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胜利带着他的女朋友和两个哥们先到了烧烤店，据说当时他们是从迪厅狂欢后出来的，要了几瓶啤酒、几大盘的肉窜后，就开喝了。
因为常在张伟强的身边，所以李胜利的空闲时间并不多，只有当深夜张伟强休息之后，他才有时间出来消遣，所以他是深夜店的常客。他的两个哥们是无业混混，三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胜利，你说强哥怎么就怕那几个小逼崽子呢？”大呼小叫的喝了一阵后，一个哥们问李胜利。
李胜利不屑的撇撇嘴，“你怎么说话呢？怎么是怕呢？强哥那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对对，是不想和他们见识……”那哥们赶紧改口，顿了一顿，又说：“不过那些小逼崽子们够牛比的。”
“操！他们有啥牛逼？！他们就会下黑手。”
“是啊，对了，虎哥怎么样了？快要出院了吧？”
“嗯，昨天刚出院。”
“唉，虎哥也够冤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阴沟里却翻了船。”
“哼，小逼崽子们就是会下黑手，其实屁都不是。”李胜利咬了一口肉窜，冷笑的说：“别让我遇上了，要是让我遇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胜利，你要是能把他们收拾了，你可就牛逼了。以后本市老大的位置还不是你的了？”
“那倒不敢说，不过一帮小逼崽子没什么好怕的！操！要不是强哥有顾忌，我们早就灭了他们！”李胜利酒喝的越多，说话的嗓门越大，不但烧烤店里的几桌客人听的清清楚楚，就是从店门口路过的行人也能听见。
这时，两个少年走进了烧烤店，不是别人，正是牛学恒和陆张飞。
原来陆张飞出狱之后，心情一直不好，晚上经常失眠，住在租住的房子里，闷闷不乐的，今天晚上，牛学恒在宿舍里也睡不着，于是就从学校里溜了出来，叫上了他，两个人一起到烧烤点里来喝酒。原本要叫郭慕华的，不过郭慕华已经入睡了。
一进烧烤店，就听见有人大呼小叫的骂，“小逼崽子小逼崽子的”，牛学恒瞥了一眼，明白对方骂的是他和郭慕华，心里不由就腾起了一股火焰，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笑嘻嘻的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向服务员招手，“服务员！”
陆张飞跟着他坐下。
李胜利的谩骂，陆张飞也听见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主动挑事出头的人，所以只要李胜利没有指名骂姓，他懒得去理他。
服务员走了过来。
牛学恒大声的说：“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酒啊？”
“啤的还得白的啊？”服务员小声小气的问。
“啤的吧，喝了我好吹牛逼！”牛学恒笑嘻嘻。
“有青岛、有燕京，还有哈尔滨的易拉罐。你要什么喝啥啊？”
“他们喝的啥啊？”牛学恒指指不远桌子的李胜利他们。
“哦，他们喝的是哈尔滨。”
“哈尔滨就牛逼啊？操！”牛学恒说：“再他妈吹牛逼，小心被雷劈。”
当牛学恒走进来，大声吆喝服务员的时候，一心吹牛逼的李胜利并没有看见他，但正和李胜利一搭一唱吹牛逼的那小子却一眼就认出了牛学恒，脸色马上一变，向背身面对牛学恒的李胜利连连使眼色。
李胜利转头就看见了正在和服务员询问酒类品种的牛学恒。
“操，他说我们吹牛逼呢……CTMD！”另一个小子低声的说。
“行了，别说了。”一直没有吭气的李胜利的女朋友害怕打起来，小声的劝说。
“操！他牛逼啥啊？”不想李胜利却起了脾气，瞪起了眼，忽然站起来，向牛学恒走了过去。如果没有喝酒，他大概不会走过去，如果没有吹牛逼说大话被牛学恒听见，他大概也不会走过去，可两件事凑到一起后，他肯定是要走过去的，如果不走过去，他以后在两个哥们就没法吹牛逼了。
李胜利的女朋友拉了他一把，结果没拉住。
“操！刚才谁他妈说我吹牛逼了？”李胜利挺横，过来张口就骂。
原本吵吵嚷嚷的烧烤店，忽然的鸦雀无声了，所有的人都扭头看着他们。
“是小爷我说的，怎么着？不服吗？”牛学恒笑嘻嘻的说，右手有意无意的已经抓住上桌上盛凉菜的盘子。
“我CNM！别尼玛牛逼，像你们这样的小逼崽子……”李胜利扯开嗓子骂了一句。
一句话还没有骂完，牛学恒的凉菜盘子已经抡在他的脸上——凉皮粉条拌黄瓜，李胜利头上肩膀上全是凉菜了。
