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在收到萧清羽放走桑采青的确切消息后,脸上的笑容让来报信的赵一霸,打了个寒颤,想着这爷可不是个能受气的主。
“一霸,爷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你看萧家这么做,是不是没把沈家放在眼里?还是以为沈家真得忌惮他们萧家?”流年说不恼火那就是装得,他前脚刚刚好声好气得和萧汝章谈妥了,这前脚一跨出萧家大门,人家后面就甩了他的脸子,把人放了!
“沈爷,一霸看得真真的,那萧家两父子就是给脸不要脸,把说话当放屁,着实可恶,沈爷,要不要一霸带着人去闹上一闹,或是暗地里给他们使点儿绊子,让他们别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厉害了?”
流年也没有那么好的心性,任由别人一脚踩到他沈流年的脸面上来,“一霸,萧清羽出城的时候有没有避开人?”
“没,那人梗着脖子就冲出城了,那动静大得,生怕有人不知道似得。”
流年想了想,在一霸的耳边吩咐了几句,就一霸那眯眯眼里透着的精光,流年肯定是准备大大得吭萧清羽一把了,而且一点儿商量也不大了。
“嗨,得咧,沈爷您就看好了,就一天的时间,我非把那萧大才子的好名声给他弄臭了!”
萧汝章一回府正好碰上自以为干了天大的好事的萧清羽,“你也出去了?”萧汝章狐疑得问道。
“老爷,三少爷把人给放走了!我们拦不住啊!”几个嬷嬷一身伤得连滚带爬得跪在萧汝章的面前,她们身上的伤都是刚才没拦住三少爷后越想越不对劲,几个人互相推撞后作假的,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样子,就是希望少受点儿责罚。
萧清羽看着爹怒发冲冠的样子,挺直了脊梁骨,伸了伸脖子,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爹娘,儿子不能眼看着你们造孽,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你快说,把人藏到哪里去了!”萧汝章顿时感到心力交瘁,他真是弄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他到底是哪个环节做错了。
“爹,你就放手吧!我已经把人送出城了,你就是现在派人去追也追不上了!”萧清羽觉得自己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爹为什么还不放手呢?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萧夫人简直就要晕过去了,儿子就这么放了那贱人,她会不会已经在外头败坏萧家了,毕竟萧家把人毒哑了,还有沈家那边该怎么交代,他们怎么会惹上这样的无妄之灾的?
“还能怎么办,你快去给沈夫人上拜帖,试探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儿子毫不遮掩的举动,萧汝章是不奢求沈家会不知情了。
“好,好,我这就是去!”
萧夫人的拜帖的结果这能是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得到沈家的任何回应,萧家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沈家的表态或是迁怒,被拘在家中的萧清羽则是认为这件事的起因是沈家的错,他们没有脸面立场追究任何的事,而萧夫人则认为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沈家不敢也没有能力和萧家硬碰硬,萧汝章则是一直打着精神,他奉行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几次接触下来,沈流年绝对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不要看青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就没有工夫关心那些个被描绘的绘声绘色的小道消息了,一霸鼓捣了几个嘴上没有把门,又特别嘴臭的小弟们,在青城里四处传播着萧家三公子的二三风流韵事,其中偷人就是重中之重,萧清羽交友广阔,想收买几个酒肉朋友也不是难事。
这事等穿到程管家耳朵里,再复述给萧老爷和萧夫人听后,萧汝章再想堵众人的嘴,也无从下手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这留言是越堵传得越厉害,这么些日子传下来,流年听到最新版本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过了,大家的智慧是无穷的,连萧鸿羽分家的事都被翻出来说了,说是萧清羽窥探自己的大嫂……
萧清羽被外头猛于虎的流言蜚语折腾了几天后,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来,但你问他悔不悔,萧清羽一定回答不悔。
萧汝章对着出了事后只会哭哭啼啼的萧夫人,头发都白了几根,他只能安慰自己,要是清羽能因为这件事彻底改了性子,那这些日子受得委屈也可以忍受下来,这种没有被抓到现行的事,传得再厉害也会过去的,就像他从前受到萧鸣远私奔之事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翻出来说?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你瞅瞅儿子瘦得都脱了形了!”萧夫人最恨的事,原本她就要定下的一门大好的婚事也被拒了,这件事可让想要一个好媳妇,还等着抱孙子的萧夫人打击受大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让清羽会老家修身养性,等着事情过了,再回来。”萧汝章看着儿子瘦掉得肉还是心疼的。
“回老家?”萧夫人有些不愿意,回了老家,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受那些早就断了关系的族亲的气呢!
“待不了多少时间的,老家有庄子下人,苦不着他的,就这样,晚膳别等我了,我去鸿羽那边用了。”萧汝章觉得自己这阵子累很了,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是帮儿子擦屁股,又要哄妻子的,这日子也太难过了。
萧夫人咬了咬牙,没有任何怨言得给萧汝章备车,转过头去就开始安排儿子的去处。
萧清羽是不愿意回老家的,他受不了那里的压抑,“娘,我不去老家,要是你和爹看着我厌烦了,我就走得远远的,绝对不碍你们的眼。”
“清羽,你怎么能想偏了呢?不去那里就别去,到外头散散心而已,可别吓唬娘!娘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
……
另一边的桑采青跟着商队进了桐城后,就趁人不注意一声不吭得就离开了,转了几条街后走进一家看起来客人颇多的客栈,洗干净一路上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自己,对着铜镜打散了妇人的发髻,桑采青在吃了那么多苦头,又哑了嗓子,她在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后悔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家医馆看看她的嗓子还能不能救回来。
“梁老大夫,您老看看我的腿出得毛病大吗?”
