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刺杀棹子(7~10)
(7)
距离水道管理处被控制1个小时。
治安指挥大厅内灯火通明,大屏幕前的工作区坐满了技侦警员和A部门工作人员,他们正在进行各种排查,键盘敲击声和报告声不时响起。
经过多年的基础建设,H市的视频监控系统已经覆盖全市大部分地区。
新时代的刑警有时候不需要再像老前辈那样一家一户的走访,坐在办公室便能锁定嫌疑人。
但遇到某些难缠的罪犯,尤其是职业罪犯,走访依然是警员们破案最重要的法宝,比如此时此刻就有大量刑警在城内各处实地调查。
高科技和土办法相互配合之下,各种线索慢慢汇集,虽然大部分的线索并没有价值,但剩下的还是帮助方跃进等人初步掌握了绑走棹子的嫌疑人信息。
至于杀害断点集团工作人员以及商务车母女的那帮人,警方只查到有个身形肥胖的老者跑了,暂时没有其它进展。
一面是大鱼群,一面是漏网的小鱼,两者之间又有矛盾,故而各方一致决定,先抓大鱼,再回过头来抓小鱼。
距离水道管理处被控制3个小时。
小会议室座无虚席,一名技侦民警站在投影仪前,指着幕布上的各种资料图片做起了案情通报。
“目前可以确定,绑走受害者的犯罪嫌疑人数量超过20人,都接受过特殊训练,懂得如何隐藏自己,躲避探头的监控以及化妆。
这些人非常狡猾,我们仅获得了7张较为清晰的侧面照片,人脸识别也没有结果,这意味着他们要么不是国内居民,要么是黑户。
根据影像追溯,嫌疑人最早于一周前在H市出现,不过对方从什么地方来,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暂时还不清楚。”
底下,A部门中年人听到这里,侧头跟方跃进轻声说道。
“老方,我的人用我们的内部系统查了,同样没找到人,但从证人的叙述来看,几个嫌疑人的口音又很标准,确实有些奇怪。”
“恩,说不定是从东南那边过来的,反特反谍嘛,正好是你们的工作。”
方跃进说了一句富有时代特色的口号,几十年前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类似的标语,近些年已经很少见了。
但斗争不会停止,只是变得更加隐蔽。
两人说话间,上面的技侦民警语气一变,通报了一条值得关注的消息。
“嫌疑人去过几家化工和五金商店,用现金购买了一些商品,包括管道疏通剂,花肥,白糖,铁钉.……”
在场的人悚然一惊,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上面提到的那些物品,在专业人员手中很容易变成威力巨大的危险品,事态升级了。
技侦民警继续说道:“通过对全城手机信号塔数据的分析,一片即将拆迁的废弃居民区内曾有人拨打过多通电话。
A部门反馈,应答方的号码与半年前的一宗证件贩卖案件有关,背后牵扯到一条庞大的利益链,抓人估计很困难。”
话音未落,A部门中年人看了眼手中亮起的手机,轻轻举起手插了一句。
“我补充下,3分钟前人已经在S省落网了,对方招供,三天前往H市发了一个特快包裹,里面有若干证件。
不过这条线的意义不大,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专业的,买证件只是有备无患,不会留下太多记录。”
A部门比警方的权限更大,即便是跨省抓人,也不需要复杂的文书手续和层层审批,说抓就抓。
技侦民警羡慕之余表示,侦查人员在废弃居民区的一栋小楼里发现了大量人员活动的痕迹,那里很可能是嫌疑人废弃的落脚点。
结合方跃进先前的命令,警方和A部门以此地为圆心,将方圆三公里内的所有监控过了一遍,查到了两辆套牌车。
交管系统的大数据显示,这两副车牌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方有多条重迭轨迹,符合套牌车的特征。
从监控看,嫌疑人先是驾车在城内转了几圈,又购买了信号屏蔽仪、疏通剂等物品、最后进入了城中最大超市的地下停车场,随即就彻底消失了。
两小时前,民警在停车场找到了那两辆被遗弃的汽车,车内很干净,没发现任何指纹、脚印、毛发。
通过查询发动机号,侦查员确定了两辆车的原本号牌,两位车主都在外地,要不是接到警方电话,车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车被人偷了。
A部门中年人眯了眯眼睛,目标选择如此精准,嫌疑人显然做过前期调查,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报警。
这时,技侦民警摁动遥控器,幕布上的照片被替换,几张超市布局图出现在众人眼前,之后他缓缓说道。
“我们判断,一定有人在超市接应嫌疑人,他们在地下停车场换乘了悬挂真实车牌的车辆离开,所以交管系统没有预警。
另外,由于停车场内部的监控也被人破坏了,我们不知道嫌疑人换乘了什么车辆,但有目击者称看到几个男人上了辆黑色轿车。
问题是这辆车的车型、颜色很常见,案发后共有43辆同款汽车离开停车场,当中的35辆已找到,车主正在接受笔录。
剩下的8辆车,有6辆离开了H市,1辆是公车还没回单位,另外1辆在城东国道9公里处不见了,各位首长,接下来该怎么查?”
