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夜的战争

坎亚收到的消息并没有错,杰伦的确是只剩下两个重要的基地就能把整个基欧收之囊下了。圣历2109年5月12日,他正率领着他的七十万大军,星夜赶路,直向两个重要的基地之一的曼斯特城奔去。只要攻下了这个基地,杰伦就将会直接面对基欧三王子卢美尔的大本营了。

包着布的马蹄在地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偶尔,士兵的盔甲因为和武器碰撞而发出来的声音,则清脆无比,就好像划破丝绸的声音一样。

这样的夜晚,坐在马上简直可算是一种享受,天气凉爽,月色清明,时不时还有四处飞动的萤火虫闪过眼前。但是,一想到即将要开始战斗,虽然这些士兵大部分也都已经身经百战了,但所有的人心头还是觉得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块乌云罩在上面一样。

当然,其中也有些人显得很兴奋,一般来说,他们都是些新兵,还没尝试过打仗的滋味,所以迫不及待地想上战场试试自己的战斗能力。

这些人通常是战场上死得最快的。一方面他们欠缺经验,不会保护自己;一方面他们由于兴奋——这种兴奋有时是因为害怕,有时则是因为渴望一展身手——而总是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在打仗时冲到最前面而不死的人,古往今来,几率通常都是比较低的。

杰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在夜里进攻敌军,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在黑夜里打过仗,所以他渴望试一试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场战适合在夜晚打;不过,更可能的是,他只是想通过战争、通过不停的前进,来填补自己报仇之后还没有完全愈合的莫名其妙的空虚。

不过,杰伦就是杰伦,他可不会纯粹受自己的感情的驱使而打无准备的仗。在事先他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攻城所必须的工具,他都准备得十分齐全了,而曼斯特城的地势他也了然于胸。

另外,在此之前,他也已经派人去上游截断曼斯特城的水流了。

“杰伦将军,曼斯特城的守城将领卡纳瓦罗号称‘守城将军’。据说当年他曾经在一座孤城受困十年而没有被敌军攻占,最后敌军无奈之下,只好撤退了事,浪费了很多金钱和时间。我想,我们如果想强攻的话,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马尼罗不无忧虑地说道。

“世界上有永远攻不破的城池吗?世界上有我杰伦打不赢的战吗?”杰伦微笑着说道,同时暗暗在想,一个晚上,我要在一个晚上之内把曼斯特城攻下来,我才不相信什么神话,神话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

曼斯特城是基欧的最大的城市,也是基欧的军事重镇,三面环水,另外一面紧靠陆地。大约五百年前,由基欧的开国元帅斯图塔亲自设计并下令修建,历时三年,从北方高山区域运来最坚固的大理石仔细堆砌而成,也由此得了一个名称叫:大理之城。

曼斯特城的夜很安静,也很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新翻泥土的清香气息,蚯蚓在城墙周围的草丛间“咝咝”的叫着。虽然是夏天,护城河上的流水却还承载着一小块一小块的浮冰,这些冰块是从上游一个千年冰洞里漂浮出来的,冰块在水的上面发出微弱的爆裂声,慢慢变小,慢慢变小,最后彻底地溶进了水里。河水轻轻地拍打着城墙的基石,仿佛一个母亲在安抚她的婴儿,曼斯特城如同睡着了一样。

守城的士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半闭着眼睛瞟了几眼。远处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并无任何的异常。城上没有人会发现,护城河的水位正在慢慢下降,逐渐**出被水浸得发黄的墙根,原先沉淀在河里面杂物也一件件的重见天日。

月亮突然钻出了厚厚的云层,探出它惨白的脸庞。接着,一阵如下雨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滴答、滴答。守城的士兵猛地一抬头,望了望远方,又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试探了几下。

“没雨啊!”他喃喃地说道,“倒是风变大了。”

士兵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的寒冷使他忍不住一阵颤抖,他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去,用嘴对着手呵了几口气。又把斜靠在城墙上的枪,用手握了握,摸了摸。头一歪,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咔咔咔!”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象冰雹落在屋瓦上发出的声音。士兵的耳朵动了动,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有一阵白汽慢慢地移动过来。

“敌军进犯!”他终于开始明白,“杰伦来了!这几个月一直在谈论着的杰伦终于来了。”他吹响了敌军进犯的号角。

有“守城将军”的美誉的卡纳瓦罗在酣睡中被尖锐的号角声惊醒了。昨天晚上临睡时,他一直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那时,他以为不过是自己太过空闲了,经年累月地呆在这个城堡里,所以胡思乱想,想不到原来自己的预感是真的。

“一定是杰伦来了。”虽然他还没有收到消息说杰伦要来攻打曼斯特城,但,除了杰伦之外还能是谁呢?

