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喜欢的人,不顾一切很傻么,或许吧,但我从没想过后悔。】
听着这句她等了许久许久,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听到的话,灵姬心间一震,方才哭红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模糊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狼狈极了,却还是忍不住伏在那个人的胸口,狠狠地落着泪。
只是不曾想过,原来她以为的一厢情愿,竟然得到了那个人的回应。
千月低头,看着女子满头乌发带着几分凌乱,轻抚时还带着几分凉意,心中一揪,也不知道她站在那寂静无人的道上孤零零等了他多久。
胸口的衣襟渐渐湿润,那有些滚烫的泪水浸到里面的肌肤上,千月墨色的瞳眸中闪过几丝痛色,将依旧无声哭着的灵姬抱得更紧了些。
他以为只要将她推开,不留在自己的身边,那样就是对她好,因为他一直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那就足够了。
原来他错了。
相遇便是相遇了,再也回不到最初陌路一般,自己做再多,也不过是欺人骗己罢了。
灵姬的嗓子有些沙哑,纤指却紧紧扯着千月的衣袍,想永远都不要分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道:“我很后悔……很后悔,若我当时候就紧紧抓着你不放手,就算你再不喜欢我,再讨厌我,我也该缠着你……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因为每日想着你念着你到心痛莫名……那日被韩谨派去刺杀雀阁的少主,没想到竟是遇见了你,其实我心里很高兴,竟然能再次见到你,但我却还是伤了你……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气你那么冷淡地待我……”
千月轻抚着她的长发,听着女子的哭诉,一声声安慰道:“别说了,灵姬,是我不对,我不该抛下你,也不该自以为是替你做主张……我以为你离开我才会过得更幸福,是我的错……”
灵姬听完,身子一震,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千月你是说……”
千月垂眸,深深看向了女子那双妖媚的眸子里,似是能直直看到她的心底,看到她所受的委屈和苦痛,身子后仰抱着她,背靠在了车厢上,沉声道:“那日,应是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我了解你,你性子虽是急了些,但并非胡闹任性之人,而那日她受了伤,其实是我和她演的戏,设的局……就是为了逼你离开……我一日日想着要为叶家复仇,已经布局谋划了那么多年,是不会放弃的,而那样没有以后可言的我,不想把你栓在我身边,也不想害了你。倘若我真拉你进了那死局中,日后你若是后悔了,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怕……到时候我若真的不放手了,你会不会恨我……”
灵姬的双手紧紧扯着男子的月白衣袍,直起腰身,脱了他的怀抱,带着泪花笑斥道:“我怎么会后悔,又怎么会后悔,我灵姬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么,付出了还要捡回来要回来……我以为你了解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千月却是将她轻轻一扯,又让她跌落在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一时有些错觉腰会不会就那样给勒断了。
千月低头,伏在了她的肩上,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感慨道:“真想不到原来我们绕了这么远的路又回到了起点。我早该明白的,也早该对你说,我喜欢你。初见你的时候,就算那
么狼狈不堪的处境,你的眼睛还是闪着倔强和冷光,我想,那一刻我就动心了吧,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丫头呢……”
所以,在救下她后,身边从未有过侍女服侍的他,才默许了她留在了身边。
也所以,在进入西蜀成王府时,见到同样冒险进来的她,才会担忧得心跳都差点停了,后来不管她的意愿带她去了雀阁。
听着千月带着几分玩笑的话,灵姬噗嗤一笑,一直以来的心结已经全数解开,也伸臂环住了千月的腰际,芙蓉面上带了几分笑容,衬着眉间朱砂,明艳至极,泪洗过的水眸妩媚动人,也笑道:“可惜我当初第一次见你,我还以为自己遇见了来救我的神仙……”
千月嘴角一勾,伸手在马车里的小桌里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包来,打开了缠绕在上面的布后,露出了一把雪色修长的剑,道:“灵姬,送你件东西。”
“映雪?”灵姬呆愣地看着男子手中的长剑,忍不住伸出手,喃喃道。
“不,这是飞霜,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它么,我就跟她要回来了。”千月又将自己腰间缠着得一把如银带的软剑抽了出来,将这双剑放在了一起。
飞霜映雪,剑影定情,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灵姬不知为何,伸出的手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猛地从那剑上收了回来,疑道:“飞霜……竟是飞霜……那她……”
千月转头看见灵姬的神色不是惊喜,却是带着几分痛苦和悲色,心中不觉后悔当初那样那般作为,却还是轻声解释道:“这把飞霜映雪,原本是属于我姐姐的。”
灵姬愣住:“你姐姐?”