“从最后一条开始查,车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A部门中年人听到技侦民警的问题突然开口,接着看向自己带来的技术人员。
“调取城东的实时卫星图像。”
“是!”
技术人员说完打开随身的笔记本,几分钟后投影式将H市东部的卫星图像投射到幕布,在合成孔径雷达的拍摄下,地面上的所有建筑一览无余。
警方人员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到底是A部门,连卫星都能调用。
距离水道管理处被控制4个小时。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拉动,村庄、工厂、桥梁快速闪过,忽的,全神贯注查看地图的方跃进喊了声停,画面停止在某片区域。
“放大!”
方跃进看着幕布,头也不抬地命令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敲了敲键盘,画面快速放大,图像变得越来越清晰,能清楚看见一栋办公楼外停了好几辆汽车。
“右上角那辆车跟消失的车辆一致。”
A部门中年人站起来沉声说了一句,又转头询问H市警方负责人。
“这什么地方?为什么深夜还有这么多车在停车场?”
“那是淮河入江水道管理处,工作人员都住在市里,晚上应该没车。”
对方的回答让所有人的心中一沉,淮河入江水道是一条重要的灌溉河渠,要是嫌疑人将危险品……
“马上派无人机过去侦查!”
A部门中年人一拍桌子,目光死死盯着幕布。
一个小时后,距离水道管理处被控制5个小时,邬春阳猛地睁开眼睛对旁边的小特务点点头。
“去准备吧,咱们的客人要到了。”
小特务没有说话,拉了拉枪栓转身走出会议室,随即外面传来了人员的跑动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电脑前的棹子咽了咽口水,手上再次加快了码字的速度,屏幕上TXT文件的字数统计显示“8534。”
果然,不逼一下,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邬春阳看到这幕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
(8)
医院病房中,方跃进正在与驾驶商务车从沪上赶到H市的男人展开对话,A部门中年人站在一旁旁听。
“闵勇?”
“是,我叫闵勇。”
“你的职业?”
“进出口公司老板。”
“闵先生,挟持你们一家三口的那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需要我开车!不过领头的老头拿出过几张照片,看样子是要去找对方。”
“如果让你看到真人,你能不能认出照片上的人?”
“能!找到他们就能找到杀害我妻子和女儿的凶手,警官,求求你了,带我去吧。”
“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必须听从警方的指挥,明白吗?”
“闵某明白。”
“恩,穿上,咱们走。”
方跃进拿来一件防弹衣递了过去,又询问医生,闵勇现在能否出院。
医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闵勇只是受到了惊吓,精神状态不佳,不影响日常行动。
方跃进满意颔首,而旁边的A部门中年人突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语气异常冷漠。
“闵先生,凶手为什么没有杀你,对方既然杀了你的妻子和女儿,没必要再留你一命。”
正将脑袋套进防弹衣的闵勇停住了,他强忍怒火看着中年人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要那帮畜生偿命!”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确实不会有心情思考凶手的想法,中年人歉意一笑转身走出病房。
五分钟后,亮着警灯的车队驶出医院,朝着城东疾驰而去,路上不时有警车汇入队伍。
途中,中年人透过车窗发现几辆外地牌照的汽车匀速驶向东方,看样子都是一家人出来旅游,便没放在心上。
H市交通建设得不错,加上警车开道,十公里的路程转眼就到。
此时淮水入江水道管理处已经被团团围住,荷枪实弹的特警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局势一触即发。
但围墙内的管理处没有任何动静,办公楼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门口的保安庭里空无一人,安静的有些可怕。
要不是之前无人机拍到了楼内有武装人员出没,谁也看不出里面藏了人。
警车车队在封锁圈外停下,方跃进走下车,跟负责现场指挥的H市警方负责人聊了两句。
“情况怎么样?”