他马上穿上衣甲,飞也似地冲到城墙上。很久没有进行过真正的战斗了,想到即将会有一场激战,而且对手是令其他所有的基欧军队望风而逃的杰伦,这个念头使卡纳瓦罗很兴奋,兴奋得象气球一样想飞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总是赢。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将打仗当成一种过程去享受,而很少会去想战争的结果是胜还是败了。不过,这个久违的念头今天突然向他袭来。

“我要赢,我一定要赢。”他想道,“我要让所有的基欧人都知道卡纳瓦罗还没有老,卡纳瓦罗宝刀未老,卡纳瓦罗是最强的!”

城上的士兵都已经站好自己的位置了,他们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武器。月光使他们觉得武器的质地比平时更有质感,也使他们感觉到,当使用武器的时候,特别是当武器进入对方的躯体时,将会很顺畅。

在战场上,顺畅即是一种美,一种荡人心魂、一种取人生命的美。

月光越来越亮了,仿佛是为了让即将进行战斗的人能更清楚地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在更光明的环境之下进行决战,以便能把武器刺进对方最有效最致命的部位,流最少的血,并且最快的死去。这广袤而无限温柔的清辉照射在兵器上,发出一阵阵悦目而不象在霸道的阳光之下闪现出来那样刺眼的亮光。

“在月光之下死去是最优美最有诗意的死,在月光之下,就连死尸也不会变得坚硬起来。”基欧一位古代的哲学家曾经这样写过。现在,这句话将抚慰所有即将死去的人们,所有准备死去的人们。

杰伦在城下排好阵势,看着城上那样安静而柔和的情境,他察觉不到哪怕一丝丝的杀气。然而又好像被某种极端醉人的东西缠住,而,这种东西能要了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命。

不过,很少有人会感受到这一点,因为这需要极度细腻的神经,极度精微的洞察力。此刻,战场上,只有两个人具备,除了杰伦,自然就是卡纳瓦罗了。

“大家轻一点。”杰伦突然命令道。这句命令,无疑将写进史册,因为它很独一无二,体现出一个高级将领的志趣和在战场上的审美情操。

骚乱的人群好像也都感觉到了什么,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变得轻盈,而马匹的脚步声也小声了起来。

大家轻一点,在这样幽清的月色之下,故意扬起灰尘是很粗暴而没教养的;让我们轻一点,即使死,我们也要死得轻一点,静静地躺下,静静地合上眼睛,任凭伤口静静地流血,我们不要去遮拦它,用手去掩住伤口是很难看的动作。

死亡对于一个真正的战士来说,没有任何可怕;一个真正的战士应该越过死亡的陷阱,不然就以轻松的姿态投入它的怀抱,象投入爱人的怀抱。

微风轻轻掠过,把战士的衣襟吹起,一缕缕浮云拂过天空。空旷的月色仿佛在呼唤着这些灵魂,尽快开始战斗,在战斗之中,找到自我,发现自我,发掘自我。

“你们要投降吗?”马尼罗突然嚷道。声音十分刺耳,连马尼罗自己也察觉到了某种极端不和谐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不解地搔了搔自己的头皮,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杰伦笑了一笑,他知道卡纳瓦罗一定也在上面笑了。他并没有抬头看,但他可以肯定是如此。

其实,就程序来说,马尼罗并没有错,以前几乎每一次攻城时,他都会事先这样说一句,而且已经有了许多成功的先例。只因为,杰伦是梅里安家族之后,凭着梅里安家族在基欧的名声,还有杰伦的战绩,很少会有人对投降表示不同意见。

只不过,在某种环境之下,这样说一定是错的,而且,不单单是错,还是一种亵渎。比如今晚。

马尼罗没敢再喊一次,城上也没有人回应他一句。

杰伦只是向后面轻轻地挥了一挥手,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

卡纳瓦罗很满意自己的对手这种表现,他也打手势让他的士兵放箭。

战争开始了!除了矢箭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之外——而这种声音也被月光柔化了,不再显得那么霸道和尖锐——竟然没有其他的声音。没有一个士兵愿意叫喊,在这种环境之下叫喊是最丢人的事情。即使被射中,他们也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任凭鲜血如同春天的小雨般掉下来。仿佛着了魔一般,他们进入了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状态的状态。

一个士兵的喉结被射穿了,他慢慢地举起双手,仿佛是想拥抱什么,他慢慢地向后倒去,整个身躯侧躺在地上。动作显得如此和谐,使人觉得,他不是在死,而是在生,一种通过了死亡之后的生。

杰伦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在战场上,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如此沉醉过。这是在享受战争,战争也可以是如此之美丽、动人。而死亡就好像是秋天的花瓣轻轻跌落在地上一样,那鲜血,是花朵上最娇艳最后的一抹红,令人想起美人的双唇,有一种想亲吻的冲动。

