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愣了愣,面上忽然就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讥诮,“王爷这是什么话,老爷是飘红院的常客,小人作为崔府的下人,自是也跟着老爷去了那里几次,如果这样也算是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有关系吧。”
北堂茗却但笑不语,只是那样深深的看着他,幽邃的眼眸中,琉璃般的光华倏忽闪耀,竟让许三隐隐觉得毛骨悚然。
“许三,你很聪明。”悠悠的看了他片刻,北堂茗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伸手弹了弹自己衣袍上,那若有似无的尘,妖娆一笑,“怪不得在崔府潜伏了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也怪不得咱们庄王爷这般器重于你。”
身子不易察觉的一震,许三却是嘿嘿讪笑着,略带着一丝小人物该有的诚惶诚恐,“王爷在说什么?怎么小人听不明白,什么潜伏,什么庄王爷的器重,若是有庄王爷的器重,那小人……”
“本王从很久之前就在怀疑,凭着庄王的个性,崔府之中,必定是有人做内应,否则数年前,姐姐失身之时,是何人将她弄出的府,单凭一个烟娘么?”北堂茗的眼光不易察觉的在他身上一瞥,继而带给秋风一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眼神,秋风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许三的脸色有刹那间的一僵,但是却微微咬着唇,没有开口。
“崔府被抄家的这次也是,你以为,凭本王的能力,在崔府密室里放一个所谓的罪证很难么?本王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才会到庄王那里诉苦,却不曾想,他果真动用了在崔府的暗人,只是本王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你。”
他忽然微微笑着,一步步靠近了许三,整个人的重量,已有大半的靠在了他的肩上,外人看来,是一副暧昧亲昵的景象,只是若走的近了,便会发觉,许三的脸色灰败,隐隐约约已是冷汗满头。
“乱葬岗的那一夜,你是不是也是听命于庄王,恩?”柔软的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些许懵懂的迷离,这样近的距离,麝香的气息不断的涌入人的鼻息,北堂茗看着他难耐的模样,忽然就冷笑出声,“烟娘又是怎么回事?虽说本王已经是她的新主人,但她必不是那么一个听话的人吧?”
许三的拳不住的握拢又松开,整个人,已经快到了崩溃,北堂茗却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从来,都不会让不确定的因素存在,至于崔慕染……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沉吟不决。
“崔慕染,在你们手上,是不是?”重又悠闲自得的坐下,北堂茗微笑着,毫不向在自己面前的‘救命恩人’,展现自己妖娆妩媚的一面,“哎呀,怎么都是本王在东一句西一句,你怎的一句话也不说,恩?不嫌太无趣了么,恩人?”他特意在恩人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却在意料之中,察觉到许三的身子一晃,既而却是拼命的想要站直。
“王爷到底要说什么?”许三忍了忍,但终究再难忍受心中这般焦躁无力的心绪,只能带着沮丧问道。
不知因何缘故,许三隐约的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向未知的深渊,而引领着他,向着地狱而去的,便是眼前这个恍如神妖的男人,他的心中忽然间闪过一丝巨荡,若是他知道了当年血洗北堂家的,有自己的一份,那么,他会如何对付自己?
不,不会的,当年的事,自己不说,王爷不说,烟娘不说,北堂茗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只是,若是有人说了呢?
他的身子忽然禁不住一个明显的颤抖,眼中惶惶然,竟织就了一抹惊骇恐怖的神色,北堂茗在座上瞧的冷冷失笑,看来,有些事情,似乎并不知这般简单,庄王他必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从他刚才对自己的话语中,显然就是要自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扰,言下之意,竟是要帮自己扫除障碍,可惜啊可惜……
他北堂茗上了心的人或事,便会自
己寻思着动手,容不得别人来插手,崔慕染,怕是落在了庄王手里了吧?
北堂茗忽而心中闪过一股躁意,怎么现在,每每都会想到她,略带着烦郁站起身来,他紧走几步便要出得大堂,忽然间,像是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忽地轻笑出声,“来人呐,将他带到敏华居去。”
“呃,王爷,可是……”
“可是什么?”北堂茗挑眉一问,“怎么?崔煜还闹的凶?”
“呃,煜少爷他发了话,敏华居若是再有人敢踏进一步,就不要怪他手脚不留情,就是,就是王爷亲自去了,也,也……”
“哼,他倒是威风啊,小姐怎么样了?”北堂茗冷哼一声,对着崔煜的做法不置可否,却是想到了北堂倩,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天,为着崔慕染的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看过她们了。
“小姐还好,只就不说话,倒是煜少爷,总是将去敏华居送吃穿的丫鬟小厮修理的有些惨。”
“好了,你不用说了,就送他去吧。”北堂茗想了半会,忽然就眉开眼笑的将手搭在了许三肩上,额上的那一朵牡丹刺青,似乎也随着风招展,愈开愈烈,“就说,这位许三,是本王特地调去,服侍两位主子的,顺便再加上一句,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就成……”
“是,王爷……”
许三心中大骇,无奈穴道被制,现在的他,已如一个普通人无异,却怎么挣脱的了侍卫的钳制,心中早已将北堂茗千刀万剐,心知他将自己送入敏华居,无疑就是想让崔煜修理自己,给自己难堪,但他心中此际最怕的,便是有人知道当年血洗北堂家一事。
“哦,对了。”眼见他们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了大堂,北堂茗忽然低笑着,声音婉转轻扬,“崔煜怎么说也是本王的外甥,若是谁敢动他一根寒毛,后果便自己想象吧。”
许三的后背猛地一僵,却终究极是合作的随着侍卫,走向了敏华居。
白日里已是天朗气清。
入夜之时,想不到也是星辰布洒,好不一副绚烂之景。
飘红院果然称的上是一处销金窝,不管是商贾官员,抑或是一些个无名小卒,都想尽办法,想要来这里一度春宵。
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隐隐然停在了飘红院的一个隐蔽处,也只是为那门前眩迷的场景处,又添了一丝的彩而已。
车夫一直静默着不动,只是神色带着恭谨,才些许的时候,终于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全身笼罩在紫色斗篷里的人。
他全身都被紫色的斗篷包裹,竟是连脸也没有露出分毫,只是从他略显瘦削挺拔的背影,一步一生莲的风化气度,便能判断出,此人的不俗。
身边早有飘红院的小厮等在一旁,带着恭敬小心翼翼的将他迎了进去,只是却奇怪于这个人,在无形中带给人的压迫之感,让他不自禁的不敢开口说话。
离飘红院的大厅还有一会的距离,但那里不断传来的热吼声,带着轻佻的语气,放荡的淫笑都极是清晰的传入人的耳中。
身边的人,似乎带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小厮不敢向往常那样,带着猥亵的口气说话,却没料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却自己先开了口,“今日怎么这般的热闹?”
