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了几个路人,最终找到了闵蕙所住的楼房。这是一个三层高的红砖外墙的楼房,有四个单元。闵蕙家在二单元三楼301房,一个单元有八家居住。他们找到闵惠家时,闵蕙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见到他们来家,闵蕙感到异常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家的呀”
祈冰指指刘刚:“你问他。”
刘刚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受伤了,我一直心里愧疚得很,想跟你道歉,你又回家了。”
“为这事啊,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闵蕙觉得奇怪,问刘刚:“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呢”
“呵呵,哪有心思过年呢。你为我们打赌受伤,我却人在事外,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就打听到了你家的住址,就邀约祈冰一起来看看你。”刘刚诚恳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东北大老爷们还挺细心的啊。来吧,进来坐吧。”闵蕙说。
“你爸妈不在家”祈冰见屋里很安静。
“哦,他们买菜去了,一会就回了。”
“好几年没见你爸妈了,他们还好吗”祈冰关切地问道。
“他们还好,你爸妈,还有芸芸姐、祈天都好吗”
“都好,都好。”
闵蕙收拾好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然后去倒开水。
祈冰打量了一下屋内,家里陈设很简单,与原来相比就多了一张人造革的三人沙发。房子与原来相比大不了几多,也是一个套间。
“来,喝水吧。”闵蕙一一递给他们水杯。
闵蕙将沙发上的东西归置了一下,留出空来,坐了下来。
闵蕙头上仍包着药棉,看起来略有点憔悴。
“闵蕙,你的伤口还疼吗”祈冰问。
“不太疼了,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刘刚自责地说:“你看我多浑啊,害得你无缘无故的受伤。”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放在茶几上:“我也不会买什么东西,只能由你自己去买点营养品滋补一下。”
祈冰被刘刚的这个举动搞得有点惊讶。
闵蕙更是瞪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刘刚。继而气急地指着刘刚说:“你这什么意思”
刘刚似乎也被闵蕙的态度唬住了,不知闵惠为何发急。刘刚怔怔地看着闵蕙:“我能有啥意思,我这不是让你补充一点营养吗”
“我们是同学不是”闵蕙大声说道。
刘刚不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明究里地回答:“是啊,怎么不是啊。”
“那既然是同学,你又没工作,也没工资,你拿钱给我干什么”
“我,我只是”
“不用说了,拿着你的钱走吧。你们俩都走吧。”闵蕙不容分说,开始往外赶人了。
这个时候,祈冰觉得要为刘刚说两句公道话了。祈冰说:“闵蕙,你也别太激动。刘刚呢,直爽性格,遇事说事,见事办事,处事一根筋,他呢是好心,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呢,放平和一点,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说完,扭头对刘刚说:“还不赶快把你的钱收起来,跟闵蕙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刘刚这才明白他的做法很不妥,伤了闵蕙的自尊,于是嗫嚅着说:“闵蕙,我没想那么多,可能好心办成坏事,本来上句道歉还没说,现在又惹事了,实在对不起。”
闵蕙沉默不语。
祈冰见闵蕙态度略有转机,于是趁热打铁地说:“闵蕙,你家里的事情还没做完吧,让我们两个来帮你做怎么样”
刘刚这次倒反应很快的,也附和说;“让我们来吧,力气可是大大的咧。”
闵蕙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说道:“你们啊,就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我这里的事,你们可是做不了。洗衣会吗换被褥会吗”
祈冰和刘刚面面相觑,继而又不住地摇头。
“不会吧呵呵。光会说有什么用呢。这就是有的事你可以做,有的事呢你却不会做,或者不能做。”闵蕙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刚立马反应说:“刚才那件事我就不能做和不该做。”
祈冰调侃刘刚说:“你终于可以毕业了,哈哈。”
“还笑呢,我说正经的啊。刘刚赶紧买票回家吧,过年可是大事。”闵蕙认真地说。
