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红看着碎红离去的背影暗自叹气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皇上的御前宫女,却对娘娘有关皇城的提问一概不知,又怎么可能?”
长月没做声,也追着莺红的目光,看向碎红刚刚离去的方向。
御书房暗格。
轩辕暮背对阁门,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和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心生敬畏。突然暗格的机括有了响动,随后暗格门大开,碎红从外面走了进来,向轩辕暮行礼,轩辕暮抬手示意她起身回话。
“月妃娘娘还在怀疑茶汤的事。”碎红没等轩辕暮询问,自己道。
轩辕暮回转过身,“她若怀疑便由她怀疑,只要她每次都服下一些便让她有些苦头吃了。防止受孕的那帖方子你可是看着她服下的?”
“是。”碎红恭敬的答道,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若是怀了龙胎也算是好事一桩,可皇上偏偏要将这唯一一丝可能也斩断,碎红心中不解,却从来没多问过。
她是自小跟在皇上身边的,皇上儿时受的苦楚她都看在眼里。其他皇子还在自由玩乐的时候,他却在被自己的母后逼着用功读书,修习武功,做不好便不许吃饭。轩辕暮也是天资聪颖,什么书总是一看便知。那时候的轩辕暮对谁都冷冰冰的,甚至对自己的母后也从不多说一句话。
教他练武的师傅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因为年轻时与先皇有着不浅的交情而被请来做轩辕暮的老师。世人称为“冷面鬼王”,下手绝不心慈手软,对轩辕暮也一样。一次轩辕暮因为与师傅对练时分神,被师傅的暗器透骨钉刺中,虽然他极早闪躲还是被刺穿了左臂。
碎红往东宫布置糕点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轩辕暮包扎伤口,他没说什么,只草草将受了伤的手臂包扎起来。大量的血液还在不断的涌出,碎红心惊,赶忙放下糕点,上前去,“主子,让奴婢给您包扎吧,您的手臂还在渗血,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轩辕暮看着跪在面前的碎红,碎红见自己的主子迟迟没有落话,心中了然,继续道:“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就让奴婢为您重新包扎吧。”
轩辕暮看了她许久,才点了点头,伸出受了伤的左臂。碎红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纱布换下来,又从药箱中取出止血的药,轻轻撒在创口上。看着被透骨钉穿透的手臂,碎红心中骇然,这样深的伤口一定很疼,药洒在伤口上应该更疼,而轩辕暮却一声都没吭,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包扎完毕,换上心的纱布,血才渐渐止住。碎红又为轩辕暮换好衣服,将染了血的衣物和清洗了伤口的血水小心的处理掉。
似乎从那以后,轩辕暮对碎红的态度便好了许多。碎红这丫头很懂得掌握分寸,学过医术,又聪明,什么事情总能替轩辕暮着想。轩辕暮便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碎红便整日与轩辕暮一起,如此出色的皇子,说从来不动心便是假的,只是她懂得尊卑有别。
她来都对轩辕暮衷心一片,只是因为她深爱着这个君王。
儿时的记忆轩辕暮是始终不能忘记的,慢慢的他开始学着处事圆滑,藏而不露。每每与人交谈他都是一脸温和的笑着,只是碎红知道,他从来便没有真正开心过。
直到从芜城私访回京,碎红便发现皇上总是提起一个名叫唐婉晴的女子,而每每提及她,皇上便笑的异常开心,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初见这笑容,碎红竟看得有些痴了。这个时候她才隐约觉得羡慕,却也好奇,能让皇上真正开怀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直到得知皇上要力排众议立她为后的消息,又亲眼见到这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女子碎红才真正了然。唐婉晴,果真与众不同。
虽然心中羡慕,却始终不能成为她,碎红却也不怨天尤人。她爱轩辕暮,但既然她给不了皇上幸福,那么她便希望唐婉晴能给皇上幸福。只要看着皇上的面目上有了笑容,她心中便很满足了。
唐婉晴进宫后,碎红曾经私下为她诊过脉。脉象上看,唐婉晴体质虚寒,儿时受过惊吓,虽然以武力强身健体,却不易有孕。这事情她瞒着唐婉晴,却告诉了轩辕暮。轩辕暮明知道唐婉晴的身体,却从不心急纳妃,只是私下里交代御膳房多做些补品为她调理着身子。
“皇上,皇后娘娘不易有孕,月妃娘娘却不同,您为何不留下这个可能的胎儿?”碎红没忍住,问出了口。
轩辕暮的脸色立时有些不大好看,“长月,她不配怀着朕的孩子。这世上唯一有资格为朕生儿育女的,只有皇后一人。”
碎红见皇上不大高兴,便也不再多问。
“还有,月妃娘娘底下的莺红十分可疑,奴婢虽然没见过她的容貌,但看着她的身姿倒是有些熟悉,却又想不清楚究竟是谁。他与月妃娘娘经常深夜在宫中闭灯交谈,奴婢恐怕有什么蹊跷。”
“恩,知道了。长月可还在向你询问皇城路线?”轩辕暮问道。
“近几日没有了。”
轩辕暮若有所思,对碎红道:“你且退下吧。”
“是,皇上。”碎红回身,走出了暗格,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她不自觉回身看了一眼暗格的门,即便只是君王与奴婢,只要能够安心的呆在皇上身边,她也认了。随后离开御书房。
从御书房出来,她便一路想暖日阁走去,路过御花园时,刚好碰上了出来透气的唐婉晴。碎红停下步子,向唐婉晴请安,唐婉晴却叫住了她,挥退了一众宫女,两人便就地攀谈了起来。
“碎红,皇上说你自小精通医理,之前你也曾帮我诊过脉,说我体质虚寒,是否因此我不易怀孕?”唐婉晴轻声问道。
碎红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接,一时语塞,便不知如何回答。唐婉晴看出她的为难,便轻叹一色道:“我去过太医院,太医们说我的体质不易受孕。皇上是否知道此事?”
