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而且那势头倒真的是越下越大。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路上就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足以令马车在马地里艰难行走了。
幸好,这已经到了汉城之地,不然这要到汉城还真的是个问题了。
打发走了车夫,三个人一行走在汉城的街道上。
此时,不过是正午时分。
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一片白雪,地上也铺着厚厚的一层。
一件白色的斗蓬披在身上,在这冰天的雪地里显得分外的耀眼。
这般的大雪天,街道上行人稀少,走了半天也不见有个人影出现。
“姐姐,前面就是总督衙门呢。”西青手指着前面门欣喜而道。
“过去瞧瞧。”都是第一次来汉城,更是第一次到这总督衙门前,上次不过是路过。
“姐姐,我去打探一下,看沈总督在不在这儿。”
“嗯。”西洛点头应允,西青立刻跑了过去。
虽然是下雪的天,这衙门处还是有侍卫站在门口值班的。
西青上次与人交涉了几句,那人便立刻跑进去汇报去了。
西洛静静的站在衙门之外等着,身上又落了一片雪白。
满天飞舞的雪花,鹅毛那般的大。
本来想着过来瞧瞧就会返回的,但看这天气,怕要打乱原有的计划了。
二皇子站在她的身边,伸手为她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说:“浩瀚王朝的雪真美。”
西洛不可置否,难道西国的雪会与浩瀚王朝的不同?
沈越人就住在这总督衙门之内,在听到汇报后人已经亲自迎了过来了。
果然,西洛来了。
“王妃。”他依然客气的尊她为王妃,西洛神色淡然的一笑。
“叫我西洛吧,表妹也行。”
沈越一怔,随之了然。
他当然听说过,由西国逃回来后她人并没有回王府,王爷的人一直在四下寻她。
现在忽然听她这般的说也意识到,她与王爷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好,表妹快请进。”外面太冷,虽然她有斗蓬护体,可脸蛋上还是被冻的红扑扑的。
西洛抬步跟着他走进衙门之内,一边走进来一边询问她:“表妹,大雪的天的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怎么跑这么老远的来,若是记挂我了,稍个信过来我便会过去瞧你的。”
西洛淡笑,道:“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这不是无处可归来投靠你了么,你可不要出卖了我。”言下之意当然是让他不要朝南宫离报告她的行踪。
沈越瞧她一眼道:“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非要如此呢。”
“真的不欢迎我?”西洛停步看他道。
“胡说,赶紧进去。”沈越忙拽她就走。
二皇子眸子一动,看着这沈越的手抓到西洛的手腕上,哼然的想:为什么洛儿身边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出色!
几个人一行进了正厅,侍候的侍卫上来热盈的茶水。
二皇子走上来伸手就接过了西洛由肩上解下来的斗蓬,像个忠实的管家一般,时刻注意着她的需求。
西洛心里一怔,随之泰然坐了下来,二皇子则站在她的身边稳如泰山。
沈越自然也是把一切收于眼底,若说是个仆人,可这仆人未免太过华丽了。
一身的衣裳全是上好的丝绸,仆人能穿成这样子?
西洛瞧了一眼周围,发现这里所有侍候着的人全是清一色的侍卫,并没有一个奴婢。
心里暗暗疑惑,哪户人家的下人会少了奴婢,何况像沈越这样的男子,就算没有夫人,可有个暧床的通房丫头也是正常的啊!
难道,是因为旧情难忘?