李胜利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是退伍军人出身，反映相当快，挨了一盘子后，一把抓住了牛学恒的领口，奋力一抡，想把牛学恒摔倒，牛学恒踉跄了两下，几乎要摔倒，踉跄中反手扣住了李胜利的手腕，用力一扭，同时抬脚猛踢李胜利的下跨。
李胜利还想要出手攻击，忽然的脑袋上被重重的砸了一酒瓶子，眼前一阵发黑，随即的衣服后领被人抓住了，腰眼的地方被狠狠的砸了一拳，砸的他胸口一窒，喘不过气来，前面的牛学恒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他嗷的一声，脚下一软，倒在地上。倒地的时候，右手本能的扶了一下桌子，结果把桌子也带倒了。砰的一声，桌上的盘子和碟子全都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
牛学恒和陆张飞跳起来，对着李胜利连踢带踩。李胜利被踩的满地滚，根本站不起来，不是他没本事，也不是他喝醉了酒，而是牛学恒和陆张飞下脚太狠了，每一脚都跺在他的要害地方。李胜利已经被打懵了。
陆张飞在劳教所里憋了一年多，这几天出来也一直闷闷不乐，心里憋着火气，这一下全撒在李胜利的身上了。
李胜利的两个哥们冲了过来，一人手里拎着一只啤酒瓶子，想要帮忙。
牛学恒操起身边的一只椅子，向他们砸过去，以一打二。“砰”的一声，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CNMD！过来，过来呀！小爷我弄死你们！”牛学恒瞪着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的抓起一只啤酒瓶，啪的一声，在桌沿上摔碎了，变成了一只锋利的武器。
李胜利的两个兄弟虽然是混混，但都是不成器的小混混，而且他们先后见过牛学恒捅残虎子和张彪的过程，心里上对这个凶煞的少年非常的畏惧，现在牛学恒一瞪眼，一耍啤酒瓶子，两个人立刻害怕了，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继续向前冲了。
这中间，陆张飞头也不抬的对着地下的李胜利狠跺，一连跺了十几脚。
李胜利倒也是条汉子，头上咕咕流血，挨了那么多脚，已经是鼻青脸肿，但一声都没吭，抱着头蜷曲在地上，嘴里兀自怒骂“我草你吗……”
烧烤店里的客人和服务员屏息观看，李胜利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们都认识李胜利，也知道李胜利是黑道大哥张伟强的保镖。可现在李胜利居然被两个少年打成这逼样，不认识牛学恒的人都是惊讶。
“求求你们，别打了！”李胜利的女朋友扑了过来，抱住陆张飞的大腿。
陆张飞住脚了。
再怎么着他也不会跟女人为难。
“愣着干什么？快送胜利去医院啊？”李胜利的女朋友哭泣着，向发愣的两个朋友哭喊，两人反映过来，慌忙扔了手里没用的酒瓶子，架起已经满脸是血的李胜利冲出烧烤店，拦了一辆车，送医院去了。
“操！真他妈脓包，还不如一个女人！”牛学恒骂了一句，转头冲着看热闹的客人说：“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虽是一少年，却有道上大哥的风范。又对烧烤店的服务员说：“看你们损失了多少盘子碟子，都给我算帐上了啊，另外，让大师傅快点烤，我两要的肉串也该熟了吧？”
牛学恒和陆张飞扶起桌子，旁若无人的原位坐下，一人一瓶啤酒对着吹，仿佛根本没有发生刚才的打架事件。而且他们也不害怕李胜利找人来报复。两人心里都有火呢，恨不得再打上一场。
服务员给他们换了新的碗筷。
烧烤店的老板走出来，对着两个少年点头哈腰，“啊，两位今晚免单，所有的一切都由小店承担。慢用，慢用。”转身想要退下。
“别！”牛学恒笑嘻嘻的说：“把我们当成混吃混喝不给钱的小流氓吗？！放心，我们不是那样的人，砸坏了东西就应该赔钱，你们做小生意不容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
牛学恒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毛爷爷，甩在桌子上，“这个陪你们的！我们的肉串快点上！”
老板呵呵一乐说，“不用那么多，一百就够了，好！那我也不和两位兄弟们客气了。我去安排，两位吃好喝好！”
牛学恒点头，老板向着后面的厨房去了。
看他离开，陆张飞说：“这老板挺识趣。”
