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徐如意心中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这东西的威力,只要用对了地方,可比任何武器都要厉害百倍千倍。想想看,少林方丈带着门下弟子来到一处绝地,四面出现无数敌人,紧接着方丈从脸上撕下一个面具,变成另一个人,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人皮面具的威力不在于杀人,而在于诛心。它的存在让人与人只见所有的信任都荡然无存,连长相都不能信任,还能相信什么?
徐如意悠悠的说道:“即便金针沈家有几张人皮面具也是该死了,更别提他们还能做出来。”
“相信你也明白这东西的意义。”化鹏飞轻声道:“当初金针沈家能做人皮面具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紧接着便是江湖所有门派,明里暗里联合上演了一出正邪大战。而决战的地点,就在洛阳东郊。”
“联合上演?洛阳东郊?”徐如意阴笑一声:“让我猜猜,金针沈家就在那附近吧。”
化鹏飞点头叹息:“可叹沈家几代人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不过嘛。。。”
“不过怎样?”
“我舅爷当初暗中出手,领着天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是救下了沈家的一丝血脉,还有几位家老。只可惜人皮面具的做法还是再度失传了。”
“确实可惜”徐如意惋惜道。
“这些也都是我舅爷在我小时候与我说的。如今金针沈家就藏身在十万大山之中,而我这次来。。。。。。”化鹏飞前前后后将沈红仙的要求和自己的难处仔细说了一遍。
徐如意听完,皱起了眉头。
见徐如意皱眉,化鹏飞又说道:“这四件事儿中银子我已经搞定了,但其他几件咱们两个都不太可能做到,想来也只有。。。”
“找天门那些堂主?”徐如意接道。
“嗯。你觉得呢?”化鹏飞问道。
“这。。。”徐如意沉默,心里很是犹豫。按理说,任笑当初找沈家之前,若是有心,必然会给天门随便谁留下点口信儿,怎么也不至于被他从成都城的鸡毛店门口捡到。可既然任笑谁都没告诉,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对天门里的哪个人不放心,或者有什么别的因由?正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当初他才没有将任笑的事情告诉江行佣。
如今化鹏飞提起这事儿来,徐如意真的为难。沈红仙的四件事之中,只要给他时间,他有把握完成两件,也就是让沈家重出江湖,以及得到一颗少林大还丹。毕竟他背靠朝廷,江湖再是险恶,也难敌朝廷堂堂之师。可七个一甲子功力的高手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要帮着给任笑治伤的,信不过的不行。年岁小的又不可能有一甲子的功力。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天门的二十四堂主才有可能满足条件。
“你还犹豫什么?”化鹏飞奇道。在他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不知道。”徐如意苦笑,随后简单的将自己的疑虑一说,又说道:“其实唯一能用得上天门的地方就是七个高手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给我点儿时间我就可以办到。”
“可有天门更快!”化鹏飞皱眉。
“我不这么觉得。”徐如意摆手道:“金针沈家既然和人皮面具扯上了干系,那单凭着江湖势力谁也不可能保得住他们,就算少林武当也不行。”
“可天门。。。”
“天门也不行!”徐如意斩钉截铁道:“能护住他们的只有朝廷。可当今圣上的意志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可以说,只要皇上还在的一天,沈家就只能待在山里。”
“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化鹏飞烦躁的一拍桌子,长叹一声。
“快了,快了。”徐如意沉吟道。历史上朱元璋只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而今年已经是洪武二十六年了。而且。。。
徐如意想起了邵元杰。
皇帝找道士除了炼丹求长生还能做什么?就算邵元杰不干,天下道士又不止他一个。金丹这东西吃多了,能不能活到三十一年还不一定呢。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
。。。。。。
武英殿暖阁,朱元璋疲惫的靠在龙椅上,双目紧闭,面上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晕。
老张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朱元璋的神情状态,脸上细密的汗珠,似乎格外的紧张。
“好!”一声爆喝,朱元璋猛然瞪大双眼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果然是灵丹妙药。”
站起身几步间来到武英殿的正中,随后双拳连舞,带起阵阵劲风。双足在地面连踏,无声无息之间却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刻的脚印。
黑暗中,刘孝感死死的盯着朱元璋舞动的身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老张却又跪在了地上,头挨着地面,一动不动。
朱元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似乎只是亢奋,但还隐约透着一丝癫狂。也不知心智是不是还在。
‘怎么会这样呢?’老张暗自疑惑:‘之前试丹的小太监明明只是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而已,怎么。。。’
“哈哈哈哈!”朱元璋又是一阵大笑,随后一个纵身又坐会了龙椅之上,伸手拿起一篇奏折,一目十行的看着,随后奋笔疾书,接着又拿起一本,批阅,又一本。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将书案上的三十本奏折全部批复,效率比以往何止高了十倍!
“老张啊。”朱元璋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开口说道。
“老奴在。”老张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顺势站了起来。
“谁说全真教没落了,武道两分,依朕看,这修道的比华山那帮练武的强多了,还是很有本事的嘛!”朱元璋捋着胡子赞了几句,随后吩咐道:“那个万从心的仙丹练得不错,朕很满意。但他毕竟是化外之人,朕不能赏赐他什么,回头你暗中从朕的内库中拿一千两银子赏他,再告诉他,若他真能练出不老仙丹,朕还重重有赏!”
