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瓷当即否认,拧着纸袋的拉绳,“就只是想走走,毕竟以前没有这种机会,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这句话戳到江临岸了,他眼色闪了一下,从纸袋里抽出那件新买的外套披到沈瓷肩上。
“走吧!”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夜色的人群中。
吃饭,逛街,牵着手压马路,这应该算是普通情侣的日常,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第一次,因为见不得光,因为没有明天,所以之前就连看电影都是去的独立包间,但此时是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沈瓷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都随他去,所以安安心心地跟在他身边,手被他握着,裹着,随他一起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再走进人潮涌动的路口。
江临岸一直记得当时的感觉,像是抓了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不想说话,怕打扰到此时难得的安宁,又想昭告天下,恨不得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到他牵着沈瓷的样子。
他从未如此患得患失,竟像个初尝感情又犹豫不决的少年,眼看便是十字路口,红灯亮了起来,周围脚步全部停止,两人站在人群中央。
“知道往哪走才能回酒店么?”沈瓷问,江临岸却不说话,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有些无奈,捞了下被风吹乱的刘海:“要不我去问下别人?”她说完就要把手抽出来,可江临岸却拽得更紧,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沈瓷……”
“嗯?”
她听到声音稍稍侧头,旁边男人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手扶住她的脸颊,沈瓷还未反应,他被夜风吹凉的唇便压了下来……
几秒停滞,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有车声,人声,还有风声,可是世界却在那一秒开始旋转,所有色彩都揉到了一起,口中尝到他的味道。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路口,对面红灯变成绿灯,人影开始攒动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去的方向,所以不作丝毫停留,可沈瓷却被江临岸拥在怀中,他的吻激烈又深情,她走不了,逃不掉,只能将双手缠上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人这一生要走过很多个十字路口,有时候你知道方向,所以目的明确,可有时候你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所以会觉得迷失或者惊慌,那为何不停一停?
他们在那里停了很多个红绿灯,周围人一拨拨过去,他们却始终站在里面,车影流逝,江临岸抱着怀里的沈瓷吻了很久,直至她终于站不住,将身子挨到他胸口,他才扶住她的腰停下来。
彼此看了一眼,她目光里似有水渍,江临岸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手摩擦着她的耳根。
眼前还是那个十字路口,他以前每走一步都永远清楚下一站在哪里,可是现在呢?他还抱着这个女人,哑着声音说:“你可以提要求,或许路不止一条,你说出来,我可以重新选……”
他说可以重新选,他在给她暗示,他愿意为她停驻,改变,甚至重新规划往后的路程,可沈瓷却拧着手指闭上眼睛。
她知道路不止一条,但不是每一条都会抵达他想去的目的地,她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永远不要让他选。
“走吧,我累了,打车回酒店。”
最终那天她还是没有走过那个十字路口,松开江临岸站在路边拦车子。
很久之后她对温漪说了一句话:“我是他的悬崖,而你却可以成为他的捷径。”
最后两人还是打了一辆车回酒店,路上依旧没什么交谈,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天上又开始往下飘雨丝,早就有酒店的服务生过来替他们打伞。
“沈小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都准备好了。”打伞的服务生对沈瓷说。
江临岸好奇,问:“准备好什么?”
沈瓷没回答,只是朝服务生看了一眼,服务生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往下讲。
两人乘电梯上楼,套房的楼层比较高,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没什么声响。
江临岸拎着商场的纸袋走在前面,掏出房卡开门,遂将房卡插入卡槽中,屋里一下亮堂起来,烛台,蛋糕,红酒,地毯和床上都洒满了玫瑰花瓣,江临岸看到房内情景之后一下立在原地,足足顿了好几秒才转过身。
他没说话,但已经用诧异的眼神在询问。
沈瓷只能淡淡一笑:“你说你没过过生日,所以我想请你吃个蛋糕,不过没想到……”
眼前情景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原本只是想让酒店这边准备蛋糕蜡烛和红酒,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弄出了这么大一个阵仗。
沈瓷皱眉往房内走,尽量不踩到地上的花瓣,而蛋糕,烛台和红酒就摆在靠窗的桌子上,床上用玫瑰布了一个心形,浴缸里也都撒满了花瓣,看上去浪漫又温馨,只是沈瓷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弄得这么隆重。
江临岸放下纸袋走到她面前:“所以刚才你说手机落在房间是借口?”