“嗯，不识趣也不能开这烧烤店，半夜三更的，来的什么人都有。”牛学恒笑嘻嘻的说，“老陆，别说这个没用的，问你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在市里找一个工作吧。”陆张飞说，“老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
“找啥工作啊？又不是没钱。”牛学恒说：“听我的，啥也不用干，每天你吃好喝好就完了，等我和老郭高中毕业了，咱仨一起闯天下。”
牛学恒志向远大，小小的并州市根本不是他的目标。
“嗯，行，但工作还是要找的，不然憋也憋死我了。”陆张飞喝了一口啤酒，说：“道上的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老郭收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也没多少了吧？”
的确。为了顾住兄弟们，郭慕华最近花钱如流水。
“是没多少，不过你放心，在我们毕业之前不会有经济压力，而且我们还会有进账。”牛学恒笑着说：“老陆，来，干一杯，今天老郭不在，他的酒我们一人一半替他喝了。”
“行。”
两个少年喝得很尽兴，吃得也很尽兴。最后结帐时共花了两百块钱多块，还是老板免了一部分。从烧烤店里走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两人勾肩搭背的一路唱着歌，消失在街头。
第二天早上，张伟强知道了李胜利住院的消息。
“操！”张伟强气的拍了桌子，“废物！真他妈是废物！我他妈怎么就养了一群废物呢？”
“他喝多了，而且两个少年配合默契。”沈进国冷静的解释。
张伟强脸色铁青，“别人不会听这些理由！人都只知道我的贴身保镖居然不是两个少年的对手！人们笑话的不是他，是我！你告诉李胜利，就让他在医院住着吧，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以后也不用再来亚东大酒店上班了！”
沈进国默然。
他能看出张伟强很生气，而且有些失态。
张伟强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冷静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来，点着了雪茄，长长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的烟雾，静了一分钟，深思着说：“……就让他们再猖狂几天吧，等过年放假了，学校没人了，我一次性的将他们全解决！”
沈进国也在沙发上坐了，取出烟，点着了吸了一口，“强哥，少年们的事我觉得还是要再想想……”。
“什么意思？”
“我觉得郭慕华未必想混黑道，他学习很好，考个好大学不是问题，能上大学谁混黑道呢？我们如果做的多了，反倒是逼他了……”
“屁话！”张伟强冷冷的说：”你这是妇人之仁！小逼崽子们都逼我们到这个份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你觉得他会上大学，他要是不上呢？上大学有个屁用，他一个没钱没关系的穷崽子，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沈进国默默的抽烟。
张伟强说：“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我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错过了。如果我收拾不了他们，以后还能在并州混吗？”
沈进国的烟不知不觉的抽完了，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的捻灭了……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快要过年，学校期末考试结束后，接着就是放寒假了。腊月二十三那天，雪下的很大，早上推开门，就看见门外厚厚的一层白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今天是农历的小年，也是学校放假的日子。
从这一天起，寒假就开始了。
早上郭慕华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但忽然传来的一个消息把一切都打乱了。
昨天晚上，张伟强手下的悍将，刚刚出院没几天的虎子，被人捅死在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