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然摇摇晃晃间,似乎随时都要被和阳道人打倒在地,但是却偏偏比那百年藤条还要坚韧,虽然摇晃,就是不倒。
和阳道人依然双眼紧闭,他再次高叫一声好,话音一落,拳势又变,拳势往来奔复,只是更加的快捷,甚至连双臂都带起了淡淡的虚影。
司徒然似乎脚下一个踉跄,外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困难,怕是要坚持不住了,但是待他一步退完,场中的形势却又是突变,司徒然的身形,已由百年藤条变为了傲然而立的老竹,任是八面来风,他虽摇摆不定,脚下却是丝毫不动分毫,随着和阳越来越快,他也突然变招,以快止快。
这几下变化实在是妙到巅毫,和阳道人每一下出手,都被司徒然算的死死的,不管时快时慢,假慢真快,总是逃不出司徒然一双金丝缠手。
这一刻的变化兔起鹘落,诡异莫测中又带着必然的结果,快,急,却丝毫没有脱离司徒然计算的范畴。
和阳道人一身高绝的武功,生生让司徒然凭着一套缠手,只得发挥出五层不到。这不能说和阳道人武功不济,实在是司徒然神鬼莫测的手法,实在高明之极,速度之快,真说得上是迅捷无比,慢的不行,快的也不行,和阳道人真是憋屈。
司徒然不是不想和叶不凡打,不是不想和颜雍打,也不是想和和阳道人打,但是,他也很憋屈,和阳道人很强,按照武功来说,这是他出世以来碰到的最高强者,但是,依然不够自己塞牙缝的,为了照顾台下的情绪,司徒然不得不得打,还要打得这样的别扭。
一切都是源于白明昊在他耳边的一句悄悄话,那是叶不凡认输之后,白明昊偷空说的: “有些东西,就算是装装样子,你也要装下去的,不然,怎么会钓到足够的鱼呢?再说,台下的观众也会不满意的!”
只有司徒然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不是骚包到自恋,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强,强到没天理,强到浑不似人,谁叫他有个不是人的师傅呢?
既然表演足够了,那么是不是该结束了呢?司徒然正想的美的时候,和阳道人突然脚下一错,身形已在一丈开外,渊渟岳峙,气息丝毫不乱,哪里有动过手的迹象,他呆立半晌,才缓慢的开口说道: “你值得我全力以赴!从七年年前那一败,我就从未睁开过眼,败我之人曾传我一门武功,这世上无人值得我出手,今日,为你破例。”
司徒然突然觉得很古怪,这个和阳道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和阳道人蓦然张开双眼,一双平淡无奇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司徒然,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就是平淡。
和阳道人高喝一声: ”锤来!!!
也不知道他这一声是向着谁喊地,过了一会儿,国术馆方阵里走出四个人来,俱是肌肉雄浑,两人抬着一口长不过三尺的大木箱子,脚下似乎很是沉重,吃力的走到擂台中央,只听见咚咚两声沉闷的响声,似乎擂台都被震动起来。
箱子被人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司徒然一见之下,险些笑出声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和阳道人刚才那股气息有些熟悉了。
和阳道人本是脾气刚烈之人,但自小入武当,修身养性,倒也改变甚多,学成下山,未逢对手,更是意气风发,只是在几十年前入中州和人斗了个两败俱伤,这才回山继续苦练,以期一遭雪耻。
七年前,感觉武功已然大成,这才又雄心壮志再起,却不想还未走出山门,就被一个中年文士堵了个正好。
那人,自然就是司徒然那个老不死的师傅了,这件事和燕长空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年正好是司徒然十岁,燕长空来请老东西出山,为的就是和阳道人。
这事以后再说,先来说说这箱子里的东西。
和阳道人眼里现在除了箱子的东西,就不再有别的了,他平淡的眼里升腾起的,不是战意,不是什么雄霸天下的气概,只是一种冷静。
“这里面,是我使用的兵器,名叫瓮金锤,单只重一百六十斤,两只共三百二十斤,乃是七年前一位高人相传。”
司徒然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嗯,这瓮金锤乃是古唐朝第一猛将李元霸的兵器,岳飞的儿子岳云也曾使用过,最后就下落不明了,传你锤法和武功心法的老家伙对你说的吧?”
