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刚一说罢这句话,那头赵宇便已然跪倒在地,不由分说连连叩首,热泪盈眶道:“多谢仙师!”随后他便哽咽无语,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抱头痛哭,将心头的一切积郁全都释放了出来,惹得一旁的许多妇女们也跟着声泪俱下,既是激动又是感伤,停不住的抹眼泪。
江家姐妹互相对望一眼,旋即同时盯向了林牧,双双露出绝美的微笑,尤其是江雪这个冰山美人,以往从来都是冷言冷语,此时竟忍不住会心一笑,神态倾国倾城,简直惊为天人。
林牧瞧见众人神态各异,反倒松了口气,暗道自家这一决定果然没有做错,就连刚才他还在犹豫不决,直到现在方才安下心来。本来赵宇天赋并不如何高绝,身世却凄苦悲凉,一如当初的林牧,俱是遭逢劫难后才锤炼出坚忍的性子来,林牧对这种脾性感同身受,打一开始并不愿接引赵宇修仙,盖因这种性格看似是坚忍不拔,其实不过是有苦不愿言,全都积压在心底,久而久之反倒容易酿成恶果。
不过,林牧终究还是被赵宇坚定的信念打动,暗忖道:“虽说这般心性容易消极应对,但若是指点得当,还是有无穷妙处,他这种坚定信念,也是不可多得的修仙之资。我好歹要给他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拜入真灵门门墙,就要看日后的造化了。”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赵宇才从激动的心境中脱身而出,这小子本来只是一时冲动才起了拜师的念头,如今得到应允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驻足在原地不知该干些什么。林牧只好将来去脉络跟他细细讲了明白,并言明仍需要往应元城走一遭度过入门试炼,方能真正拜入真灵门下,开始修仙大道。
张宇心思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得多,很快便认识清楚了自家处境,知道此次选择关系到未来的成就,乃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怠慢,急忙摇摇头撇去心间杂念,认真答道:“弟子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赶快收拾一下吧,我今日就要启程,莫要耽搁的太晚。”林牧淡淡的说了一句。
赵宇哦了一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蓦然回首间,方才瞧见那些个村嫂们俱是泫然欲泣,眼神中真情流露三分欣慰、七分不舍,直让人说不出的难受。这些女人孤苦无依,又是看着赵宇长大,其中的感情羁绊早已深不可解,今日一别,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念及此处,更是忍不住声泪俱下。
此情此景,离人泪、游子意随清风飞扬,虽有千言万语和无限真情还未言说,但天下间哪里有不散的宴席?
赵宇默默无言,冲着在座的父老乡亲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狠心咬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转过身朝着林牧走去。整个过程中并无一言一语,显得无比狠心决绝,若非在场妇女们深知赵宇脾性,只怕会当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浪子罢了。
林牧将这一幕瞧得清楚,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去休,便展开两仪遁术带起江家姐妹和赵宇三人嗖的一声没入了苍穹之中,须臾之间就
飞出千百丈远。
直至远离了那座偏远的小山村,林牧才大有深意的问道:“方才为何连一句告别的话语也不说,你可知她们有多么不舍?”
“纵有万千不舍,我也决计不能回头,此次一去也不知是否有再回首的机会,我不想欺骗她们,若是留给了一线希望,却始终不兑现,明白过后只会伤人更深。我宁可要冷酷到底,也不愿惹她们更加难过。她们照顾了我这么久,待我视如己出,只是我求仙之心断无回转余地,既已愧对了她们,便只能这般分别。唯一寄望来日有机会可以好好报答她们,了却心中愧疚。”
赵宇自打离开了小山村后,便一直是双眼无神的痴望着远方,短时间内适应不了世事变化,直到林牧问起时,才回转过一些念头,一字一顿的答道。
“况且,我也怕我再多说一句,恐怕就下不了修仙的决心,只有这样做才能断了退后的道路,全心修仙,一往无前!”