心里轻叹,可不能让他这一生就这样耽误了,不然姥姥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的。
沈越这个时候也假装随意的看了一眼二皇子,轻描淡写的道:“表妹,这位公子是哪位,该不会是你的新仆人吧?”说他仆人,当然是为了刻意糟蹋他的身份,这样一个男人竟然站在西洛的身边,直觉上,不是什么让人讨喜的男人。
西青早就想要告诉沈越这二皇子的身份了,这般也可以把他赶走了,但西洛却接口说:“回来路上巧遇他受了点伤,便救下了,我开医馆的时候一直在帮我,你可以叫他霜二公子。”
西青心里有些失望,看来姐姐已经不打算把这西国皇子赶走了。
既然姐姐这样说了,他当然不能撤姐姐的抬,只好闷闷的闭嘴不语。
二皇子听言抿唇一笑,道:“西洛小姐真是客气呀。”转而又对沈越说:“一路上都在听西洛小姐讲你这位表哥的好,今天托西洛小姐的福有幸到沈总督大人一面,的确,正如沈总督大人所言,为了报答西洛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已经决定做西洛小姐的仆人,此生都要侍奉于她左右。”
本来沈越想要羞辱他几句,现在倒是给了他留在西洛身边的机会了,说什么要做她的仆人侍奉她一生。
沈越瞟了他一眼,心里自然不喜欢。
西洛是浩瀚王妃,就算与南宫离之间有点别扭,但最后还是会合好的,可现在她的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男人跟随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是仆人,可鬼才信呢。
因为心里觉得这二皇子对西洛一定是不安好心的,沈越也就生了想要赶他离开的心思。
沈越也就客气的说:“哪里能让霜二公子如此的屈尊降贵,救命之恩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我应该感谢霜二公子这段时间对表妹的照顾才是。”
“永长,去帐房取五百两银子过来给霜二公子。”
沈越一声令下,有位叫永长的小侍卫立马走过来应道:“是。”
“慢着。”霜二公子猛然出言拦阻,道:“沈总督若是这样就太见外了。”
“我与洛儿之间的主仆情份又岂是区区五百两就可以衡量的,何况,照顾洛儿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呢。”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好像她们之间真的有多深的情份似的,可他又刻意强调主仆情份,又让人难以挑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来。
之后他便又用一双真诚的眸子看着西洛道:“洛儿,你说是不是?”
这人还真是一个麻烦,什么事情都非要扯上她,如果她说‘是’就是认了与他之间真有多深的主仆情一般,如果不承认,他当然会被沈越赶走。
这家伙,是不能纵容的。
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用轻淡的声音说:“虽然说我我主仆情深,不过,表哥说的也在理,这段日子也承蒙你的照顾了,这点银子你就收下吧,也算是付你的工钱了。”心里不以为然的想,真是无耻啊!他几时照顾自己了?
一个西国人一个浩瀚王朝的人,说起来,那是天敌。
二皇子眸子微闪,真是个无情的人呀,翻脸比翻书快,明明是她答应自己跟着一起来的,现在又想把人赶走么!
哼然而笑,道:“西洛小姐原来是想要与我划清界线了,若真这样子我就真得以命相抵才能把这恩情还清了。”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全是一时随口扯来骗沈越的谎言,现在倒被他用来作借口了。
西青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二皇子,真是无耻的人啊!
为了留在姐姐身边什么谎言都可以说得出口,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越神情无波的看了看几个人,西洛也表示无语。
二皇子又说:“为了报答洛儿的救命之恩,这辈子只能作牛做马方才还清这份恩情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说以身相许好了。
沈越淡淡的接口道句:“表妹是我们浩瀚王朝的洛神,她向来乐善好施,从不求回报,不然,整个浩瀚王府也装不完牛马呢。”
这么一顶高帽子又戴在了西洛的脑袋上了,她无语哽咽,道句:“表哥,别这样说。”消受不起啊!
二皇子假装没有听懂沈越言词里的侮辱,比喻他是牛马嘛。
二皇子只是坦然一笑,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沈总督一句,西洛小姐已经拒绝回浩瀚王府了,所以请您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措词。”
洛儿很想缝住这个西国二皇子的大嘴巴,他这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拒绝回王府的事情呢。
若认同这二皇子的话好像就得认同,她回拒回王府就是与南宫离早就情断义绝一般。
沈越不由得看向了洛儿,只知道她不回王府,却不知道王爷人已经派人找到过她,而她拒绝离开了。
洛儿猛然站起重重哼了一声:“多嘴。”这话当然是骂二皇子的,俨然也端起了主人的架式了,他既然想当仆人,那就让他做得更像个仆人的样子好了。
二皇子闻言立刻乖乖闭嘴,顿之又询问了句:“赶了这许久的路,也该饿了吧,不知道中午想要吃些什么?”看似她的朋友又似她的管家般,面面俱到,即使是情人,也不见得能够处处想到她所需的一切吧。
何况,若真的是情人,就会因她的冷漠而有所感触的吧。
而他,面对她的任何冷漠都依然保持着处之泰然的状态。
也只有管家,才会如此的无怨由吧。
沈越本想令这人离开,可这人脸皮的厚度不是目测可以量的。
在问过西洛需要吃些什么的时候已经自顾的为西洛报上了菜谱,让旁人连赶他的机会也没有。
他继续像个忠实的管家一般说:“八宝鸭鸡,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花菇鸭掌,五彩牛枊?”