矢箭继续在飞舞,月光赋予它们以优美的身姿。双方的士兵都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弓弦从来没有如此轻轻松松就可以挽开,而且,射出去的箭从来就没有这么疾速,这么准确。他们不用象以往一样眯着眼睛去瞄准,而是凭借感觉,射出去就可以了。

马儿们温顺地用脚踢踩着地,突然抬起头,望了望月亮,望了望周围的人们,象是在欣赏着什么,赞美着什么。它们的鬃毛被微风轻轻扬起,在月色之下,显得乌黑而润泽。

卡纳瓦罗也满意地看着飞来的箭,他根本不用举起盾牌,只是站在城头上,毫无遮拦的。因为,他知道,至少在今晚,他不会被箭射中。他想起刚才自己的那种逼切的求胜的念头,不禁暗暗好笑。对于有些战争来说,你根本不用去考虑它的结局,参与在其中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已经是一种最伟大的胜利。

这漫天的箭就好像一场黑色的雪一样,从半空飘旋而下,降落在双方的阵营上。许多的士兵、许多的马被这场“雪”所覆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就好像被海水淹没的孤舟。他们柔和的眼睫毛显示出在死的时候,他们是快乐的,不管射在身上的箭使伤口是如何的疼痛,他们都是舒服的。就象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用嘴巴吮吸着甘甜的乳液,母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幼小而柔和的头发,并一边轻唱着安眠的歌曲一样。

在这样的气氛,在这样的月光下流血并非仅仅是在流血,而是在流泻着亮光,从自己的身体上流泻出亮光。那一刻,倒下去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光源,浑身发射着光,就好像萤火虫,就好像星星,就好像这月亮。

战争继续在进行着,双方的箭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消耗完毕。他们几乎是一齐垂下了双手,放下了空空的弓弦,观望着刚才所发生的这一切。他们的眼睛都显示出他们在极度陶醉之中,而他们看着死者的眼神竟然不是感同身受的悲哀,不是怜悯,而是强烈的羡慕,一种几乎逼使着他们但求一死的强烈的羡慕。

据说,人既有求生的本能,也有求死的本能。在某种情况下求生的本能会被激发出来,而,同样的,在某种情况下,求死的本能也会被宣泄无遗。那时,你将不会觉得死亡是可怕的,将不会以为死亡就是堕入无尽的黑暗的深渊,永远也回不了头。有人说,在这种情况之下死去的人,尸体不会发臭,肌肉不会腐化,骨头不会变脆,而是一直保持在光鲜亮泽的状态之中。

几个士兵居然忍不住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就好像秋天的蒲公英一样,在风中飞扬。没有人对此表示惊疑或者不解,那几个人只不过是在做着他们喜欢的一切,做着其他人都在想着要做的事情。他们半张开嘴,欣赏着这一切,惊叹着这一切。

死亡爱上了这块土地,这些人。死亡不会摧残他们,死亡会象化肥培育花草一样培育他们。

士兵们依旧默默地站立着,没有人想破坏这种氛围,他们不仅在享受这种氛围,也在等一个手势,一个发动进攻的标志。他们握着武器,手筋微微涨起,浑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所充溢,随时准备着冲起来,完成这次纯美的生命旅程。

在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当做代价来享受这场战争,享受鲜血“咝咝”喷出,如同融化中的冰雪轻微爆裂般的感受。

卡纳瓦罗展齿笑了一笑,他知道杰伦就要发动进攻了,虽然他们素昧平生。但在刚才那一刹那的进攻和防守之中,他们已经达到了一种互相理解、心灵相通的地步。他们都知道,这一场会战过后,很多人将会死去,很多人都会在自己难以理解的舒适之中死去,也许还包括他们自己。但是,他们会沉醉,却也可以清醒,不象那些士兵,士兵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杰伦挥了挥手,攻城正式开始了!他的士兵们抬着云梯稀里哗啦象乌云一样遮住了整个城墙的下部,士兵们奋力地往上爬。他们感觉到自己象是在空中飞一样,双腿化成了翅膀。

守城的士兵将滚烫的石灰水从城上面浇灌下来,使攻城的士兵象是进行一次温泉的淋浴,他们并不感到过分的难受,只是在淋过之后,他们便都掉下去,如同一颗没有重量的尘埃。

大石头也从城上丢下来,被砸中的攻城士兵只是有一种眩晕,但感到自己的额头却好像和石头一样坚硬,并不觉得疼痛。他们在死去时依旧保持着愉快的心情。

而守军则不停地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扔下去,在这一刻,他们没有感到任何一丝的疲倦,他们都觉得杀人是美丽的,象被杀一样美丽绝艳。