千月点点头,回忆道:“我不是大哥的亲弟弟,也不是九夜的亲二哥,我也不是叶家的二少爷。而你在水云见到的那个美貌女子,又生了嫉妒之心,是我的亲姐姐,她叫叶婉莹,是不是很好听的名字?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那个时候大哥已经消失两年了,呵呵,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的亲兄弟。”
灵姬抬眸,看了看他的容貌,同她见过的那叶思凡长得极为相似,任是谁应该都会认为他们是亲兄弟的。
千月顿了顿,又道:“自小我就生活在叶家,我和九夜最敬佩的便是大哥叶思凡,所以我们俩常常模仿他的言行举止。不过我们还是学不来很多,娘总说大哥他性子太淡,似是什么都入过眼云烟,难免日后会被人说是寡情冷意,但我和九夜知道大哥他不是这样的,他生来就是那翱翔的大鹏,深海的鲲鱼,天地宽广,处身自在,不管我们怎么学他,终是学不来这一份气度。”
灵姬凝眉,想起了那个经常笑吟吟的男子,一袭寒衣白袍,眉间红砂,姿态着实闲散慵懒,对谁都是温然的样子。
又想起了两个人,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白衣少年,姿容双绝,还是难得一模一样的,不由道:“他对他那两个徒儿极好的,尤其是那苍澜。”
原先她也知道本是两个不过十岁的小童,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那苍澜竟是变成了一个妙龄女子。
千月笑着点头,将那把飞霜放到了灵姬的手上,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黯淡许多,语带悲凉道:“自是如此,当年大哥他身上不禁被下了双珠夏花之毒,那些可恨之人竟然还拿他
当试药的药人,就为的是得到双珠夏花的解药。以毒攻毒便是他们用的法子……那个时候爹娘早已遇害,而大哥为了救我们甘愿当了那药人……后来,我们被舅舅他们救走时,还以为大哥他已经死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在水云巫山待了整整七年,期间不知忍受了多少剧毒之苦,换做是任何人,知道自己中了双珠夏花,都撑不下来吧。而那时,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苍澜一个人而已……”
灵姬听完,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满是震骇,想不到那样一个如闲云野鹤般逍遥之人竟有这般遭遇,叹道:“竟是这样!他不愿你们担心,宁可让你们当他死了,也不去找你们,是吧?我在韩谨那里听说过双珠夏花,从中毒到毒发,九九八十一天,倘若硬气的,挺过这八十一天,也是每月定要受着那万蚁噬骨般痛苦,能熬得住一年便是好的了……日日就那样数着死亡的时日,若真是一个人孤寂面对着,谁能承受的住?或许,苍澜便是你大哥能活下来的救赎吧。”
千月抚了抚灵姬的长发,见她因为叶思凡的事也带了几分伤色,不由开解她,其实也开解着自己,坦言道:“苍澜是我大哥的救赎,但你也是我的救赎。我原本打算替叶家报仇雪恨,而姐姐为了助我一直留在东月国,委身花楼。虽说她身边有人替我护着,但我总觉得对不起她。但我又念着叶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大哥他身上毒未解,我想把雀阁交给九夜,让他同瑶华韵凝一起辅佐少主……至于我,叶家之事,在东月牵扯甚广,我只有七分的把握,还不能泄露了我同雀阁的关系……所以,本想着踏上这条不归之途,我还想,若是你不来,我也是放心了,而你……日后久了,或许就会忘了我吧……”
千月的神色带了几分自嘲,握紧了灵姬的手,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的,当初明明知道有这么一天,还忍不住去招惹你,如今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该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对么?”
替叶家报仇,沉冤得雪,远非想象的那么容易,因为那双珠夏花,更是牵扯到朝廷和宫中之人。
灵姬心中欢喜他是念着自己,为她着想,握住了你飞霜刀鞘,抽出剑来,在指尖爱一划,血珠子立刻流了出来,随即应声道:“不管这路途是什么,我便同你走下去,这飞霜映雪便是我们的印证。”灵姬将那血珠滴落到千月手中的映雪剑上,嘴角勾起一个笑意,想了什么,不好意思道:“只是我想不到那叶婉莹竟是你姐姐,我对不起她,当初我偷了她的画像,因为上面全是你……而那些我没法带走的,我全都烧了……”
“那倒无妨,画没了,以后还会能再画。就当是给你解气了。我姐姐她还说,我那样赶你走,说了那番狠话,要真是换不回你的等待,可就真白费了……好了,说了许多,我们也得赶路了,你有其他想问了,路上便可问我……”
千月说完,见灵姬点了头,便倾身撩起车帘,对着马车不远处的两个青衣人挥了挥手,道:“易风易尘,继续赶路吧。”
而那易风易尘听着主子发话了,赶紧回到马车上,想着这些二爷的夫人总算是定下来了,也了却老管家陈叔的一件心事了,也不枉他俩暗中故意透露路线说给那灵姬听,二人相视一笑,挥鞭赶着马车继续向东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