跟在西洛的身边几天,西洛平日里爱吃什么菜他基本上都已经记下,所以张口就来。
可这些菜,他却不知,并不是浩瀚王朝的特有菜式。
“嗯,就你说的这些吧,做出来后让表哥也尝一尝鲜。”西洛面无表情的的道,又对沈越说:“可以带参观下你这衙门吗?”若不是来这里还真的没有机会见识这所谓的总督衙门。
沈越立刻应下:“当然可以,请。”
西洛抬步朝外走去,二皇子怔。
西洛这意思是让他来准备吗?
可他,虽然吃过,却没有动手做过。
猛然伸手拉住要一起离开的西青道:“青儿,留下一起帮忙。”
西青拒绝,道:“你才是姐姐的仆人,这事还是由你自己来完成吧。”话罢就要甩开这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奈何手腕被这人抓住挣也挣不开,西洛与沈越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二皇子抓住他就走。
衙门之内片地是白雪,一眼望去,倒也是一处别致的风光。
与其说是要沈越带她观赏,不如说是想趁机为这二皇子解个围。
既然带他来了当然也并不会急于赶他离开了,沈越陪着她走在雪地里,一路走过,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总督衙门当然不会小了去,想要把这里走上一圈只怕一时半会也走不完的。
何况,二个人都是意不在观赏这里的风光。
沈越说:“与王爷发生什么误会了吗?”那天是他亲自快马又追上南宫离的。
若非南宫离的马儿上就跑了一天一夜体力耗尽,在半路便又不肯走了,那他还真的没有办法追上人呢。
回头之后她的人早已经远离,本以为她可能是回王府了,哪里曾想到绕了半天她人又回到这里来了。
西洛轻描淡写的说:“哪有什么误会。”
“既然没有误会,为何不回去?”
“这段日子王爷一直在寻你,你别说你不知道。”
不想他太纠结于自己的事情,便说:“等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你是我的表哥,姥姥临走时让我们互相扶持,你可不准胳膊肘朝外拐了去。”
沈越嘴角微抽,道:“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通知王爷你在这里的。”
“不过,你真的有当我是表哥吗?”沈越抱着怀疑的态度问。
西洛睁大眼眸瞧他,问:“我有不当你是表哥么?”
“如果真的听进姥姥临去前的话,为何不把你的委屈告诉我?”
“就算帮不了你什么,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究竟与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样我也不会在一旁干着急了。”
“说的也是呀。”西洛淡淡的咐和,又道:“真是的,感情这事怎么会是三言二语可以解释得清楚。”
“那就用千言万语来解释吧,我有的是时间来听你的委屈。”沈越瞧着她认真的道。
西洛轻叹,道:“我可不想成为一个到处找人诉委屈的深闺怨妇。”
“不过是陈述一些事实,如果他真的给了你委屈,就算是王爷,我也会帮你出头的。”沈越自然是要鼓励她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西洛几不可闻的笑了。
就算那人是王爷,他也愿意为自己出头么!