碎红想了想,点了点头。“娘娘也不必过多担心,不易受孕并非不能受孕。怀孕一事便是要心平气和,不可过于心急。娘娘万福,定能为皇上诞下许多龙子。何况皇上又经常吩咐御膳房炖些补品,娘娘的身子若是调理得当便也能很快安好的。”碎红安慰着。
唐婉晴轻笑道:“知道了。”
“碎红有一事相求。”碎红看起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决心说出了口。
唐婉晴心下疑惑,碎红乃是轩辕暮的贴身宫女,身边从不缺稀奇珍宝,那么她能求自己什么呢?“直说无妨。”
碎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娘娘照顾好皇上,皇上儿时受了不少委屈,从认识娘娘之前,皇上几乎没有一天是他开心度过的。结识了娘娘,奴婢才发现皇上是当真动了真情。”
唐婉晴心中一动,连忙将碎红扶起,笑道:“碎红,你爱皇上对吗?我也爱,如此你能知道我的心情吗?”
碎红望着唐婉晴温和动人的脸,突然一笑,回道:“奴婢知道了。”
碎红走后,从花丛中闪出一个人影,一袭黑衣,一看便知夜。“主上,古书的事情有了下落。”
唐婉晴突然面色一沉,“如何?”
“夺魂幽,那书可是有何重要之处惹得夺魂组织也倾巢出动?如今又到了夺魂的手中,恐怕事情不好办妥。”夜不自觉询问而出。
唐婉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并非落到了夺魂手中,而是落到了夺魂幽手中。”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夜继续追问。
唐婉晴也没有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夺魂幽,我要知道她加入夺魂的经过。”
“是。”夜的身影一闪而过。
唐婉晴长叹一口气,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暖日阁。
“啊!”长月公主已经头疼欲裂,叫喊的声音响彻整个暖日阁。宫女太监们个个都是功利之人,有谁会愿意照顾这个刚上位便被遗弃的妃呢?莺红忙指挥下面的人去太医院传太医,却也迟迟不见人有动作。
刚欲出声斥责,碎红从外面进入,询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莺红冷哼一声,“娘娘犯了头疼病,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许久也不见好,若我能随时出这暖日阁还犯得着时刻求着她们?”
碎红叹口气,其实月妃也是可怜人。父亲只当女儿为政治盈利的工具,只身一人深入皇宫,不仅危急重重,还不受宠爱。长月自认为这一生将所有人都看透了,却终究看不透自己的命运这就是身为人的悲哀么?
“无需担心,我来为娘娘诊脉。”碎红懂得诊脉,莺红是知道的,而今她们要做的正是忍耐,她动月妃的心思,因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碎红走过去,牵起长月的手腕,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松弛,看的莺红一阵疑惑。
许久,碎红移开诊脉的手,轻轻松了口气。
“娘娘的身体怎么样?”莺红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长月,上前问道。
碎红没有回答莺红,而是对着长月道:“恕奴婢直言娘娘的身体没有太多大碍,只是近日睡眠不足,又劳累过甚,怨愤积压导致头痛欲裂。女婢这就上太医院给您拿方子抓药,不过药物只是为辅,心病还需心药医,娘娘还是尽早放宽心,再如何也不若自己的身体重要。”
临走时,碎红看了一眼长月,轻叹了口气,方才急步离开。或许她们一样,都爱上了一个值得爱,却又不该爱的人。
“娘娘,奴婢总觉太后娘娘送来的茶汤有些不对劲。但听说皇后娘娘那里也有太后送去的同样的茶汤,吃过却并没有什么大碍。”莺红看着一脸虚弱的长月,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自冷哼。
长月阴沉着脸,“无论想什么办法,将本宫的茶汤与皇后的交换,我倒要看看太后那个老女人究竟耍的什么把戏。”
“是,娘娘。”
莺红转身离去,从一旁闪出一个黑衣之人,长月惨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过来,“你来了,我要知道唐婉晴的全部,她最在意的是谁,记住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