“啊?回爷的话,今日飘红院又来了几个姑娘,正在竞拍姑娘们的初夜呢,所以大家都有些兴奋。”小厮心中一动,听的他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响在自己的耳际,似乎就是贴着自己的耳说着话,他都能感觉那温热带着清新的香味直直的骚动着自己的脖颈,然而,他微微侧头看去,却只见着身边的神秘人,悠悠的望向前方,似乎离自己,有几万里之遥。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泄气,然而,却无可否认,这个人的声音,极是好听,如玉罄般的
惹人遐思,那有意无意间,更是带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诱惑和邪魅,若这个人是女人的话,怕是飘红院的花魁烟娘,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哎,只可惜,是个男人,可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啊?小厮还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可惜,却不知,他身边的那个人的脸,已经在紫色的斗篷下,微微的笑了,带着些许的魅惑,只是更多的,则是一抹深邃的诡异。
想不到越接近大厅,行走的,便越是困难,无数的人,拥堵在入口处,争相看着那台上的少女,一个个脸上,都带着那样的红艳,更多的,则是一脸的猥亵和淫秽,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恶心。
尤其是那些个暴富的商贾,肥手大耳间,只顾盯着台上的少女色迷迷的看,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一些在朝中为官之人,神秘人的视线,在大厅里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讥诮和不屑,冷冷哼出一声,全部都是些衣冠禽兽。
小厮略有些好奇他突然停住脚步,本以为他是有相好的在飘红院里如今见着他停下,以为他也想凑一凑热闹,胆子便不由的大了起来,涎笑着靠近他,嘻嘻笑道,“这位爷,那几个姑娘,可都是些好货色,爷要不要也去试试?保证会欲仙欲死,让爷满意的。”
忽然察觉到神秘人似是轻轻的嗤笑一声,小厮便已经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要被人齐齐捏到一起去,生生压碎,他骇的连退了几步,额上冷汗不住的滴下。
“你不用跟着了,我自己认的路。”他带着冷寒却又似乎带着好笑的声音传来,竟让小厮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一般,慌忙跌跌撞撞着要走,只是走了几步,才想到了什么,慌忙恭谨的行礼,“那爷,小的就先走了。”才说完,他便像是逃命一般跑远。
那隐在紫色斗篷下的脸,是如此的冰寒,只叫人看一眼,便会从心里直接冻结,大厅里那些淫言秽语,似乎像是一张无可逃遁的网,要将他生生捕捉,不期然的,有些绝不想再记起,却又不能忘却的记忆想要冲入脑海,他猛然的摆头,强自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才悄无声息的前行。
来到了飘红院的后园,本以为会是有些如大厅那般的喧闹,却不料这里,似乎很是安宁,只是却还是有些猥琐的声音传来。
“诶,你这傻子,想不到天上竟会掉馅饼下来吧。”一个飘红院打手模样的人,虽是笑着推打着一人,然口气中,却是酸溜溜的不自在,他一边的人也极是不服气的嘀咕。
“就是就是,傻兮兮的,还脏不啦唧的一个乞丐,真不知道烟娘是怎么想的,竟让我们去找这么一个人来,还指明要帝都最肮脏最下作最低贱的人来。”
走在两人中间的人,一身残破的衣衫裹身,随着每一步走动,都能让人闻见那般让人恶心的恶臭,他一路走着,傻呵呵的盯着四处瞧,头上的发丝一缕缕的纠结着,脸上都是被尘土遮掩,映画出一道一道的痕迹,两只眼珠子,是带着些年少的懵然,滴溜溜的转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口水滴答声。
那两个带他进来的打手闻着他全身散发着的恶臭,只觉得,再靠近一些,就要忍不住将晚饭吐出来,俱都是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不过这个傻子乞丐,他会不会做啊?”一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身旁的人,一脸的猥亵,“我可是偷着瞧过一眼,虽然只看了个侧面,但那个姑娘,真真算的上是一个绝品,可真是便宜了那臭乞丐了。”
“哎……”另一个故意装作无奈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只是眼中却爆射出两道淫邪之光,“谁叫烟娘一定要帝都里最下贱肮脏的人夺了那个女人的第一次,诶,你说,烟娘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嘿嘿……不过……”他忽然间不住的搓动气双手来,“那个傻子乞丐如果不会,正好咱们帮他一把,可是好久没尝过那味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