不过,的确不需要出头的。
感情这事,又岂是第三人能够左右得了。
漫天的风雪依然在下,二个人走进长亭之内。
惟有这里因为长亭的遮挡而少了一些风雪,冷冷的风却由耳边吹过。
千言万语的委屈,在旁人看来也许实在可笑。
所以,该带过的自然是一语带过,不过是告诉沈越一个真相。
当沈越知道五夫人在王府里杀了那么多的人而陷害到西洛的身上,当知道王爷还一直包疪着那人。
当知道五夫人又潜入到琼城要置西洛于死地,而西洛当然是绝地反击,给了对手痛击,沈越也深深的默了。
也难怪,她不肯回去了。
她这般骄傲的一个女子,受了百般的委屈却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公道,让她如何能够忍得下去。
说到底也是自己人像着自己人的,所以沈越最后万分怜惜眼前这位看似柔弱实在强势的表妹,郑重的承诺道:“如果南宫离不能给你一个公道,不回王府也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保不准日后再有旁人这般陷害你的时候,他还是会无动于衷。”
西洛轻笑一声,掩饰住那一段悲凉。
一份感情,又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只是,一直在强忍着自己心里的痛,让自己去远走。
一份不完整的爱情,就像二皇子所言的那般,他给自己的,不过是一份残缺的爱情。
在他的心里还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需要在乎,自己在他的心里,也许,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重要。
残缺的爱,那残缺的爱!
即使是残缺的爱,也曾用心的,好好的捂在手心里过。
想起来,也依然会觉得又甜蜜又苦涩。
小离离,该怎么办!
残缺的爱情,该如何才能完整么!
还真是矫情呢,都过了这么久了,才想起要他一份完整的爱情,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即使晚了,还是会奢望。
“雪越下越大了,风也大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回去吧。”沈越说,望着她让人很难读懂的脸。
是啊,雪下的这么大,这么的冷。
西洛笑而转身,沈越跟在身后又说:“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瞧他衣着不俗,怎么可能甘心做仆人,定然是对你心怀不轨的。”真想把他赶走呢。
西洛轻描淡写的说:“仆人也好。”意思自然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既然他要屈尊做仆人,那就做仆人吧。
仆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倒是要瞧一瞧,他还能忍耐多久。
西国的二皇子,为她做到这份上,若不是有所图,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
“姐姐……”回去的时候西青已经寻了过来。
“可以开饭了。”西青说。
西洛点头,这里明明是沈越的家,偏他们又像真正的主人般。
一起来到用膳堂,二皇子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桌子用漂亮的桌布铺上了,桌上的菜式瞧起来颜色还不错。
“西洛小姐,请坐。”他果然尽职的扮演起了一个仆人的角色,立刻上前为她拉开了凳子。
西洛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拿他当仆人使,他愿意如此,她又何必怜惜。
优雅坐下,旁人也跟着一起坐下。
二皇子说:“西洛小姐尝一尝,可还合您胃口。”
西洛拿起筷子夹起了一道爆炒田鸡,二皇子在一旁认真的瞧着。
西洛微微皱眉,味道虽然还不至于让人咽不下去,但,比起正宗的味道还是差远了。
又逐个品尝了一下别的菜式,味道都是差了一截。
手中的筷子放下,冷冷的道:“既然要当仆人,就要守着仆人的本份。”
“这样的味道的菜是可以拿出来给人吃的么?”
“全部撤了,重做。”
西青闻言不由道:“姐姐,先凑合着吃吧。”也不会食不下咽吧,他是在一旁跟着帮忙打下手的,所以就这样被撤了也觉得有点心疼,毕竟,吃还没有吃过,就小尝了一下而已。
“西洛小姐说得是,我这就全部重做。”话落拽起西青就走了。
西青想要反抗,但哪里是这个男人的对手,硬是直接被半提着离开了。
被拽走的西青表示不服气,一被拽到厨房里就反抗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当姐姐的仆人的,既然当仆人就要做好仆人的本份,为什么要拉着我来受这种罪?”
“你不也一样想要永远守护西洛小姐吗?若连这点事情都不能为她做,你就趁早离开她的身边,不要一直像个小孩似的躲在她的羽翼下受她的保护。”
“你,强词夺理。”西青气,小脸铁青。
“如果不想干,你现在可以离开。”二皇子已经松开了他。
西青拨腿就要走,心里憋着一股气。
只是,他说的也没有错。
如果想真守护在她的身边,却连这点事情也不能为她做好的话,又怎么能够讨得她的喜欢。
冷冷的斜睨一眼二皇子,为了永远的守护在姐姐的身边,他已经不惜下了血本,屈尊降贵作她的仆人了么!
