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仿如天籁,曹植自己本来就有琴艺功底,而且之前在幽州也经常听甄宓抚琴,当时他以为,甄宓的琴艺在当世已经算得上是出色的了。然而跟眼前这女子所弹相比,真有如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这确实是一个极为意外之喜,在远离中原的匈奴王庭,竟然能听到如此绝世琴曲,让曹植感觉到此次实在来对了。
边听之余,曹植更是感觉到琴曲与以前听过的曲子有着别样的不同。以前所听的曲子虽然不错,但还脱不出瑶琴这种乐器原来造就的琴音。也只有当初在许昌的时候,曹植那从琵琶曲中改过来的《十面埋伏》上,才有创新。
而现在,听着这琴音,曹植竟然从中感受到胡笳的声音。在大草原处数月,曹植对胡笳已经颇为熟悉,但那毕竟是胡人的乐器。如今竟然能从瑶琴曲中听出胡笳的调子来,让人仿如置身于大草原之上一般,实在让曹植又惊又喜。
不过那女子只奏了一盏茶不到,便停了下来。当琴音绝了之时,残存于厅中的乐声却是久久未散。但曹植却是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夫人曲子未完,何以停手?”
女子原本木然的眼神中徒然透着一点灵动,这次终于正视曹植了,看到他脸上的稚嫩还是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恭敬地回道:“公子,奴家这曲子后面还没写完。”
曹植听到,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轻叹道:“可惜,不过本公子相信,当夫人完成此曲之后,其必能名垂千古。”
女子闻言之后,眼中灵动之色又多了几分,欠身道:“多谢公子赞赏。”
那边呼厨泉眼见曹植高兴,立即微笑着邀功道:“四公子,吾安排此表演如何?”
曹植轻轻点头道:“很好。”听到这话,呼厨泉脸上笑意更浓了。
然而下一刻,曹植脸色一沉,凝声说道:“只不知这位夫人的姓名?”
呼厨泉以为曹植是对这女子有意思,虽然有些惊讶于曹植如此年少就有那方面的嗜好,但只是惊讶了一下便收敛。毕竟无论是中原还是他们胡人中,这等年纪成亲者不在少数。于是满脸堆笑道:“四公子若喜欢,今晚可让此女侍寝。”
此言一出,女子脸上露出凄然之色,原本的灵动也消失一空,有的只是绝望。不过厅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也是脸色大变,正是左贤王刘豹。
顿了一下,刘豹当即抱拳道:“单于,你之前答允了将她许配给我,何以……”
刘豹未说完,呼厨泉便摆手道:“此事本单于心中有数!”随即目光再次落到曹植身上,赔笑道:“四公子你看……”
未等呼厨泉说完,曹植冷着脸瞥了他一眼道:“本公子问你,此女姓名,听不到吗?”
呼厨泉连忙赔笑道:“听到,自然听到。此女乃是……”刚要出口,但想到此女的身份时,却是又忍不住将话咽了回去。他熟悉中原情况,若此女身份暴露,以曹植的脾性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呼厨泉却是升起了隐瞒的心思,接着道:“此女名叫李芸,乃是并州人,偶然被本单于遇上,却是成了我匈奴人的客人。”
听到呼厨泉这话,女子脸上绝望之色又浓了几分。但是他不敢肯定,对面的汉人知道自己身份后会不会带自己回中原,所以她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然而女子不说不代表曹植不知道,听到呼厨泉的话,曹植“砰”一下大力拍了一下案桌。全场顷刻间变得寂静,就连呼厨泉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众人都用惊讶的神色望向曹植,其中以那女子为最。
曹植拍案而起,对着呼厨泉冷冷一笑道:“李芸?好,好得很!本公子由小到大,可是从来没有听过一名琴艺大家叫李芸的。”
