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又下起了大雪,裴瑾匆匆回了府上,却未从正门进,反倒是从侧门回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才掌灯,便见一个人影坐在桌前,她正欲大喊,定睛一看却是裴晟。
“大哥?你怎么不掌灯啊,这是要吓死我吗?”裴瑾轻轻拍了拍胸口,有些惊魂不定。
“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偷偷溜回府上?”裴晟面色阴冷,口气中有着明显的冷意。
“回来的晚了,怕惊扰了大哥。”裴瑾有些心虚的说着。
“是不是又与楚亲王私会去了?”
“什么私会呀,大哥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裴瑾心下愤愤,可在一直尊敬的大哥面前也不敢发作,只得闷闷地说。
“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与楚亲王来往,为何就是不听!”裴晟重重拍了下桌案,一声巨响倒是真的吓着裴瑾了。
“我听说澹青菡谋害姚丹凤,只是去求楚亲王放她一条生路罢了!”
“你以为楚亲王在律文灏面前能说的上话吗?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律家给澹青菡下的一个套,怎是说放就放的?”
“我和澹青菡虽然相识不久,可我真心喜欢她的性子,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啊。”
“借口,不过就是为了去见楚亲王罢了。”
裴瑾顿时红了眼眶,“为何你就是要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呢?我知道,大哥您明哲保身,不想在任何一个党派,可你不能因为这个而阻止我喜欢一个人。”
“你以为,只要喜欢便能随心所欲吗?楚亲王有她的正妃,你嫁给他当妾吗?如今太子党与楚王党的争斗尚未结束,如今湛亲王势头又起,谁能保证楚亲王能够登上皇位?若是楚亲王败了,我们裴家又当如何自处?”裴晟一字一句,说的冷然,却分析的头头是道。
“那大哥你就支持楚亲王咯,那他肯定能登上皇位!”裴瑾说的理所应当。
“你以为裴家能鼎力在朝中,手握天下兵马大权是因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中裴家立场鲜明,我们若贸然支持楚亲王,万一惹怒了皇上呢?”
裴瑾不再反驳,其实心中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阿瑾,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与楚亲王来往。若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大哥也保不住你。”裴晟长叹一声,缓缓起身,便迈步离开。
裴瑾却突然喊住了他,“大哥,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裴晟不语,裴瑾继续道:“若爱上一个,哪怕明知那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也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只因爱。”
“言尽于此。”裴晟丢下冷漠的四个字,便大步离去。
裴晟站在裴瑾的屋外,却久久伫立廊前,凝望那漫天飘雪,冷漠的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暗中,一个身影迎着大雪匆匆而来,正是裴府的侍卫副统领雷之,他疾步在裴晟面前停驻,低声禀报着:“将军,卑职打听到湛亲王求皇上一道手谕,进了刑部。据说是带着菡夫人认罪的口供去了皇宫,皇上下令三日后处斩菡夫人,也算是给律太尉一个交待。”
“她认罪了?”裴晟闻言倒是有些讶异。
“据说,菡夫人是受不了重刑,这才认罪。”
“认不认罪,都是个死。”裴晟声音淡淡,举步朝外走去,口中还低声吩咐道:“这几日盯着湛亲王的举动,倘若他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将军是怕他为了菡夫人,铤而走险劫法场?”雷之猜测。
“这一次澹青菡是因湛亲王而获罪,他心中必然愧疚,他是性情中人,必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裴晟看的透彻,走了数步,终是轻轻叹息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雷之不解。
裴晟没有答话,耳边似乎又想起裴瑾方才说的话:若爱上一个,哪怕明知那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也会飞蛾扑
火,不顾一切,只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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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裕王府内四下早已熄灯,北风呼啸而过,凌玄素却未入睡,伫立在窗前,凝望漫天飞雪,目光凝重。
本是沉睡中的陆霏雨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她披了件袄子下榻,走近他问道:“世子还不睡?”
凌玄素侧首,看着睡眼朦胧的陆霏雨,“吵醒你了?”
“天寒地冻的,世子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陆霏雨探出身子,将大敞的窗子关上,“你是在担心菡夫人?”
凌玄素不说话,陆霏雨倒是浅浅一笑,温婉柔美:“打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便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想当初,洞房花烛夜,你喝的酩酊大醉被下人扶了进屋,你躺在床上口口声声喊着青菡的名字,我便知这一生,注定得不到你的心。我们同床异梦,可那又如何,本就是政治联姻,我哪敢奢望有爱情。”
凌玄素第一次听陆霏雨对他说这么多,心中突然有些歉疚,自成亲近两年来,他从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
“我们是夫妻,将来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何妨从朋友开始做起呢?我可以当你的红颜知己,在你心烦意乱时听你诉说。”陆霏雨笑容无比真诚。
凌玄素缓缓一笑,“玄素何其有幸,娶到如你这般贤妻。”
陆霏雨听他的话,却觉得何其讽刺,她苦涩一笑,问道:“世子不打算进宫为菡夫人求情吗?”
凌玄素唇边的笑意渐冷,眼中一派阴鸷,“如今是律家与湛亲王的斗争,澹青菡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裕王府且隔岸观火。”
陆霏雨担忧道:“可听说菡夫人三日后就要被问斩了。”
凌玄素缓缓吐出一口冷气,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要看湛亲王打算怎么做了。”
“湛亲王会相救?”
“会。”凌玄素说到这里,却并非那样自信,“也许不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