“都围上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从另一边下车的中年人看了看现场,眉头紧紧皱起,提醒了警方负责人一句。
“这里地形太平坦了,没有任何掩体,封锁圈再扩大100米,所有人做好隐蔽,我们的对手很可能有狙击手,让防爆装甲车挡在最前面,对了,内卫呢,”
“好,我马上下令,内卫还要一会,他们出动要走程序。”
警方负责人回道,说着招招手,让警员们按照中年人的安排后退。
在国内,只有涉及严重暴力犯罪和涉枪犯罪,内卫才会出动,并且要向中枢指挥机构申请或者备案。
深知其中利害的中年人没有指责H市行动缓慢,沉吟片刻后他向方跃进提议,如果要进攻,必须由A部门的行动队伍打头阵。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中年人十分肯定,这次的敌人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职业情报人员,还是少见的古典派特工。
像这种既可以搞情报,又可以搞行动的特殊人员,普通军警虽然可以应付,但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A部门干的就是这份工作,自然要冲在前头。
在他说话的时候,几辆贴着深色反光膜的国产大型SUV在射击死角停下,十几名戴着头套的武装人员迅速下车布防。
H市特警看着这些人装备的新型冲锋枪、突击步枪、狙击枪、夜视仪、重型防弹衣、闪光弹、震撼弹、进攻手榴弹,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92和95顿时就不香了。
娘的,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武装到牙齿了,对方人手一套的防具,其价格几乎跟他们一个中队全年的训练费用相当。
“好,就这么决定了,咱们研究下作战计划。”
方跃进没有反对,招呼两人来到SUV旁,自己则将一幅大比列尺地图放在了引擎盖上。
H市警方负责人也没有反对,他得对手下的生命负责,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那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该做的事。
三人低着头,借着路灯商量了一会,决定分两步走。
第一步派遣排爆机器人对围墙等出入口进行检查,然后再想办法与里面的人沟通,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很快,一辆半人高的黑色履带机器人在操控手的遥控下缓缓向大门移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办公楼内,邬春阳用一面镜子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回头对棹子感慨道。
“你们的科技真先进啊,刚刚来了架无人飞机,现在又来了机器车,短短几十年的功夫,国家兴盛至此,地下党了不起。”
棹子没有抬头,双手在键盘上飞舞,随口问了句下面该怎么办。
邬春阳收回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停止腰杆笑着回了两个字。
“出去。”
打字声停下了,棹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邬春阳,却见对方大步走出会议室,脚步声渐渐远去。
管理处大门处,排爆机器人的镜头扫过四周,机械手灵活地打开了保安亭的木门,两个被捆绑和堵住嘴巴的保安出现在后方操控手的屏幕中。
“救人!”
中年人当机立断沉声下令,A部门行动小队分成两队,一队掩护,一队以“一字”队形用车辆作为掩体接近大门。
就在行动小队距离保安亭还有几米远时,黑漆漆的办公楼突然灯光大亮,一个身影从楼门慢步走出,冲着外面高声喊话。“诸位朋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
(9)
突如其来的喊话,让方跃进、中年人、H市警方负责人大吃一惊,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回话,想看看对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面对上百支枪口,邬春阳面不改色,大摇大摆走到大门旁,没有丝毫恐惧,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客厅一般。
看了看地上的机器人,他缓慢地撩起了自己的衣摆,看向黑压压的人群戏谑道。
“我身上没有武器,难道你们地下党人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吗。”
如此低级的激将法,方跃进差点气笑了,笑完便想走出去,作为党┴员,他必须站出来,但中年人一把将其拦下。
“对方是有意的,他想搞清楚谁是指挥人员,还我去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是我的同行。”
说完也不等方跃进拒绝,中年人大步流星走向邬春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并伸出右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昏黄的灯光中,两个不同时空的情报人员面对面站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好,鄙人W。”
“你好,W先生,叫我老A就行。”
“老A?你这个人不老实啊。”
“彼此彼此。”
两人各自介绍了一句,然后同时停下,继而又同时哈哈大笑。
老A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看看邬春阳,邬春阳点点头将烟拿在手里,啪嗒一声打开煤油打火机点燃后送到对方面前。
用力嘬了几口把烟引着,老A吐出烟雾,跟邬春阳并排站在一起,以老朋友之间聊天的语气说道。
“W,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让你的人放下枪,我保证你在监狱里活到自然死亡,除了正常审讯,不会有人去打扰你。
怎么样,都是干这行的,你应该知道这个条件很优厚了,毕竟你们只杀了三个人,而且他们还是杀人凶手。”
邬春阳笑容更甚,对方不简单啊,短短两句话试探了三次。
一是试探他是不是头目,二是试探或确定他们的身份,三是试探他们有没有杀那三个在B小区出现的敌人。
他抽了口烟,望着远处的入江水道幽幽开口:“他们不是我的人,我们有我们的纪律,我死了,自然会有人接替我的职责。
同样的,纪律也不允许我们投降,我选择对话,只是不想让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不代表我害怕你们,老A你懂吗。”
邬春阳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高手对招,较量都在细微之处。
老A闻言面色一沉:“不想让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那管道疏通剂、花肥、白糖是干什么的!你别说是打扫卫生和种花!”