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情愿做她的仆人,也要守护在她的身边么!
*
夜,凄凉的冷。
身边没有人相陪的时候最最冷,冷冷的背窝里似乎怎么也捂不热。
夜,辗转难眠。
白天的时候就特意在周围打探过一圈,没有人知道西洛究竟去了何方。
留在这里二日,依然没有等到她归来。
如今,睡的正是西洛的床。
自然,是越墙而过。
仿若这床上还有着她的体香,但,怎么会让人觉得冷。
房间里还有她的衣物,似乎暗示着她还会归来。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一连下了好多日。
由凌风陪着,一直在这里等,直到过了第七日。
清晨,凌风把买来的带着热气的早点放到桌子上来。
南宫离坐下来静静的吃着,凌风说:“王爷,还没有消息。”
“王爷,不如您先回去吧,由属下留下继续打探王妃的下落。”
“京城还需要您,您可不能走开太久了。”
是啊,已经出来太久了。
那些武器还在制作试验中,还必须赶回去。
凌风说:“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马也备好了,王爷吃过就起程吧。”
的确是要走的,京城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所以,在第七日后,他终究是先一步赶回去了。
只是交待了凌风,多派些人手打探她的下落。
不过,是相隔一城。
一个在汉城,一个在琼城。
只是,不再露面的她却忽然石沉大海般消失了。
若她还曾露面,若还会行医,也许,找她就会容易了。
跃上了马儿,在凌风的注视下终是策马奔腾去。
身上的紫色斗蓬随风扬,扬起那一身的落漠。
洛儿,难道此生都不再相见。
*
一场大雪过后,天又逐渐放晴。
“西洛小姐,该起床了。”
“叫我东公子。”淡漠的声音一层不变,永远只是针对于他。
在这汉城之内西洛依然是男装扮相,为的当然是方便出入。
这里虽是汉城,离天之脚下较远,但还是不愿意被人察觉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该暴露身份的时候那就隐瞒着吧。
西洛由床上坐起,穿衣洗漱,二皇子侍候在门外。
从那天起二皇子就尽心尽力的当起了他的仆人差事,除了侍候她起床穿衣洗漱这点小事外,别的事情自然是全包了。
幸好她也不是多娇气的人,穿衣这点小事还是会自己做的。
洗漱妥当后便来到了用膳堂用早餐,丰富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自然是按着她的品味来的。
半个月的磨合,不得不说,二皇子很有当仆人的天赋。
她所要求的,他都能在最短的时候做好并适应。
的确是一个适应能力超强之人。
喝了一杯热热的豆浆,这是二皇子亲自调好的,加了糖。
沈越是这衙门总督,每天都会有些事情要处理,特别是又要临近年关了,事情便又多了。
有时候早餐也便成了她一个人吃了,而青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天被二皇子拉到厨房里干这干那的,等忙完了后便也乖乖的候在一旁瞧她认真的品尝。
“坐下吧。”西洛和往常一样要求他做下,在她看来,青儿永远是弟弟,二皇子是仆人,那也是他自找的。
青儿每次都是听到她的话后方才会乖乖的坐下来,这个时候也不忘记投给二皇子一个挑衅的眼神。
二皇子视若无睹!
这眼神当然是说明了,他与二皇子还是不同的。
二皇子,只能是仆人,不能与主人同坐。
而他,还是西洛的弟弟,西洛会让他坐在旁边一起陪着吃饭,却绝不会让仆人陪坐在一起。
只能说,一切不过是他自找的。
既然他想要当仆人,当然要当一个称职的仆人不是么!