攻城的士兵逐渐冲上了城头,和守军进行近身肉搏战。他们的姿态十分优美,血从刀尖、枪尖一滴滴流下,如同一粒粒的红豆一样,仿佛可以用手指夹起来到处弹射。

清晨的露珠从天空中渗下,打湿了人们露在头盔外面的头发、也打湿了衣甲。他们的耳朵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容易受到声音的刺激,竟然连自己跑动时,露珠在盔甲上滚动,并跌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刀尖在蜂鸣,鲜血飞溅。没有人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究竟过了多久时间,因为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在这样的战争之中,他们所渴望做的好像只有两件事情:一是杀人,一是被杀。

太阳终于从天边探出了它的圆脸,染红了它周围的云朵,象是把所有战士的鲜血都拿上去当染料一样。起先,所有的人都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但渐渐地,太阳的独特光芒驱散了月光残余的影响。这群战士终于如梦初醒,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就好像一群喝醉了的人被浇了一头水一样,他们恍然大悟。

士兵们的动作不再优美、不再和谐,而是生硬、别扭。死亡的恐惧回复到他们的身上,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畏畏缩缩地退却之中。

双方的士兵都是一样,两腿颤颤,牙关打颤,他们为自己刚才的那种表现而感受到一阵阵后怕。现在,他们不再是一群战士,而仅仅是一群人,一群怕死的人。没有人想继续战斗下去,他们仿佛儿童玩游戏般你来我往地对攻着,但动作缓慢,绝对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不论是卡纳瓦罗还是杰伦都知道现在是对方斗志最薄弱的时候,但他们同时也都知道现在也是自己的士兵最没有斗志的时候。这场会战这样进行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撤退!”杰伦大声嚷道。他知道这样下去,双方都占不到任何便宜,而自己一方尤其占落于下方。因为,此时,只要对方有援军来到,自己必败无疑,因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援军的了。

杰伦的士兵如释重负,纷纷后撤,卡纳瓦罗也只是下意识地让他的士兵在城头上追杀了一阵,便挥手示意,这场战斗就这样令人奇怪的中止了。

城墙上下恢复了平静,只有太阳无情地照射着那些死去的人,象是要蒸发掉他们身上每一滴水。天空显得那么的湛蓝,战斗过后还依然活着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感到饥渴,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呐喊着,干旱使它们即将破碎,从身体上迸裂出来。

基欧三王子卢美尔一大早醒来就听到了杰伦的军队正向他这边推进的消息。对于这,他并不觉得意外,沃尔根既然已经死了,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轮到自己了。

他照例用盐刷了刷牙,走进用餐室,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享受那份宁静,或者有些人说是孤独。自然,他自己并不认为那是孤独。他不喜欢在吃的时候听见别人的咀嚼声,因为那很难听,就好像地上有把刷子在磨来磨去。

有时他看着用餐室里的那面大镜子,看见自己张开嘴巴把东西塞进去,会觉得很荒谬。有时他走在路上,看到人们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或者坐在宝座上,看见别人向自己磕头,他同样也觉得很荒谬。

卢美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为一个帝王之子,正如大部分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在一个贫困之家,一辈子都要为两餐饭而艰苦奋斗一样。作为一个王子就要争夺皇位,正如作为一个士兵就要保家卫国一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自己干嘛辛辛苦苦生到帝王之家?卢美尔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当他听到沃尔根死去的时候,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令他流泪的不是沃尔根死的本身,他死有余辜,残暴不仁的人都死有余辜。而且,人活着最终不就是为了死吗?

或许,在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兄弟之情,血浓于水。又或者,他开始感到一种叫寂寞的东西在自己的内心滋生起来。父亲逝世了,兄弟一个个地少了,与自己有关联的人一个个地死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黑夜里弹断了一根琴弦一样,突然之间心头会有一片空白凸现出来,一种仿佛失去重量的悬浮状态。

杰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是一个可怕的人,但我是在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无论事情最终会出现什么结局,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冲不过曼斯特城,自己就不会有事,即使他冲过来又如何?顶多是输,顶多是死,这一切都是很自然不过的事情,有人赢就注定有人要输,有人杀了人就注定有人要被杀。

中午时分,卢美尔听到那场攻城战争可以说没有分出胜负,城没有被攻下来,但自己一方死掉了不少士兵,对方也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或者不悦,因为这些都是正常的,正常的,他这样告诉自己。仿佛失去生命的不是一些人,而是一些草芥。

甚至,死去的人在某些人的眼中也许连草芥都不如。特别是在战场上死去,成为烈士的只是某些被提出来的模范,大部分人是要被葬进一个联合大坟场的。从那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甚至,他的骨头和别人的骨头也混在一起,让他自己再回到这个世界上一趟,也不可能把属于自己的骨头挑出来。何况别人呢?有谁会在意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有灵魂的生命都没有人会看一眼,没有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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