“御雷,你来给这位看看。”
“是,师傅。”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脱臼后正骨没有正好,有些麻烦。”
“你给他治了吧,我在一旁看着。”
来人听这话本来是想张口拒绝的,但想着自己是不花钱看病,就也没有底气强求人家梁老大夫亲自上马了。
小四已经跟着师傅行医很久了,特别是对骨伤外伤,小四最是拿手,每次来义诊,像是这样的病人他治过不少。
“好了,师傅您看看?”
梁老大夫欣慰得点了点头。
“梁老大夫,你这算不算是后继有人了?”
“哈哈哈……”
“小四,老大夫,开饭了!”在慕白善堂里干着端茶送水的活计的萧雨娟跑来叫小四他们吃饭。
今个早上的病人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们也不耽搁人家大夫吃饭,自己掏了干粮要了水就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小四对着家人的态度很冷淡,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在善堂干活后就标榜自己是大善人的家人,每当听到他们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帮助了多少需要帮助的人后,小四就特别反胃想吐。
桑采青在慕白善堂对面观望了好久,等人群散开了,她才提着包袱走了进去,“啊啊……”桑采青喊了两声引起来在大堂用餐的几人的注意。
“是个哑巴?”小三压低了声音好奇得问。
“这位是来找梁老大夫看病的吧?”
桑采青点了点头。
“咦!看来这人耳朵还是好的。”小三又跟身边的二姐雨娟耳语道。
“小三,你小声点儿。”萧御风这些日子过得顺遂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也多了不少,眼前的哑女,可不就是他认为最应该保护的人嘛!
“大哥!”小三有些不满,她说得可都是实话,这人就是个哑巴嘛,大哥为什么要为了个外人凶她这个亲妹妹!
善堂里另一个伙计可不是萧家这票吃白饭的,他为难的跟这个不知道规矩的哑女说道:“这位姑娘,你看梁老大夫和他的徒弟都还在用饭呢,再说了等老大夫坐堂了,那几个人都比你先到,领了牌子等着吧!”
“这位姑娘一看就比别人病的重,就让她先看吧!”萧御风压根没有考虑自己有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决定,直接给梁老大夫下了命令。
“大哥,我师傅可不是你手下的伙计,再说了,看病都是要按规矩的!”小四可一点儿也没有从桑采青的脸上看出任何病入膏肓的状况来。
桑采青看着面前两人争执的样子,急忙摆了摆手,打着手势,走到被她忽视了的队伍后,排起队来。
在佳人面前被驳了面子的萧御风气哄哄得瞪了一脸无所谓的小四一眼。
算桑采青的运气还不差,今天来看病的人并不多,桑采青也没有被太阳晒多久,就被叫了进来,坐定后,对着大夫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梁老大夫给桑采青搭了脉后,目光一闪,摇了摇头,“姑娘,你的病老夫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
一旁的小四很是疑惑,要是真如这位哑女所写的,嗓子是近期才哑的,应该有几分治愈的可能啊?
梁老大夫见小四面露疑惑,就让他试着把把脉,小四搭脉的时间比师傅要长个几倍,等他收回手后,也同样露出了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
“啊?好可怜啊,治不好了!”一直观察着这边情况的小三,声音不算小得叹息了一声。
桑采青气愤得窜了起来,泪眼汪汪得看着众人,然后拎起包袱头也不回得跑了出去,她不相信她的嗓子真得没治了,一副药而已,怎么可能真得毁了自己的声音,她不相信上苍会待她如此残忍,他们一定都是江湖郎中,她有钱,买得起药,付得起诊金,她总能找到医术了得的医生把自己治好的。
等桑采青跑得没影了后,小四舒了一口气,那人的嗓子不是没得治,而是不能治,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被昂贵的补品养得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了,这种人沦落到此,背后没有问题,那就见鬼了。被毒哑了的人,只怕是知道了什么她不该知道的秘密,至于会写字……哎,一看就是个复杂的不得了的大家秘辛,谁招惹谁倒霉。
……
不死心的桑采青没用几天的时间把桐城境内大大小小的医馆都看了个遍,大部分的大夫都和小四一样为了避开一桩麻烦都说了一声没得治后就把人打发走了,不过也有那么几个游医,信口开河给桑采青开了几贴吃不死人的药后,收了钱卖出了一份希望后,拍拍屁股消失了。
住店的钱,吃饭的钱加上看病的钱,桑采青包袱里的钱都快用完了,剩下的金银首饰,送去当铺被掌柜的剥了一层皮后,桑采青这才开始考虑起来生计的问题,刺绣?像是一片无根的树叶四处飘荡的她,每天做得绣活还不够付住店的钱的,做生意?桑采青摸了摸自己还没有治好的嗓子,悲哀得发现,一个哑女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桑采青想到了那个从萧三少嘴里说出来的溪口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