原本林牧还担心赵宇是个生性凉薄的浪子,根本不挂念亲情恩惠,此时听罢他这一番言语,方才收起了自家的猜忌,当下长啸一声不再胡思乱想些什么,驱起两仪遁术朝着应元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这一去便是整整一日光阴,直到翌日清晨时分,林牧才堪堪的带着三人回到了应元城。只见城中行人往来自如,道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气象没有半分减色,似乎几日前的风波未曾留下任何的影响。而那原本已经化成废墟的朱雀楼也再短短时日内重新修建起来,一座高楼拔地而起,虽然并未完工建成,但光是一个粗坯也有不小的气势,显得富丽堂皇,大气蓬勃。
瞧见这一幕,林牧也便全无顾虑,料想自家外的这几日里似乎没有大事发生,暗忖道:“也不知蝶舞和师姐她们近来如何,那日也未解释清楚便匆匆来去,实在算不得妙,此番回去寻个机会,还是与师兄他们坦白了吧,我的身世也并非什么大秘,而且谅归元门如今也不敢贸然上门找我的麻烦,反倒总这么拖延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林牧前思后想心里便有了分寸,随后马不停蹄的带着三人来到了真灵府上,径直的步入厅堂之中,便见到了正在处理杂务的楚归离和周苍二人。这两人身居要职,掌管真灵府上下事务,养气功夫自然胜过常人,见到林牧带着众人归来并无多少吃惊之色,也不着急询问这几日的去向,轻笑着给几人各自上了盏茶,好生接风洗尘一番。
等到众人入座缓和半响后,楚归离才面露苦笑道:“小五啊小五,你可真是雷厉风行,早知那日便不叫你去给凌采薇解咒了,你倒潇洒了,随手将那阴山教的贼子和方少白杀了,却是给我惹出不少风波来。”
林牧自然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自家师兄的耳目,只好干巴巴的讪笑两声,不敢有任何反驳,生怕惹恼了楚归离。那日他修成法力之时,可是顺手拿楚归离当做了磨刀石验证了一下道行长进,只不过当时势如水火无法细究,现在若是追究起来,恐怕自己少不了一顿责罚。
“大师兄你就莫要吓林牧他了,事已至此再追究有何用,再说了二人本就该死,换了咱们也不过是悉数罪证后再杀,横竖都是一剑杀了,痛快些有何妨?”周苍大大咧咧道,他看似不明事理,实则话中机锋直指,只为给林牧脱罪。
楚归离仍是挂着苦笑,说道:“我还二话没说呢,你倒直接追究到我头上来了。此事说起来也并非一人过错,当初我本拟凑齐人手,再去围杀阴山教两名子恶人,那其中一人乃是阴山教的长老护法,光凭我们的修为无法应对,所以我才要用计拖延也,没料到小五会这般生猛,直接杀上门去,现在看来是我心中多虑了。”
直到这时,林牧心中方才恍然大悟,暗言道:“难怪难怪,原来师兄早已知道那两人乃是阴山教门徒,所以才不除去凌采薇的咒术,乃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诱杀那两名恶徒,我还道以大师兄的道行怎地会猜不透对手来路?早知如此,我也不必以身涉险,徒惹一身因果。”
想明白了这一关节,林牧也有些不胜唏嘘,此次因为阴山教两人引出了不少事端来,有喜有忧,好坏参半,尤其是知晓了不少清虚界天地秘闻,让他的眼界大开,对这方世界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不过,林牧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并不寄望重来一场,很快便收起了自家感慨,将这几日的经历大概跟楚归离细细道来,唯独隐去了空回和尚和李浮光的事情,此事干系重大,甚至关系到清虚界大劫,并不适合此时谈起。
等到林牧说罢,楚归离便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道:“两位姑娘就先在府中住下吧,此事因我真灵门而起,我定会庇护两位的安危,并不需要如师弟所说那般做牛做马。至于那个叫做赵宇的孩子,稍等一下我便传你真灵门的入门心法,你若能在三个月内炼出一缕元气来,便算是过了这入门试炼,我就传授你更高深的长生法门。”
任谁也没有想到楚归离竟会如此干脆便答应下来,没有任何为难之意,倒是大大的出乎众人意料,原本林牧还以为这都是自己惹的因果,再加上自己行事百无禁忌,给楚归离添了不少麻烦,他定然不会干脆答应,甚至还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哪知竟会是如此轻易,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喜还是该忧。
赵宇这时却机灵得很,紧忙答应一声,随后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反倒是江雪有些不乐意道:“这怎么行?我虽然要你们保证我们姐妹的安全,但却是不要因此白白吃喝,省得一些人又有闲言碎语,反倒污了我姐妹的名声。”
江燕也跟着连连点头,娇憨道:“是啊是啊,当丫鬟有什么不好的,总比给人卖笑的好。”
“既然两位姑娘自有想法,我也并不拦着,不过在这真灵府上并无丫鬟下人这么一说,大家各司其职并无高低之分,你们只需每日打理一下府内上下便好。”楚归离决议道。
二人心意已决,林牧也不好多说些甚么,好歹终于算是了却这一段因果,他也终于能够安下心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