或许是察觉语气太过严厉,他稍稍停了顿一下,放缓语气继续劝说。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在我们的国土上,任何人都不能乱来,乱来就要付出代价,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让对方血债血偿。”
邬春阳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拍了拍老A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
“不用再试了,压力测试对我没有用,有这个时间,咱们不如聊点有意思的话题,这帮小子学的挺杂啊,有红俄、英国特殊部队的影子。”
说着,邬春阳朝着A部门行动小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也不管对方凶狠的目光。
远处一辆防爆车后,闵勇在警察的保护下伸出脑袋,用夜视望远镜看向邬春阳的脸。
“怎么样,是照片上的人吗?”警察问道。
“是其中一个!”闵勇语气肯定。
这条消息被迅速传回到方跃进处,随之老A耳蜗中的隐┴形耳机传出了两声敲击。
听到暗号,老A装作若无其事道:“W先生好眼力,学习别人的长处不丢人,我们的队伍就是在这种学习中一点点壮大的。”
邬春阳微微叹气,人比人气死人,党国啊党国,真的还有救吗?他不禁问了自己一句,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注定,
这时,注意到办公楼某扇窗户的灯光熄灭,邬春阳心中一松,转头直视老A再次出声。
“那你们首先要学习日本人的隐忍,从一百多年前起,鬼子就开始派遣间谍潜伏民国,这些间谍的外表、语言、习惯甚至家庭背景都完全看不出问题。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代代的日本间谍在这个国家生根发芽,完美融入了社会各个阶层,启用时只需要一句暗语。
他们就藏身在你我的身边,一旦收到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为那个狗P天蝗献出生命,老A,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围观者有点太多了。”
围观者太多了!
这句话犹如一旦惊雷劈在老A的心头,路上看到的那些外省牌照汽车,妻子和女儿死亡,自己却安然无恙的闵勇,无数片段瞬间联系起来。
老A以最快速度扭过头,试图提醒手下和警员们,但瞳孔中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不,是对准了W。
举枪者正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闵勇,三名强壮的刑警躺在他的脚边生死不知,隐藏了多年的刺客今天露出了狠毒的獠牙。
“砰!”
——
(10)
闵勇,或者说石川光久满是狞笑,自曾祖父开始,历经四代人的使命,终于要在他的手上完成了!
自小接受的武士教育,秘密前往本土的残酷训练,金钱和人脉的支持,种种过往历历在目。
他愿意为天蝗和帝国付出一切,为此他甚至娶了一个卑贱的民国女人并生下孽种。
快了,快了,只要完成了任务,自己留在本土拥有高贵血脉的孩子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石川家将会成为新的名门望族。
即使他没有成功,外┴围那些跟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同伴也会继续任务。
他们中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商人,身份不同,但永远都是天照大神的子孙。
石川光久在刹那间回顾了整个人生,强行抑制住飙升的肾上胰素,对准了似乎惊呆的目标,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砰!”
……
枪声接连不断响起,一枚枚古老的毛瑟子弹从数百米外的农田中射出,击中了石川光久和准备闯卡的日本间谍。
沉浸在美梦中的石川光久只觉得脑袋一懵便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摔在昏倒的刑警旁,脸贴着冰凉的地面,整个世界逐渐倾倒、黑暗……
闵勇夺枪、间谍闯卡、枪声响起,这个过程看上去很长,其实只是眨眼间,现场变得无比混乱,很多警察还以为是管理处里的人开枪,下意识瞄准了邬春阳。
老A由于站的远,周围又没有遮挡,看到了所有细节,当即站在邬春阳面前,对众人挥舞双手大喊。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良好的训练和纪律让特警们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反应过来,松开了扳机,调转枪口对外警戒。
再看农田里,一块两米见方的泥土被整体掀起,从地下钻出一个满身是泥的人,此人摸了摸脸和脑袋,露出了光秃秃的脑门。
“呸,MD,这帮王巴蛋!”