吃过早餐的时候沈越走了进来叫:“表妹,楚府有个宴会,明儿个陪我一起去参加吧。”
楚府,西洛想起了楚子肖。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该带你到哪里赏风,明天刚好是个机会,就到楚府热闹一下吧。”
“楚公子回来了?”西洛沉静的问。
“还没有听说他有回来,是楚老爷子的七十寿辰。”作为汉城总督,他与楚公子又是好友,自然会被邀请到。
“好啊!”西洛应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倒也想瞧一瞧,这名扬天下的第一富商之家楚府,究竟是什么样。
“东公子既然要参加宴席,总得有一套新的衣裳吧,我这就去给公子置办去。”二皇子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后说。
“一天的时间够用吗?”西洛问。
“足够,麻烦总督大人给一个软尺。”二皇子有礼的道。
沈越击掌,招来侍卫,要来软尺。
“请允许我为公子量一下尺寸。”二皇子拿起软尺就在西洛的身上量了起来。
西洛倒是泰然的任由他量起自己的尺度,西青与沈越则一个皱眉一个挑眉,心生不满。
这个仆人,放肆。
只用短短一天的时间让人来裁缝出一套她明天参加宴席的衣裳,时间上来说的确是太紧了。
也可以说,基本上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贵公子的衣裳布料首先要是上好的,其后做工要精细到无可挑剔。
想也知道,在那样的一个宴席之地,出席的若非是名门望族,便是达官贵人。
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东公子,又岂能在这种看似小的细节,但每个人都会精挑细选的事情上失了礼呢。
二皇子量为她的尺寸后就告辞了,外面太冷,还是不让她出门的好。
西青有些担忧的说:“一天的时间怕不够用。”虽然沈越有的是衣裳,但她毕竟是女儿身,与沈越的身高实在太过悬殊。
至于青儿,他已经不是贵公子,身上的衣裳实在也不算太出彩。
用来参加宴席实在太过勉强,如果与那些名门望族的贵公子站在一起,光是衣裳就会被比下去。
脸蛋出众没有用,脸蛋太出众,才艺压过人,不过是更加引人嫉妒罢了。
西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二皇子人走了才想起,不由道:“你赶紧跟上霜二,一起也为自己做件衣裳。”
西青听言不在意的打趣说了句:“我不过是姐姐身边的小厮,打扮得华丽会夺了主人的气势。”
沈越有些歉意的说:“早就收到宴席贴,只是搁置在一旁给忘记了,还是今天永长提醒忽然想起明天楚府还有一个宴席,让你这么匆忙准备,实在惭愧。”
“没有什么好惭愧的,霜二既然说可以就不会误时的。”对于这个二皇子,忽然就有了点信心。
这还真是一个全能的二皇子,不论什么事情只要学一学就会了。
哦不,只能说他有做仆人的潜质。
嗯,仅此,而已。
事实上,也正如西洛所想的那样,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裁缝店里就把衣裳送来了。
为了这一套衣裳裁缝店里的人可是连夜熬出来的,当然,霜二公子一定也给了足够的让人拼死也得去做的价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样的一个理。
由内到外,一套全新的衣裳。
外面是件上好的紫色绸缎裁缝成的长衣,腰间玉带缠绕一圈后还有一块玉佩装饰在那里,光看光泽就是上好的货色;肩上披的则是一件白色的斗蓬,这般的装扮虽然与玉树临风不搭边,但明显的就是一个不沾风尘的富贵公子,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这身衣裳还真适合公子呢,相信到时一定会收获无数女子的芳香喔。”二皇子眼含笑意的揶揄一句。
西洛听言冷睨他一言道:“多嘴。”
二皇子闭嘴,一旁的西青也瞪大眼眸瞧着,当然,有二皇子的前车之鉴,他断然不敢乱说话的。
“总共多少银子?”西洛又问了句。
“东公子是想要付我工钱吗?做为东公子最忠实的仆人,又岂能因为做了点事情就提取报酬呢。”二皇子一脸谦卑的说。
西洛抬眸瞧他,西国的二皇子。
虽然,他说要作她的仆人,可毫无疑问,他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仆人。
即使是身为仆人的他,即使是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天生的皇家之势还是让人觉得他是那样的高贵,根本不是普通的仆人嘛。
“还真是,难得的忠诚。”西洛淡淡的道,听不出她话里的意味,或者嘲讽,或赞美,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为仆人的我,可以一直这样留在她的身边。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方式,我会给予。
“这是应该的,东公子,时辰差不多了,请吧。”二皇子作了个请的姿势,优雅如斯。
优雅的仆人,放眼世间,也只有他吧。
即使是作为仆人,也心甘情愿吗?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折煞自己的男人呢?
