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却是对李世民略略拱了一手:“汉王,卑职正在坐堂审案侍奉国法,不好施礼,还请恕罪!”
“无妨。”李世民轻摆了摆手,“武县令,你继续将此案审下去。另外,稍后本王还要在此奏告一桩官司,就先在此旁听,等你审完此案了。”
说罢,李世民看赂刘德海和房胜德等人,冷笑一声,说道:“刘德海、房胜德,你们几人,都站好了,安安静静的听武县令判完此案。”
“是、是!”这些人已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李世民走到一边,坐用了刘德海之前坐的那副桌案。高固朝站在一旁的刘、房二人低声一喝:“站开一点!”二人惊乍乍的朝旁边闪了一步,彼此相望一眼,都是满头冷汗,一脸菜色,心中只在叫苦。
武元衡正要下令让衙役等人将周大牛拖出去,一名衙役跑进来拜道:“县令大人,门口有一人,自称是李……李漠的书僮,同是本案旁证,请求入见。”
李世民说道:“唔,他是汉王王府六品正椽管事宦官。”
武元衡说道:“那便请他入内。”
俱文珍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看了一眼眼前的阵势,心中明白汉王已经亮明身份了,于是跪到李世民身前说道:“汉王,殿下命令小人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说罢,就双手呈上了一份书笺。
“很好。”李世民微微笑了一笑,让高固接过了书笺,然后说道,“武县令,你请继续。”
武元衡应了一声,一拍惊堂木。朗朗说道:“人犯周大牛等人,前案已判,立刻执行。即刻押赴刑场,午时三刻即时问斩。另有关南侯房胜德,咆哮公堂恫吓堂官,率众围攻县衙,罪无可赦。当堂立判廷杖八十,交由皇城宗正寺定夺其罪!”
房胜德一听,这下可就有点慌了,顿时大叫道:“我、我是朝廷五品勋侯,你不能对我用刑。”
李世民呵呵的大笑起来:“算了吧。房胜德,你马上就不是什么侯爷了。武县令依律判罚,十分的合理。本王劝你,还是乖乖的领了这八十廷杖再说。”
房胜德本能的想大声嚷嚷为自己辩护,这时又恍然想起眼前的可是大唐亲王。只得忍气吞声的道:“汉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站起身来走到公堂中央,说道:“刚刚本王说了。待武县令判案完毕,另有一桩讼状要递到华原县堂。本王所告地,正是此案的案犯——周大牛。此人曾狂言,要诛灭本王九族,相信刚刚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而且,县丞堂薄那里也有记载吧?”
县丞连忙起身答道:“回殿下话,卑职这里。一字一笔,记载得清清楚楚。”
李世民点点头:“那好吧。武县令,你依律定罪吧!”
武元衡点点头,说道:“人犯周大牛,已身犯三罪。如今再加上第四条罪,合当问斩。”其实周大牛横竖是个死了。武元衡这样说道一番,无非也是配合一下李世民的后招。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周大牛呀周大牛,你还真是罪该万死,杀你一百次都不够!”
周大牛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吓得眼睛一翻白,当场就晕厥过去。李世民却走到房胜德身边,昂然的盯着他,冷笑一声,说道:“房胜德,刚刚你说过,这个周大牛,是你的人,对吧?”
“没、没有!”房胜德连连摆手,“臣、臣下没有说过。臣下和这个周大牛,只是萍水之交,他不是我府上地人。”
“那你就是在愚弄本王了?”李世民沉喝一声,说道,“县丞那里可是记载得十分的清楚,连刺史刘德海,都不辞劳苦的从雍州赶到这华原县来,不正是为了帮你替周大牛撑腰吗?你居然还敢在本王面前巧言令色意图推搪,真是罪不容诛!”
房胜德吓得惊叫一声,叭的一声就跪倒下来:“汉王恕罪、恕罪呀!臣下也是一时糊涂,误交了周大牛这样的损友。还请汉王一定给臣下一个改过从新地机会……”
“晚啦!”李世民一挥袖,将俱文珍带来的那封纸笺扔到房胜德面前,“自己看看吧!你身为五品勋略国戚,却不思报效皇帝朝廷,只作些鱼肉百姓欺压乡邻的丑恶之事,真是罪无可赦!如今宗正寺已经将你的勋爵剥夺,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介草民——武县令,房胜德所犯之事,该当如何处置,你尽管下令!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这公堂之上,谁还敢滥用职权扰乱公堂!”说罢,冷眼就瞪向了一旁的刘德海。刘德海吓得浑身一弹,将头低低地压了下去,满头冷汗已经是流到了下巴边上。
“来人。”武元衡长声喝道,“将人犯房胜德,拖翻在地,重打八十廷杖!”
“是!”那些衙役捕快们,这下可就全无惧怯了,凶神恶煞的将房胜德拖倒在地,劈劈叭叭的狠打起来。之前房胜德带来地那一两百个号称是百姓的泼皮,个个吓得浑身发软,已经是一窝蜂一般的退出了县衙大门。李世民朝高固递了一个眼色,高固心领神会,大步走到了县衙门口,怒声道:“尔等刁民,不好好种田织桑的营生,却跟着房胜德这样的恶绅厮混!今日竟敢围堵县衙,本该将你们全数拿下问斩!但汉王与县令念在上天好生之德,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营生,不得再胡作非为。否则,周大牛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群人吓得一阵惊叫,纷纷跪倒在地求饶讨好起来。连房胜德这颗大树都被连根拨起了,这群小猢狲哪里还有不心惊胆战一哄而散的?
