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进自顾自喝着闷酒,沈步江有些扛不住了,连连摆手,两个姑娘看着瘦高个确实无趣,这老汉虽说面目可憎一点,倒也好玩,一把年纪出来喝花酒喝成烂醉如泥,也罢,来往都是客,交了银子的,今晚便算是孝敬老人,安置他睡一觉,也不与他闹了,怕他真犯起什么病。抓着烂醉的沈步江就是往里拽,沈步江推推搡搡地进了里屋,恍恍惚惚见看到粉色帘子的雕花大床,正是一个激灵,好不容易提起神来,自己练的二旬童子功要是交代在这儿,莫不会被衙里的同僚笑掉大牙,千面狐沈步江栽在两个姑娘手里。于是强提一口真气,硬是把酒力震住,笑着向两个倌儿拱了拱手,“两位姑娘,老汉实在无福消受。老汉且去看看自家小侄,大白天喝得烂醉,晚上却是不好再开心了,且让我俩溜达溜达醒个酒。”两姑娘看沈步江脸色通红,迷迷瞪瞪的,确实是真不行了,就说道:“两位这是哪里的话,姐姐和我还怕两位爷不够尽兴,若是两位想醒酒,我与姐姐这里自然有解酒茶可以喝,若是想出去散散步吹吹风也可,就是别闯了别家姐姐的院子,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甚是尴尬,望两位爷多多体谅。”沈步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甩了甩脑袋,跌跌撞撞地去前厅拉起了坐在那边自怨自艾的夏进,眼见要出了门进了院子,又听见后面两位姑娘喊了小厮再上些酒菜,听到这个酒字,沈步江不禁哆嗦了一下。
夏进仍由沈步江拽着自己,自己手里仍提了个酒坛,晃荡着进了院子,沈步江醉眼朦胧地低声说道:“夏公子且在此地稍作等候,在下先去解个手,顺便将酒力*出来,届时我们迷了这两个姑娘,再探这淑月楼。”夏进低声应了一声,仍旧一口口地灌着酒,满嘴苦涩。
沈步江见其此番样子,虽说如今夏进有些神志不清,但也不会走到哪里去,自己先去把酒力*出,再带着他探一探这淑月楼,于是急急忙忙地寻着茅厕去了。
夏进在院子中,自饮自酌,咸咸的泪水混入酒中,喝在口中,嘴角苦涩,酒液入喉,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恍惚间,又见到小葵的身影,在不远处笑着先自己招手,夏进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心头却像千言万语对小葵说,喉咙却被刀绞似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一下跌坐在地上,手中酒瓶也碎了一地。夏进呆坐在地上一会儿,又慢慢爬起身来,往前走着。此时的夏进,脑中一片空白,如行尸走肉般,淑月楼中小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也不知走了多久,夏进酒醒了一半,抬眼望去,无巧不成书,如今却是走到小葵住的那个院子。昨日自己还与小葵在此嬉戏打闹,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院子里四下寂静,不复昨日热闹场景,夏进心中觉得甚是奇怪,此时正是下午,且说不是淑月楼生意忙时,就是忙时,院中也会有几个留守丫鬟,平日里,此时院中正是聊得热火朝天,莺莺燕燕,丫鬟奴婢玩作一团好不热闹。现今,院中四下无人,万籁无声,甚是奇怪。夏进四下看了看,推门进了小葵那间屋子,屋内空无一人,夏进寻了个凳子,坐在昨日与小葵谈天的桌子旁,愣了神。
沈步江从茅厕出来,神清气爽,酒劲消了去,脑子清明了很多,又开始四下张望,慢慢走回了方才的院子。沈步江长舒一口气,正想寻夏进说准备动手,夏进人却转眼不见了。沈步江一下傻了眼,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到了那里去了?正想四处寻人的时候,两个姑娘又粘了上来,“老哥哥,你这儿侄儿好不知趣,一声不吭地走了,却是去了哪里,要是去了其他院子,咱们楼护院的可是粗汉子,下手没轻重的。”两个姑娘语毕,又对了对眼神。沈步江哈哈一笑,“老汉这小侄却是不胜酒力,又有点不方便,前后脚跟老汉去方便了,如今还在那块出不来,两位小姐姐,老汉这里有一物,保两位小姐姐欢喜。”语毕,从怀中寻了半天,掏出一物,故意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手中像是藏了珍宝一般,两个姑娘看得眼都直了,心底想着这一贼老汉能有什么好东西,却止不住地探头张望着。