西洛抬步离去,越过二皇子的面前。
自问,如果换作自己,为了爱情而屈尊降贵,做得到么?
答案当然是,做不到。
“为了爱情,连骄傲也可以不要么!”刻意把自己变得如此的卑微,是为了爱情,还是另有所图呢!
疑惑的话,放在了心底。
西洛的声音由淡淡的飘过来,二皇子跟上,答道:“服侍西洛小姐我并不曾觉得有失我的骄傲,相反还深感万分的荣幸呢,可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来服侍西洛小姐呢。”的确,身为仆人的他依然不显丝毫的卑微,他还是尊贵的二皇子,举手投足之间是那么的不同。
“住口。”冷漠的声音打断他的胡言乱语,不然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混帐话来呢。
“东公了。”某人立刻改口,嘴角难掩笑意。
西洛匆匆走出去,沈越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瞧着她匆匆走出来时眼睛也是为之一亮,赞道:“表妹这身男儿装扮,不知道今晚要有多少姑娘失了芳心了。”
面对同样的赞美西洛的回答是完全不一样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笑,道:“表哥你这是在取笑我么?”
“今儿个,我可要好好的帮你参谋一下,为我娶回一个表嫂回来吧。”身为男儿装扮的她今天晚上也只能与男子同席,然后和别的男子一样趁机偷偷摸摸的瞧几眼别家的金贵千金。
二皇子不动声色的瞧着她嘴角挂着的一抹浅浅笑意,笑容达于眼底,却怎么也难掩一抹寂寥呢。
即使是短暂的寂寥浅笑,也是那样的美丽。
遗憾的是,她的笑,永远不是因为自己。
什么时候,她才会对自己真心一笑呢。
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装扮得华丽如斯,依如他们的人。
这是总督大人衙门内的马车,几个人上了马车,身为仆人的二皇子,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即使是如此,他也不曾觉得有丝毫的委屈。
本来,就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么。
若是不喜,便可自行离去。
没有人会拦阻,离开了他依然还是西国那个潇洒如斯的二皇子。
西国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在某地做过谁的仆人。
鞭儿扬起,策马而去。
去楚府的路上,在来到汉城这么久后,自然对这里的地形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楚府
汉城第一富商之家,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楚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这天,前来道贺的,络绎不绝。
无论是官商还是富家,但凡受到邀请的都会带着自己的贺礼前来。
西洛与沈越自然也是带了一份隆重的寿礼,下了马车后就由侍卫们抬了进去。
那不过是一块金贵的扁罢。
汉城总督大人今天也出现在此,自然是引来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在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最大。
西洛随于他的左右一起而入,远远的就传来一声清爽的声音:“总督大人终于大驾光临了,在下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西洛眸子微闪,不是说昨日还没有回府?
今天这就回来了吗?
来人正是楚公子,他神采依旧,朝沈越迎了过来。
沈越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说:“你回来了。”
“嗯,老爷子要过七十寿,怎么也要赶回来的。”话毕眼睛瞟到西洛的身上,之后又瞟到二皇子的身上说:“这位公子瞧着面熟得很呢。”
“不过是我的一个仆人而已。”西洛淡淡的回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是对楚公子说,不要再提二皇子的身份,他只是一个仆人,仅此,而已。
------题外话------
最忠实的仆人,不知道究竟会赚还是会赔。
楚府的宴会,虽然是富商之家,却也是名门世家呢。
该出场的人物,还是会出场的。
调查问卷:有多少人背叛了小离离选择移情别恋了?
有多少人会因为恋人曾发生这样类似的于前女友的事情而选择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