呼厨泉这时已经冷汗直冒,而刘豹却不知为何,这时强行辩道:“当世能人异士繁多,四公子没听过也正常。”
曹植冷哼一声,说道:“还敢辩驳?好,本公子就来为你们讲一个故事。”说完不等其他人答允,自顾自地说道:“从前有一名大儒,精通六艺,其诗、赋、碑等所书皆为当世一绝,才学亦为世人所敬仰。而这名大儒最爱的,乃是琴艺,其有一次到吴中,却是发现一段上好梧桐木被火煅烧。这大儒知道此木极为难得,冒险于火中将此木救出,继而制作成琴。”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子身体徒然一震,眼中顿时恢复了清明,同时透着丝丝的不敢相信死死地盯着曹植。
而那边,听到曹植所说的时候,呼厨泉和刘豹脸色齐变。曹植可不管他们,轻声继续说道:“此琴名为焦尾,而制作此琴的大儒就是数年前去世的大儒蔡伯喈先生。”说到这里,曹植顿了一顿,轻笑道:“伯喈先生才华横溢,不过却无后而只生了一女。不过此女继承了伯喈先生之才,诗赋琴艺皆精,伯喈先生家中藏书四千册,此女尽数读完,就算天下间一般的名士也难与其相比。而此女最厉害的,还是琴艺,其琴艺造诣却是超越了伯喈先生,伯喈先生便将焦尾琴给了此女。而此女名叫蔡琰,字昭姬。”
曹植说完之后,目光转为温和落到厅中那女子身上,拱手一礼道:“曹植见过蔡小姐。若是植没有看错,蔡小姐手上的应该就是名琴焦尾吧。”
听着曹植道出蔡琰的身份,呼厨泉和刘豹脸色难看至极,他们俱没有想到,曹植竟然只凭一张琴就能猜出蔡琰的身份。
蔡琰自蔡邕死后便无依无靠,长安大乱之时却是被洗劫关中的南匈奴所掳。流落至此已经有数年,每天都需要做大量的劳动,更受到非人的对待。这对从前的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是何等巨大的变化。幸好蔡琰心智坚定,才熬了下来。只是在这无亲无故的地方,又受到匈奴人的排斥,她却是凄凉无比。
此时眼见曹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大喜。当听见曹植自报姓名之后,徒然想起了自己被掳到这里来之前天下盛传的一名神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公子之父莫非是孟德?”
曹植轻笑着点头道:“正是,小姐乃家父故友,植定必将小姐带回中原!”
蔡琰听到,有些激动地欠身道:“多谢。”
曹植摆手道:“不必如此。”说完一转身,瞪着呼厨泉和刘豹,冷笑道:“单于,掳劫蔡小姐之罪,本公子确实需要跟你算一算了!”
呼厨泉脸色一变道:“你待如何?”
曹植无所谓地耸肩道:“单于以为呢?”
呼厨泉脸色不住变幻,这时刘豹却是低声喝道:“单于,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说完一手抄起案桌前的杯子,大力扔到地上。
砰!
瓷杯摔成粉碎,下一刻屋外徒然出现了无数人影。见到这一幕,曹植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捉住蔡琰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蔡琰一跳,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挡在她身前的那个孩子,却是气定神闲地大笑道:“哈哈哈,单于以为凭此手段就能拿下我等?未免太小看我中原人了!”顿了一下,曹植手指呼厨泉和刘豹轻笑道:“子龙、令明,立即拿下呼厨泉和刘豹!温侯、孟起,三哥,我们杀!”
命令下达,曹植却是一下子从怀中抽出两柄元戎弩。这时大批匈奴人手持兵器从门外涌了进来,曹植举起左手的元戎弩,毫不犹豫地按动了扳机!
咻!
大厅极为狭窄,十根连弩齐射,第一批冲进来的匈奴人还未清楚发生什么事便被悉数射倒。曹植见着,哈哈大笑道:“再来!”右手的元戎弩也是毫不客气地按动了扳机!
咻!
噗噗噗……
第二批匈奴人成片倒下!