“来不及了,回去的票根本买不到。算了,明年再回去吧。男儿吗,本来应该志在四方,处处为家。呵呵。”刘刚笑着说道。
“还是祈冰说得对,你这个人啊真是一根筋啊。”闵蕙劝说不动,也没辙了。
“话说回来,我即使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啊,是不是,倒不如安下心来,在学校过个革命的春节,呵呵。”
“你倒好,来个顺杆爬。”闵蕙戏谑说。
“喂,刘刚。说真的,你到底怎么过春节呢把你的打算说出来我们听听,看是怎样一个革命的春节”祈冰想了解一下。
“哦,这样安排的。今天算吗”刘刚瞧瞧他们。
“不算。”祈冰摇头。
“那好,三十这天呢,我和几个没走的同学准备在寝室聚餐,玩个一天一夜,热热闹闹迎新春。春节这天呢,早上睡个大懒觉,然后呢,几个同学轮流做东,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继续在寝室里聚餐,大吃三天,这春节三天不就过完了吗”刘刚得意地说道。
“我的妈呀,光吃啊。”闵蕙叫道。
“这春节不就是吃吗呵呵。”刘刚笑道。
祈冰摇摇头,说道:“肤浅啊。”
“付钱啊,不用付钱,我们自己出自己的钱。”刘刚解释道。
“哈哈哈哈”闵蕙笑弯了腰。
“说错了吗”刘刚一时摸不着头脑。
“说你肤浅,不是付钱。笑死我了。哈哈”闵蕙用普通话笑着说道。
“哦,那我听错了,不好意思。”
“祈冰也是的,你那一句滨江方言,难保刘刚听得明白呢。”闵蕙说。
“能有几个同学作伴都不错了,哪能妄谈什么肤浅和深厚啊,呵呵。”刘刚自嘲地说。
祈冰想了一下,然后问刘刚:“这样吧,这两天你没有安排吧”
“没有,过年还有两天呢。”
“你今天就不回学校了,在我那里挤一下,明天我找几个同学聚一下,接着呢,我带你参观一下黄鹤楼,长江大桥,你觉得怎么样”祈冰说道。
“好事啊,求之不得呢,一直想去看看呢,不好意思找人陪呢。”刘刚兴奋地说。
“那就说定了啊。”
闵蕙看着他们摈弃前嫌,相处得像哥们一样,心里也为他们高兴。其实闵蕙也很想参加他们的活动,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只得狠心地放弃。
这刘刚不明究里,冲着闵蕙说道:“闵蕙,你明天也去吧,多热闹啊。”
闵蕙看看祈冰,随即摇了摇头。
“干吗不去呢过年了还有什么事呢这么”刘刚蒙在鼓里,还在争取。
祈冰赶紧打断刘刚的话:“她家里有事,她不会去的。关键是你啊,你是贵客啊,呵呵。”
闵蕙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说:“要不你们等会在我这里吃个饭吧,我爸妈买菜快回了。”
祈冰也很想见见闵蕙的爸妈,但一想到多年没见,当着刘刚的面,万一把话说错了,或者说漏了,都不太好。于是祈冰说:“算了吧,我妈也要我们回去吃的,就不麻烦了。”
闵蕙也懂得祈冰此刻的心理活动,也就不勉强留他们吃饭了。
他们告别闵蕙下了楼,闵蕙在后面说:“祝你们新年快乐明年学校见”
他们也回头祝闵蕙新年快乐,明年见
下楼后,他们走过楼房的拐角,一对中年夫妻手里拎着鱼肉蔬菜,正费力地迎面走来。祈冰定睛一看,这不是闵蕙的爸妈吗闵蕙的爸爸腰杆没有以前那么直了,显得有点佝偻,头发似乎也白了一些,闵蕙的妈妈稍好一些,只是脸上皱纹多了一些。当他们擦肩而过之时,祈冰很想喊他们一声,然后帮他们把东西拎上去。祈冰此时却不敢相认,他怕勾起他们梦靥般的回忆。为了女儿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他们放弃了城里的居所,迁居到很远的、近乎乡下的地方。他们近乎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啊。闵蕙能够成功地考取大学,就是他们委曲求全、暗自奋争,共同坚持下来的结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这一刻,祈冰觉得他们很伟大,很顽强,也很平民。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女儿的名声,为了家庭的面子,他们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此时祈冰心里有点心痛的感觉,他收回目光,看着远处茫茫的雪景,不由得泪湿眼眶,情绪怆然。
刘刚见他长时间不语,问道:“祈冰,你怎么啦是不是怕冷啊”
祈冰顺着刘刚的话说:“是有点冷呢,哪像你啊,北边来的不怕冷啊。”
“呵呵,祈冰你知道吗俺们那旮旯有多冷”
“最多零下十几度吧”
“你真敢说,俺们那里最冷的温度是零下四十多度呢。那可贼拉拉的冷,撒尿一出来就能冻成一串儿冰溜子。哈哈。”刘刚得意地笑道。
祈冰叫道:“这么冷啊,那鼻子和耳朵不冻掉了啊”
刘刚来了兴致,有意吓唬祈冰:“那是的,你们南方人到俺们那旮旯,可就难说了哦,搞得不好,不是掉鼻子,就是掉耳朵的。”
祈冰不信:“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啊。”刘刚忍住笑,“你以后到我们那里做客,当然要冬天去啊,才能感觉俺们那旮旯真正的寒冷,也才能感受掉鼻子掉耳朵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