沈步江冷不丁一抬手,突然将手中的药粉往两个姑娘脸上吹去。两个姑娘一下被吓得不轻,正是要吸气大叫,这一吸不要紧,药粉全吸了进去,张大了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步江长叹一声,这两个活祖宗,这下终于消停了,这二十多年,自己堂堂千面沈步江怯过什么事,今日差点栽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女人如虎啊!沈步江又不禁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不去想它,出了门纵身一跃,使起轻功寻夏进去了。
蔡知常左拥右抱玩得乐不思蜀,自小在道观长大,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如此红粉温柔乡,若是当了皇帝也不过如此吧!柯小可,打着哈哈,与蔡知常有一茬没一茬地扯着淡。看着蔡知常开心得估计连自己亲娘姓甚名谁都忘了的样子,不禁心底暗哼了一声,这个雏儿。蔡知常刚刚心惊胆战地将姑娘温润如玉的小手拽入怀中,细细地摸着,不禁面红耳赤,一般的姑娘掩嘴呵呵笑了起来。柯小可算了算时辰,这小道士求自己办正事,倒自己玩了起来,眼见这时辰也不早了,这事要是现在不办,误了时辰,人多了就难办了。于是在一旁咳了起来,蔡知常完全不接,一个劲地自顾自与姑娘们调笑着,柯小可有些上火,于是又大声咳了咳,蔡知常听了去,心中一百个嫌烦,这死胖子,现在搅什么局,正是兴头上的事。狠狠瞪了眼柯小可。柯小可这些是真火了,起身飞快地打晕了两个姑娘。蔡知常仍坐得好好意犹未尽,“我说柯哥哥,你这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嘟囔着嘴,一脸小孩子脾气。柯小可看着小子样子就气不打一起处来,一把拽起蔡知常。蔡知常慢慢悠悠地拍了拍道袍,站了起身,说道:“江文涛不好对付,劳烦哥哥拖住那个老白脸,弟弟我将小葵姑娘救出此地,咱们于广陵城郊孟家村汇合。”柯小可哼了一声:“哥哥我自然知道这江文涛不好对付,看来这次爷这百来斤肉得交待在这儿。”蔡知常哈哈一笑:“江湖上谁人不知柯阎王的好本事,哥哥就不要过谦了,你且寻这淑月楼麻烦,剩下的事,弟弟自然会办好。”柯小可又是一声冷哼,跨出了门,肥硕的身子,轻盈无比,纵身离去。蔡知常慢慢踱出了门,“啧啧啧,这江文涛会将小葵姑娘藏于何处?头疼啊!”突然间,蔡知常灵光一闪,“先天卦数,说是在院子东南角,我何不向那查去?”一边啧着牙花,一边踱着步慢慢走出院子。
夏进看着身前的那张桌子,出了神,平日里就是在桌子周围,与小葵度过了数不清的日子。看着看着望出了神,轻轻摩挲着桌子,不禁长叹一声。夏进一抹发现略微不对,这桌子平日一尘不染,今日何来如此多的粉尘,照理说才一天的功夫,就积上了灰?毫无道理啊。有细细捻了捻,发现是微小的红土。夏进起身打量了一圈屋内,已是下午,屋内窗户紧闭,只能透出一点光,夏进俯下身子,细细摸了一下地面,竟也有红土。先前在院子中,新翻的假山下,与屋内的红土如出一辙!夏进起身又想了起来,却无任何头绪。
这时,屋内闪进一人,低声向夏进说道:“少主,是老夫。”
沈步江在淑月楼飞檐走壁四下寻找夏进踪影,突然发现先前那个小道士,正爬上墙头四处张望,于是纵身下来,一把揪住了蔡知常,厉声问道:“你这小贼道士!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此趴墙张望!”蔡知常倒也无所谓,慢慢答道:“阁下也不是什么好人,倒先问起道爷我了,看你手倒不像个老汉,倒是像个二十来岁练家子小伙。道爷我给你算一算卦,你乃是前来救出小葵姑娘的,是也不是!”沈步江心下一惊,面不动色,冷哼一声:“这与你这贼道士有何相关!”蔡知常一把拉开了沈步江的手:“沈步江,你别跟道爷我动手,我此次来这淑月楼,也是为了救小葵姑娘,哼哼,道爷这卦今天可真是灵验,是也不是!”是也不是你个贼道士!沈步江心中暗骂,心中细想,如此看来这小道士是友非敌,若非如此也未必会在这里偷偷摸摸趴人墙。沈步江哼了哼,“敢问阁下是……”蔡知常啧了啧牙花答道:“铁律衙月司总司蔡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