真不愧是苦孩子出身,吃了人家给练得“仙丹”,就赏了一千两银子。
、。。。。。。。。。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中旬的一天。
大雨倾盆而下,黑云压城城欲摧,只有偶尔闪过的电光才能为这昏暗的南京城带来些许的光亮。这场雨下的很邪性,难得一见的大雨,有几年都没有见过了。令人惊叹的同时又带来了一丝压抑。
四水街,十几名身着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一家珠宝铺的大门团团围住。透过厚实的雨幕,隐约间可以看到大门的匾额上写着:“盛春珠宝行。”
再大的雨声也遮不住屋内那凄厉的喝骂,哭喊的声音,还有桌椅板凳被推到在地的打砸声。
珠宝行的老板面色愁苦,跪在地上连声的哀求着面前的锦衣卫千户大爷。
“大爷,大爷,小人这珠宝行开了也有十年了,从来本本分分,没有一丝一毫的乱事,您这是做什么啊。”
“小人到底犯了大明律的哪一条,您总要说个明白才是啊。”
“可是小人得罪了哪位贵人,求您给句明白话也好啊。。。”
许是被老板说的烦了,千户一脚将地上的老板踢开,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舞了一个刀花,露出恶狠狠的神色:“你跟我说有个屁用?嗯?老子也是奉了上头的差事来的。有什么话,等我们蒋大人来了你自己问吧,再敢啰嗦,老子一刀砍了你也是白砍!哼!”
老板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无奈又悲伤的叹气抹泪:“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这当口,门外又有一队锦衣卫护送着一定青布轿子停在了门前。
轿帘一掀,一个锦衣大汉走了下来,迈步进了珠宝行。
“大人!”所有的锦衣卫全部跪倒行礼。
“都起来吧。”蒋環摆手道。
“谢大人!”众人从地上纷纷站起。
“大人。”之前的锦衣卫千户来到近前,低声道:“大人,您让小的带兄弟们来找那东西,可兄弟们已经把这儿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啊。”
“大人啊!”老板耳朵尖,听到了千户说的话,此刻又扑到了蒋環的面前,连连磕头:“大人您到底要找什么,您说一声,小人一定双手奉上,绝不含糊啊,只要您说一句就成。”
“说一句就成?”蒋環冷笑一声:“我要玉玺,你有吗?”
“啊?!”老板一愣,随后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带着地面都“嘭嘭”作响。
“大人,小人没有啊,小人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小人没本事偷,更没有胆子收,大人明鉴啊!”
“有没有本事你说的可不算,老子的眼睛说的才算。”蒋環脑袋一转,对身后的一个亲卫吩咐道:“你去找找吧。”
“是,大人。”亲卫抱拳拱手,向里边走去。
蒋環看向身旁的千户,嘴里哼道:“真是没用,连块石头都找不到,你是怎么干到千户的?”
“小人该死,请大人恕罪。”千户跪倒在地,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心里如明镜一般,如此看来,蒋大人是要把玉玺的事儿强挂在这珠宝行老板的身上了,都怪自己之前没有领悟,不然办法不是多的是?
不一刻,之前进去的那个锦衣亲卫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的盒子走了出来。
“大人,小人在后堂的一棵树下挖到了这个。”
“打开看看吧。”蒋環随口吩咐道。
“是。”
盒子打开,四四方方一块白玉大印,上边九龙盘扭,张牙舞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蒋環瞥了一眼,嘴里轻笑一声,随手一指地上的老板:“给他看看吧。”
“啊?!”老板一声惊呼,险些昏死过去,嘴里的呼喊愈发凄厉:“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这东西不是小人的,小人没有见过啊!大人明察啊大人!”
当然不是他的,在场的锦衣卫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栽赃,老把戏了。
“明察?明什么察?事实俱在,把人带走吧。”蒋環转身又上了轿子。
几个亲军上前一把把老板从地上拽起,将早已准备好的手镣脚铐给老板带好,往外便拖。
“冤枉啊,冤枉啊!”
“再喊?你再喊!”棍棒连连落下,打的老板一阵阵的惨叫。
“冤枉?你才不冤枉,谁叫你珠宝行的名字里有个春字呢。”蒋環喃喃的说道。
。。。。。。。
随着盛春珠宝行的老板被抓,国玺失窃一事也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没错,是序幕,而不是终章,远远不是终章。
一个珠宝行的老板又怎么有能力从皇宫大内偷出玉玺?谁卖给他的?他买来又准备做什么?找到的玉玺是真的玉玺吗?会不会是老板提前准备好的一块假的?如果是假的,真的那块又在哪,在谁的手里?
一连串的问题等待着解答,任何与玉玺有关的消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成了南京城百姓嘴里最好的谈资。
莫愁湖畔,云铮低声向徐如意说着自己查到的消息。
“盛春珠宝行的老板,姓陈,名六百,土生土长的南京本地人士。据传他的老娘曾经是前朝某个王爷家中的下人。元朝覆灭,他老娘似乎从王府中偷了几样宝贝出来,嫁给了陈六百他爹。老头死的早些,全是他这老娘给他拉扯大的,临终前将几样宝贝留给了这个陈六百。陈六百就是用的这个做本钱在十年前开了这个盛春珠宝行。为人还算老实本分,家当也就在几千两上下。”
“说重点。”
“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鬼祟可疑的人进出珠宝行,或许是私下交易,那就查不到了。不过。。。可能性不大,关键这陈六百不像是有胆子买玉玺的人。”
“那就奇了怪了,蒋環怎么会挑上他呢?平白无故的,砍人家脑袋有什么好处?几千两银子,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品。”徐如意喃喃自语。
他总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什么玄机,只是他没有想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