和阳道人就算再修心养性,也被司徒然一番话惊得呆了,他看着司徒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老……!!!”
他却不敢说出那声家伙来。
司徒然从小就被老东西*着天天搬着这对瓮金锤当球玩儿,十岁以后,,老东西只说把这对笨家伙送人了,自己死皮赖脸之下,老东西才出山给自己偷了一辆出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自行车当玩具,他如何忘得了这两个铁疙瘩?
“呵呵,要是按照武林中的习惯,你还要称呼我一声小师兄!”
和阳彻底的呆了,他那次只在那人收下走了一招,就颓然败北,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但那人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发神经般,为自己耗费绝大功力,洗精伐髓,还说自己性格刚烈,不适合棉柔功夫,传下自己一套锤法和这一对大铁锤,飘然而去。
和阳道人当时的心情只能有做梦来形容,洗精伐髓,对于他来讲,简直就是相当于濒死之人吃到了万年参王,活了几十岁,除了神仙,谁能替自己洗精伐髓呢?
老东西传授给和阳道人的心法,不算什么高级货色,但是放眼当世,绝对的牛B,不然单是这一对铁锤,任你武功再强,你挥得动几下?
那心法已不算是武功了,多于道家的练气之术,和阳从来没有使用过,一半是出于老东西的吩咐,一半是没人值得自己出手。
司徒然俯下身子,从箱子里一手拎起一只大铁锤,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轻巧,快速的舞动了几下,居然不带一丝的风声,这举重若轻,比起和阳道人自己来,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和阳道人这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眼里满是惊异和敬意,几十岁的老人,居然对着司徒然深深的弯下腰去,嘴里颤声喊道: “师兄!”
台下简直是一地的镜片,戴眼镜的鼻子再也挂不住上面的玻璃瓶底儿,纷纷掉地,所有人都是张着大嘴,合不上了,不单是为了那句师兄,更多的是为了那对大铁锤。
擂台装了扩音装置,和阳道人和司徒然的对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妈啊!三百二十斤啊!你看人家就想拿着拨浪鼓似地,难怪!开始那两人不敢打了,人家那是见机得快,不然说不定被这家伙一拳头打中,怕是要横尸当场了。
高人啊!原来传说是真的。这家伙真的不是人,是妖孽!
甚至连裁判组的十人都是一脸的震惊,老人脸上也闪现过一丝异色,却很快恢复了原样,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场中两人。
老人对和阳道人了解甚多,却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段奇遇,那一对大铁锤,在场怕是出了台上的两人,没人可以在使用得那样的圆滑了。
力举千斤的不少,但是单手像司徒然那样挥舞一百多斤的铁锤,武功再高,内力再强,至少当世没有谁敢说自己行,老人他都不行。这端木毓秀的爷爷,比起高手来,还要算高手。只是,人们知之甚少。
叶不凡眼里终于浮现出了然的神色,难怪,自己会惨败。还有白长河身边的那位小哥儿,眼里居然浮现出一股跃跃欲试的神情。只有端木毓秀身边的那位中年妇女,现在是一脸的平静。
司徒然连忙往一边一闪,连连摇手道: “前辈折杀晚辈了,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全是老家伙做出来的,这师兄,我可是不敢当的。”
和阳道人浑身一哆嗦,他没想到司徒然居然会再说出老家伙来,那人在他的心中,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丝毫不敢亵渎半分,但是这小伙子……人家才是那人正儿八经的徒弟,自己能做什么呢?姑且老家伙就老家伙吧,听着就是了。
打是打不下去了,再说国术馆请来的三大高手都是接连败下阵来,还打什么?不过这比武,多少有点郁闷,远远谈不上精彩,除了叶不凡那一手凌空虚渡,还有就是最后司徒然举着三百来斤的大铁锤舞个不停,依然有许多人在怀疑,是不是故意弄对假玩意儿来糊弄咱们啊?怎么看今天的比赛怎么透着诡异呢?
哪里有丝毫比武的迹象啊?简直就是过家家嘛?
幸好事先没有准备臭鸡蛋破袜子,要不然现场未免就要有些尴尬。
主持人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插话的机会,连忙上前来,举着麦克说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司徒先生居然在擂台上能遇见自己的师弟,不过对于今天的比赛,不知道司徒先生有什么感想呢?”
司徒然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主席台前端坐的老人,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想法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