还未接触便倒下了一大片,外面的匈奴人也是大惊。眼见曹植手中利器抢得优势,吕布、马超、曹彰三人同时扑出,以极快的手段抄起那些倒地的匈奴人的兵刃,杀进人群之中。
那些匈奴人岂能抵挡三大凶人,一时之间便被打得节节败退。另外一边,赵云和庞德已经已经,只不过这二人精明得很,在刘豹掷杯之后便已经躲到一边由几名亲卫保护着。而去二人兵器都没有带来,徒手之下却是不能立即解决战斗。
这时,蔡琰总算明白眼下的情况,不解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曹植轻笑道:“小姐不必担心,些许宵小,很快就能扑灭。”
蔡琰闻言,轻点臻首,曹植目光却是落到护在自己身侧的张辽身上,问道:“文远,高将军的人呢?”
张辽肃容道:“四公子不必担心,高大哥应该率军来了,我等坚持一下便可。”
曹植眉头一皱,说道:“话虽如此,但不能拖下去……”
未等曹植说完,那边赵云却是喝道:“呼厨泉休走!”
众人立即扭头看去,正见着呼厨泉要往窗边而去。曹植脸色一边,轻喝道:“子和叔,文远,速去助子龙他们摆脱那些杂鱼。擒下呼厨泉和刘豹,我等就能掌控局面,快!”
曹纯和张辽也清楚,若是被这二人走脱,很是麻烦,于是只交代了一声:“小心。”之后,便齐齐拿着那边吕布等人抛过来的兵器,上前去帮赵云、庞德了。
场面虽然颇为混乱,但是蔡琰却是一点也没有惧怕,只是静静地立在曹植身后,望着眼前的变化。
曹植见状,微笑道:“蔡小姐倒是冷静。”
蔡琰有些淡然地说道:“这些事经历太多,死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
曹植轻轻摇头道:“蔡小姐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植可要听完那首曲子方可。”
提到曲子,蔡琰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曹叔父有子如此,实在让人羡慕。”
曹植闻言,错愕了一下道:“曹叔父?”
蔡琰轻轻颔首道:“曹叔父乃是家父好友,说起来琰倒是跟曹公子乃同辈。曹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唤琰一声姐姐。”
听到这个,曹植倒是想了起来,历史上曹操可是对蔡琰有意思,接她回中原也是为了可以一亲芳泽。只可惜蔡琰极为高傲,曹操虽然位高权重且才气逼人,但毕竟是有妇之夫。凭蔡琰才女的身份,自不会去当人小妾,最后便以乃曹操晚辈的身份,对曹操大加讽刺一番,这次打消了曹操的念头。
不过真要计较起来,辈分上倒是颇为难分辨。蔡邕比曹操大二十余年,二人虽说是平辈论交,但真要比辈分,蔡邕自当是曹操的长辈。但蔡邕却是很迟才生下了蔡琰,以致于蔡琰又比曹操小二十多年。这么一来,曹操和蔡琰之间,辈分上就难以搞清,既可以是平辈,也可以是长辈。
想到这里,曹植却是摸了摸鼻子道:“原来如此,那姐姐也别叫植曹公子了,唤子建即可。”蔡琰听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说话间,战事也逐渐蔓延进来大厅里了。吕布三人虽勇,但呼厨泉和刘豹也是凶狠,在外面布置了弓箭手,让三人都不敢杀出去,只能守在厅中。而除却大门之外,大厅的窗子中这时也有匈奴人翻了进来。
眼见曹植和蔡琰二人立在厅中,那些匈奴人哇哇大叫地举着兵器往二人杀去。
见到这一幕,蔡琰花容失色道:“子建,小心!”
曹植目光徒然一凝,右手一把搭在青釭剑的剑柄上。进来赴宴,可是只有他一个带了兵器。
刷……
下一刻,宝剑出鞘,寒光惊现,横扫三名扑来的匈奴人。
砰!砰!砰!
噗!噗!噗!
三柄兵器顷刻间被青釭剑削成两段,连带着三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三具无头的尸体在喷涌热血的过程中无力地倒下。
蔡琰轻烟小嘴,一脸惊讶地望着曹植。她一直以为,曹植只是普通的文士,没有想到剑法亦犀利如斯。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