房胜德被打得一阵阵惨烈的尖叫,站在一旁地刺史刘德海听得一阵阵心惊肉跳,仿佛那廷杖就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李世民背剪着手。走到刘德海身边,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哼一声又走开了。刘德海早已是惊吓不堪处于崩溃边缘,这时哇呜一叫就跪倒下来,死命的磕头:“汉王饶命、饶命啊!”
李世民惊咦了一声:“刘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本王刚才可是什么也说、什么也没做啊?”
刘德海一愣,简直是哭笑不得。又困又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来,走到武元衡的台桌前说道:“武县令,本王刚刚曾听你说,要到御史台状告雍州刺史刘德海是吗?本王倒是愿意热心地帮你这个忙,替你将状纸递到京城御史台去。你可愿意?”
不料武元衡却是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多谢汉王美意。之前刺史大人只是恫吓于我,却没有当真滥用职权取下下官头上地乌纱。于是,这纸讼状却也无从写起,只好辜负汉王的美意了。”
李世民略感吃惊地看了一眼武元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也便罢了。”心中想到:不以私怨废公事,不以好恶判清浊,武元衡。不仅仅是个铁骨铮铮的赤诚仕子,更是个有国仕之风的谦谦君子呀!难得,难得!
这时,房胜德的八十廷杖已经受完了,施刑地两个衙役都已是打得气喘吁吁。房胜德更是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哼哼的直叫唤。
李世民走到房胜德身边,踢了踢他的胳膊,说道:“房胜德。要不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一命,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够死上几回的了。回去后,好好反省。从今往后,重新做人。休再为害乡邻。”
房胜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气无力地应承道:“是、是……多谢汉王殿下不杀之恩。”
武元衡便叫两个衙役将他架出了公堂。这时的刺史刘德海,已经是局促不安浑身都要汗透了。噤若寒蝉的愣在那里,只等汉王前来“收拾”。
“刘刺史。”李世民走到他身边,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他说道:“幸好啊,你今天没真的得惩。不然这滥用职权、威胁下官影响判案公正的罪名,你是吃定了。也算你好运,遇上地是武元衡这样的谦谦君子。倘若是本王,好歹要将一纸告到御史台。你这刺史,也就算做到头了。房胜德是国戚,本王已经清理了门户;而你是大唐三品刺史重臣,本王不能就地把你弹劾。所以,你还得多多感觉这位宽宏大度的武县令。”
刘德海额头正在一阵冷汗直下,哆哆嗦嗦冲李世民拱手:“多谢汉王!”又抬眼看了武元衡一眼,也向他拱了拱手:“多谢武县令……大人不计小人过。”他心里清楚,眼下汉王不想为武元衡在雍州这块地方多竖敌人,自己还不赶紧卖个乖了顺坡下驴?
武元衡漠然地微微一笑回了礼:“不敢当。”
“不过刘大人。”李世民话音一转,又说道,“你也要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身为三品刺史,居然与房胜德这样的地方恶霸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还不顾身份的替他掩盖罪行,这岂是朝廷命官所为?按理说来,你干的这些事情,本王只要到御史台去说上一说,你也是吃不兜着走!”
“是、是是!……”刘德海只顾着发抖,好像都不会说别的了。
“行了,别抖了。”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依着本王的性子,本该将你给狠狠办了。但为官不易,为地方官更难。本王这次就给你一个警醒,希望你回去后好好做官,痛改前非勤政为民。本王会时时留意雍州这块地面地。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又在胡作非为,少不得取了你顶乌乡,说不定连这颗项上人头都一起搬家!”
“是、是是!……”刘德海已经快要翻白眼了,不停的用袖子擦着冷汗。
李世民瞟了他一眼,扬了扬手说道:“行了,你走吧。回雍州好好的做你的父母官去。”
刘德海半晕半醒的冲李世民磕了头谢过了恩,手脚发软地出了县衙公堂。
李世民站起身来,冲着武元衡笑了一笑,说道:“武县令,本王的事情也已经办完了,你请自便。”
武元衡点了点头,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午时三刻,本县亲自在刑场监斩人犯周大牛等人。案即以判,退堂。”县丞衙役等人相继退下。
武元衡这才走到李世民身前,一抖前袍拜倒下来:“卑职华原县县令武元衡,拜见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快请起来。”李世民弓下身去,托着武元衡地双臂让他站了起来,呵呵的笑道,“伯苍,本王可是对你久仰大名呀!今日得见,直是夙愿得偿,人生一大快事啊!”
武元衡微微笑了一笑:“卑职何德何能,枉费殿下如此厚意?”
高固早早就对这个武元衡有了几分敬佩了,此时在一旁开心的笑道:“武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殿下就认出了你来了,回去后,一直在对你赞不绝口呢!”
武元衡则是连连道:“惭愧、惭愧!”
“好,不说这个了。”李世民乐呵呵的道,“伯苍,今日本王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想与你共饮几杯畅谈一番,你可愿意赏这个脸呀?”
“卑职恭敬不如从命,自当奉陪。”武元衡依旧表情淡然,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卑职要请汉王殿下先恕卑职一罪。”
“你何罪之有?”李世民奇声问道。
武元衡略自笑了一笑说道:“昨日,殿下以身作责王子犯法甘与庶民同罪,卑职不识尊颜,公事公办对殿下严厉喝斥判罪行罚。此番不敬之罪,还请殿下宽宥!”
“哦?”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很好吗?本王犯法甘与庶民同罪,你县令大人一视同仁依律判罚,这又何罪之有啊?哈哈!”
几人都同时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