吐出嘴里的土,样貌比1941年老了不少的归有光骂出了声,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
紧接着,两块、三块、四块,更多的泥土被掀起,十几个犹如泥猴一样的人抱着毛瑟狙击枪起身。
轻点完人数,归有光带着人以战斗姿势跑步接近管理处,包围的特警不知道如何处置,纷纷看向老A。
“放行。”
老A想得很明白,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眼前的这些人是友非敌,既然对方要进去那就进去吧。
下达完命令,他看着衣衫褴褛但目光警惕的枪手们,敬佩地问了邬春阳几个问题。
“他们潜伏了多久?卫星图片显示,这里24小时之内没有任何异常。”
“50个小时。”
“就靠一块盖着泥土的油布?”
“是的,只有一块油布。”
“能量棒呢?”
“没有。”
“水呢?”
“也没有。”
老A震惊了,A部门的行动小队虽然也有类似的抗疲劳抗饥饿训练,可绝不会如此疯狂,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邬春阳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放空遥望天空的繁星,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淡淡道。
“我曾经遇到一个你们的人,他被日本人整整审讯了半年,相信我,过程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可他没依旧没有开口,含笑走上了刑场。
记住!不要丢失了你们的信仰!来到这里短短十几天,我发现你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希望你们可以实现那些牺牲者的理想。”
说罢,他摆摆手走向办公楼,任务结束,该回家了。
这会天色放亮,朝阳在东方升起,老A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叫什么?”
“邬春阳。”
声音传来,邬春阳踏进了办公楼,两个世界的碰撞就此结束,或者是暂时结束。
老A眼睛圆瞪,邬春阳,棹子失踪后他为了了解目标特意去看过对方的小说,W竟然跟书中的角色一个名字。
这是玩笑?
还是?
老A脑袋有些混乱,对了,刚刚那些枪手拿的是好像是毛瑟,崭新的毛瑟,老A的思绪更乱了。
办公楼里。
邬春阳微笑着点点头,棹子深吸了口气,轻轻点了几下鼠标,将一万多字的章节全部上传。
几乎是同时,邬春阳、归有光等人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他们可以回去了。
“你出去吧,外面的人不会为难你。”
邬春阳深深看了眼棹子,有种想将其带走的冲动,不过想想又放弃了。
随时改变的世界会让他们失去敬畏之心,人,终究要靠自己,国家也是。
棹子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木愣愣的朝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我还能再看到你们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邬春阳笑了笑,目光清澈,再次挥手告别。
棹子瘪瘪嘴,心说玩什么神秘啊,下文就把你送到东北去,脚下不停离开办公楼,高举双手走出大门。
“报告,探测到有卫星电话信号。”
正当老A和方跃进询问棹子楼内情况的时候,一个技术人员发现附近有异常通讯。
难道除了里面的人, W在外面还有同伴吗,老A、方跃进对视一眼,带人冲进了大楼。
半个小时后,搜查完所有房间,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桩永远无法解开的迷案就此诞生。
或许很多年之后,只有A部门总部内那份落满尘土的绝密卷宗,才能证明这件事真的发生过……
——
(心太软)
邬春阳挂断卫星电话的同一时间,H市文化广场上人山人海,跳舞的老人,踢毽子的孩子,学轮滑的学生在和平下自由生活。
鸽群盘旋飞过,尾部的鸽哨发出嗡嗡嗡声,一个矮胖老者坐在长椅上,双手掰下几粒面包扔到地下,身旁放了个皮箱。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啊……”
老者赞美这座城市,可眼中带有浓浓的恶意和贪婪,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饕餮,将这美好全部吞噬。
忽的,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人在他身旁坐下,老者的手微微一顿,收回后悄悄往皮箱摸去。
“土肥原先生,不要白费力气了,军统的新型神经毒素没有解药,你还有一分钟时间忏悔你所犯下的罪恶。”
中年人看着手表温馨提示对方,阳光下他笑得很开心,一如多年前加入特务处时。
或许是上了年纪,心变软了,听到老对手的呼吸慢慢消失,中年人靠在椅背上,善良地为老者解答起其心中的疑惑。
“这就是一个局,明白了吗,我的目标一直是你,小说、改变世界线统统都是烟雾弹,谁让你那么惜命,半步都不离开官邸呢。
皮箱里装的是科技资料吧,你们日本人啊永远狗改不了吃┴屎,做什么事都是偷偷摸摸,多谢了老朋友,咱们地狱见!”
说出最后一句,中年人提起皮箱走进人群,与一张张笑脸擦肩而过,画面就此定格。
“咔!”
头戴鸭舌帽的导演从软椅上爬了起来,激动地对所有人宣布:“《蝉动》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