云亦当然很想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人既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如果你非常迫切的询问了,他却不一定会说;而如果你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时候,那么这个人一定会说。
而骆君芳就是这样一个人。
“三年前,也就是你失踪之后,江湖上突然兴起一股势力,他们的势力范围遍及中原各地,在各大门派都安有耳目,即使是禅宗和青城,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这是怎样的一股势力,因为他们太神秘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死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当一个死士的任务失败的时候他们就会咬碎嘴里的毒药自尽而亡,绝不透露分毫信息。”
流云亦已猜测出当日在朔方城的那些黑衣人应该就是这个势力的人,自己刚出现他们竟已得悉行踪跟踪而来,看来这个势力的眼线之广,权利之大不得不让人多加留意。
骆君芳又接着道:“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身积各家武功之长,其中包括青城的七十二路回旋剑和昆仑剑诀,应是他们内部有人专研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我们经暗中查到中原已有很多门派成为了这个势力在明处的执行者,其中有点苍派和武当。”
点苍和武当虽已没落多年,不及蜀中青城派今日之势,然一直略有薄名,却甘于沦落,可见这个势力渗透之深、权利之广了。
流云亦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骆君芳没有理会他接着道:“禅宗执法堂法宏大师在昆仑之战不久后遗体被送回禅宗,据说是被你重伤而亡。不久后昆仑掌门卓君昂传出让位消息,原因是年老体衰致使禅宗法宏大师惨招贼人所害,而且卓君昂所传之人也只是泛泛之辈,依靠着昆仑几大长老勉力维持着昆仑的声誉,卓君昂却不知所踪;光明教在你失踪后虽然已逃离中原各大派的围剿,然而也元气大伤,副教主流云卓更是重伤垂危,已率领全部教众远遁海外,不知所踪了。”
流云亦听完这些才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心想禅宗昆仑暂且不提,光明教乃师傅亲手所创,教徒数目众多,武功虽不如江湖一流好手也绝非一般之流可比,况且哥哥智慧过人,虽然身体略有缺憾,然而也不会狼狈至斯。
而且当年既然自己已成为手下败将,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呢?却只是将自己的手筋挑断、武功全废,是自己成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流云亦已疑云满腹,他喝完桌上剩余的茶水说了句“谢谢相告”,起身已走了。
骆君芳似乎对流云亦的不辞而别颇为恼怒,顺手将手中一直轻摇的扇子向着流云亦背后急射而去。
流云亦头也不会伸手接住了扇子说道:“谢骆少主赐扇”,说着微微一扇却是一股幽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