沈瓷点头:“只是找个机会返回酒店跟他们沟通。”
江临岸:“那你吃过晚饭之后带着我在商场乱逛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沈瓷继续点头:“我得给他们留足准备蛋糕的时间。”
她从头到尾设了一场局,只为给他一个惊喜,江临岸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根本无法言说自己此时的心情,从来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也从来没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给过他惊喜。
“你怎么办到的?”他抬手摩挲着沈瓷的脸。
沈瓷轻笑:“其实很好办,我去前台升了个蜜月套房,我说今天是你生日,同时也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所以……”
她还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江临岸心里却被狠狠刺了一下,他低头捧起沈瓷的脸,目光投入她的眼底,她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可江临岸却有些心慌起来。
她似乎给他出了一道很难的选择题,这几天的沈瓷不断给他带来奇迹,带来震撼。
他该如何抉择?他该拿她怎么办?
“沈瓷,我……”
沈瓷却突然抬手遮住他的嘴,摇头:“别说出来。”
不说来便可当不存在,不说来便可当没有其他结局,沈瓷牵起江临岸的手:“走,切蛋糕去!”
她要拉他往客厅去,却被江临岸一臂扯回来,身子被他压到墙上,铺天盖地的亲吻席卷而来,从走廊到客厅,再从客厅到卧室的床上,花瓣碎了一地,又沾了她一身,江临岸抱着她在床上翻滚,用尽全力,昏天暗地……
彼此都是贫瘠的人,拥有的东西太少,能抚慰对方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窗外开始狂风大作,雨也大起来,沈瓷在江临岸身下再度绽放,像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她要把自己绽放到极致。
江临岸享受并着迷她的绽放,直至顷数泄出,他才舍得瘫下来趴在沈瓷肩上,一切地动山摇已经过去,所有都恢复死寂。
沈瓷在意识迷离间虚虚睁开眼睛,身上的人不肯动,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沈瓷慢慢将缠在他腰背上的腿垂下去,听到耳边带着低喘的声音:“你这样会让我上瘾……”
沈瓷却笑:“不会的,多来几次你就会腻。”
“你真这么想?”
“嗯!”
“那好,要不我们重新开始?”
“怎么重新开始?”
江临岸趴在她肩膀上想了想,回答:“就是以前发生的都不算。”
彼此的过去,彼此的伤害,两人从一开始的误会到后来的怨愤,那些都不算。他们要试着去重新认识,并了解对方,江临岸这么渴望,但沈瓷未必是。
她别过头去,把江临岸轻轻推到床上。
“别傻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重新开始!”
命运不可以,生活不可以,感情更不可以!
沈瓷下床去洗了一个澡,把身上他的味道全都冲刷干净,回来的时候只裹了件酒店的浴袍。
江临岸赤着上身坐在床头抽烟,从面上也看不出喜怒,两个人都是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表露的人,沈瓷走过去捞了他扔床柜上的打火机。
“也去洗个澡吧,洗完切蛋糕!”
江临岸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又恢复平日里的样子了,刚才在床上的火热仿佛消失殆尽。
他把烟掐了往浴室走,很快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卧室里没有人,客厅那边的灯也关了,江临岸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只听见黑暗中“啪-”的一声,窗口有亮光闪起来。
沈瓷点了根蜡烛插到蛋糕上,举着朝他靠近。
自此江临岸永远记得当晚的那一幕场景,沈瓷换上了那条祖母绿的真丝连衣裙,长发盘起来,双手举着蛋糕,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就那么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烛光中她目光柔和,淡淡笑着开口:“有人跟我说过,生活拥有两面性,一面如山水,一面如钟鼎,我祝福你以后顺顺利利,山水隽永,一生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