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先走了。”老八确实不想和警察待在一起,虽然现在他不在道上混了,但毕竟十几年的混混,面对警察时总是有一些惴惴不安。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出车窗外,发动出租车。
“等会。”郭慕华从兜里取出200块钱,从车窗递了进去。
“干啥?”老八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像是感觉受到了羞辱。
“车钱,你都跟着我跑了一天了。”
“啥车钱啊?”老八瞪着眼,“朋友用车还掏钱吗?当我老八当成什么人了?拿回去!”
郭慕华微笑着:“不是,这是你应该得的,我不能白用你的车。”
“啥白用啊?”老八把郭慕华握钱的手从车窗里推了出去,“你要是给钱,就是看不起兄弟我!”摇上车门,打转方向盘,急速的掉头走了。
郭慕华喊了两声喊不住,只能拿着钱,看着老八离开的车影,感动的摇头。
十几分钟后,乌志刚他们从刘家走了出来,人人面色凝重,后来郭慕华听说,警察们当场给刘家捐了款,一百二百的,多不多都是心意,乌志刚还向刘国庆的爸爸做了保证,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凶手追回来的。
郭慕华坐上警车,跟着吕芳圆回到市里。
警车直接开进了市公安局,在刑警队的小楼前停了下来。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刑警队的楼前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让这个严肃的地方增添了一些暖意。
郭慕华被吕芳圆带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旁边一张大沙发。
郭慕华摸摸鼻子,心说干啥啊?把我当成罪犯了?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既来之则安之,静静的在椅子上坐下。
“别误会少年,”乌志刚走了进来,微笑的说:“这里不是审讯室,你更不是犯人,我只是想问你一些昨晚的情况,你照实回答我就行。”
边说边在桌子后面坐下,吕芳圆拿了一个小本子,坐在旁边记录。
后来郭慕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个小小的明明就是审讯室的地方询问自己,原来还是一番苦心,还是要警醒他不要继续在道上混下去。
郭慕华把昨晚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没有任何的隐瞒。除了和二宝见面的事情没有说,因为二宝有重伤害的案子在身,是一个全国通缉犯。警察正在抓他。
乌志刚和吕芳圆静静的听着,当听郭慕华说到小区门口的血战时,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其中的血腥和残酷,还是让他们喉咙发紧。乌志刚干刑警一辈子了,可死三个,残两个,重伤十几个的案子这是第一次遇到。
从刑警队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请你吃饭?”吕芳圆在驾驶座上回头微笑。
“不用了芳芳姐,送我去医院吧,大家都在医院呢。”郭慕华兴致很低。
“嗯,”吕芳圆载他到了医院,并和他一起进了医院。
在医院加护病房外的走廊上,高雅丽正微微的在哭泣。车志勇和刘浩祥站在身边,都小声安慰着她。昨天晚上高雅丽给牛学恒打手机一直关机,今天才知道出事了,匆匆赶到医院后,发现牛学恒还没有脱离危险。
“华哥。”见到郭慕华回来,车志勇和刘浩祥转头叫。
郭慕华走过来,“没事的雅丽,老牛会好起来的。”
高雅丽抬起头,擦了一下眼泪,笑:“嗯,我相信。“
经过一天的时间,牛学恒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已经好多了,而陆张飞则已经苏醒过来,现在陆妈妈正在病床边照顾儿子,小声的和儿子说话。这是陆张飞出狱之后,母子首次见面,泪水和心酸不用说。
“董哥和赵哥呢?”郭慕华问。
“董哥下午走的,赵哥是刚刚走的,赵哥走时说了,报仇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随叫随到。”车志勇回答。
郭慕华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和吕芳圆两人来到加护病房的外面,隔着窗户看了看里面的牛学恒和陆张飞。吕芳圆小声的说:“这回真是老天保佑啊,姐听医生说,他们两都被砍的不成人样了……”
“嗯,对了芳芳姐,沈进国他们怎么处理了?”郭慕华小声的问。
两人走到旁边的走廊上。吕芳圆说:“他们现在都住在二医院,情况可比你们惨,死了的那三个不要说,活着的没有一个不带伤,现在还有一个人在抢救……唉,姐算是长见识了,你们简直是三头小老虎啊,把十几个混混几乎都撕成粉碎了……”
“老牛会有事吗?”郭慕华问:“我是说,他捅了三个人……”
“嗯,这事现在还不好说,虽然你们是正当防卫,但一个人捅死三个人算不算正当防卫,本省没有先例,可能还需要根本实际情况研究。不过不用太担心,老牛现在还不到十八周岁,是未成年人,加上他伤的这么重,几乎就是死人,这一点检察院会考虑的。”吕芳圆说。
“那沈进国他们呢?”
“他们都是重伤害罪,甚至可以定一个故意杀人罪!”吕芳圆恨恨的说,不过随即她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也可能是寻衅滋事罪,按故意伤害罪处理,总之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得看检察院的。”
“那张伟强呢?!”说到张伟强三个字时,郭慕华整个人都好像阴冷了起来。他的拳头紧紧的握住,眼睛仿佛看见刘国庆爸妈的苍老木然,泪流满面的脸,看见刘国庆倒在马路上,被人重重的抡了一刀……
吕芳圆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少有的温柔目光看着郭慕华,“郭慕华,听姐的,你千万不要向张伟强报复,他有很多人,而且有枪,你要是找他报复,被他打死了是白死!你懂吗?”
郭慕华的情绪瞬间又冷静下来,他嘴角露出一点笑,“放心芳芳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吕芳圆盯着他的眼睛,“答应姐,不要去找张伟强报仇,好不好?”
郭慕华闪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脚尖。
吕芳圆知道劝不住他,同时又害怕他被张伟强杀了,“唉!”吕芳圆跺了一下脚,说,“那你总得答应姐,下一次你有行动,一定要通知姐!好不好?”
郭慕华想了一下,点头。
吕芳圆微微松了一口气。“姐先走了,替我向陆张飞问好,等牛学恒醒了,也替我向他问好。”
郭慕华点头,送吕芳圆离开医院。
刚送走吕芳圆,手机响了,是董哥打过来的。
“喂,董哥?”郭慕华到走廊拐角的僻静处接电话。
“你在医院吗?”董哥沙哑和蔼的声音。
“嗯。”
“牛学恒醒了吗?”
“还没有呢。”
“嗯,你身边没有别人吧?”
“没有,有话你说吧。”郭慕华扫了一下身边的左右,快步走到窗户边,小声的和董哥交谈。
“嗯,董哥和你说的是,报仇的事千万不能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警察正盯着呢,你千万不要往枪口上撞,好吗?”
“嗯,我明白董哥。”
“还有,张伟强过年前好像不会回来了。他打算在省城过年了,我今天刚打听到,他把乡下的老婆和女儿秘密的接到省城了。”
郭慕华皱了皱眉头,“哦,知道了,谢谢你啊董哥。”
挂断和董哥的通话,郭慕华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夜色,默默的想了很久。
“华哥!”李剑锋走了过来,“陆哥想见你呢。”
“哦,”郭慕华激动的向陆张飞的病房走去。
幽静的病房里,脸色苍白如纸的陆张飞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当看见郭慕华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微笑,据他伤好之后跟郭慕华说,当时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活着真好,见到你真好。
郭慕华到了床边,微笑着,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陆张飞现在还不能说话。
两人其实也不需要说话。
晚上,郭慕华就在走廊的长椅上歪歪斜斜的睡了一夜,早上,他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惊醒,揉眼一眼,是牛大方激动的向加护病房跑了进去,原来,牛学恒醒了。牛学恒终于醒了。
郭慕华腾的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