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恒、霍梅、苏青俱都没有想到铁甲营的首脑房龄居然敢‘深入虎穴’,这对于房龄来说,相当于冒了极大的风险。
但是房龄曾经是跟着定南王打江山的大人物,满朝的文官,有哪个不受房龄管控、提拔?
虽然房龄最终被定南王定罪为谋逆,但那还不是因为房龄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所致,再有那不知死活的石头筹挑唆,才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可谁又能想到房龄的谋逆罪却不见踪影,而定南王尽管身死,还要永远背负大燕百姓千夫所指的谋逆大罪!
归根结底,在于实力强弱。
狄仁恒、霍梅、苏青三人矬子里拔大个儿,虽然达不到人臣之巅,但也算得上头脑清晰,当然对这一切了然于兄。
尤其是狄仁恒、霍梅两人,当初房龄执掌内阁时,狄仁恒、霍梅二人还是内阁中的两名小兵,对房龄言听计从惯了,此刻乍然见到房龄,自然能深刻感受到房龄身上的锐气,又哪里敢怠慢?急忙躬身、行礼、请上座!
房龄大咧咧的坐上了主位,望着仍在僵直着身子,傻愣愣看着自己的狄仁恒、霍梅说道:“两位学生,亏你们还对老夫礼敬有加,好!很好!”
“房相国,您……您客气了,我们怎么敢怠慢您呢。”
狄仁恒被房龄称呼为学生,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进,心中稍稍放松,僵直的身子松动了一下,回身看着另外两位不速之客谁都猜得出,这两位带着面具、并与房龄齐头并进的家伙,绝对也是两条大鳄!
“这位是……”狄仁恒望着中间那具身材魁梧的大鳄,神态十分恭谨的询问。
那人运足了功力,声音如怒目金刚,不看狄仁恒、霍梅,直勾勾盯着苏青,冷笑道:“他们两个不认识我有情可原,苏青,你若认不得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连串的喝声虽然不那么高亢,但气发丹田,传入耳中,宛如惊雷般轰隆隆炸响,震得人头皮发麻。
苏青看着中间这具高大的身形,本来就觉得熟悉,此时又被当头棒喝,哪里会分辨不出其人真身?
“苏青拜见马将军!”他立刻抱拳作揖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想要单膝跪地请安来着,但忽然想着彼此还是‘敌我’之间的关系,单膝跪地似乎说不通,也就只好恭谨的作揖了。
“马将军?”狄仁恒、霍梅面面相觑,“不会是……”
“哈哈……算你小子识相!”
马武哈哈一笑,随手摘掉面具,露出那张雄武锐意的脸,喝道:“苏青,去给老夫搬过一把椅子来!”
苏青最初是马武帐下亲兵,搬椅子的活儿,自然是孰能生巧,急忙屁颠屁颠的过去搬了把椅子,伺候马武坐下。
原来是阎王爷啊!
因为马武曾经为定南王统领三军,杀人如麻,暗中被戏称为阎王爷,狄仁恒、霍梅见是马武现身,头皮一阵发麻,急忙赶过去行礼他们对房龄是尊敬,而面对房龄,则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狄仁恒望着最后那一位带着面具的大鳄,心虚的说道:“这位该不会是王飞虎王将军……”
“哼,要真是飞虎将军,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马武喝道。
狄仁恒、霍梅、苏青缩了一下脖子,心想着要真是王飞虎,依照那火爆脾气,还不早就开始杀人了?
马武哼了一声,指着苏青说道:“还不快点加把椅子来,此人的身份远超飞虎将军,就连你们的狗命,也攥在他的手中呢。”
狄仁恒、霍梅、苏青惊了一下,苏青急忙取过来椅子,让这神秘人坐下。
狄仁恒等人本来在房龄面前没有坐着的资格,但此刻各为其主,也算得上敌我之间的关系,不能堕了威风,将虚浮的心扉压下去,硬着头皮坐在房龄等人对立面,故意做出处变不惊的大员之态,试探着说道:“房相国、马将军,你们孤身闯入岩都,也不怕我硬着头皮,将你们一并擒之,献给小王爷吗?”
“孤身入岩都?哈哈……真是笑话!”
房龄大笑三声,扬州一指帐外,厉声说道:“城外七万雄兵兵临城下,虎视眈眈,何谈孤身入岩都!”
苏青梗着脖子,不服气:“岩都五万守军,全城待命,众志成城,骁勇善战,岂是儿戏?”
“放屁,这点微末小计,还敢大言不惭、来与老夫争辩?”
马武冷笑,摇着手指,不屑道:“城内守军人心惶惶,夜不能寐,何谈众志成城?至于骁勇善战,更是笑话!我铁甲营一路过关斩将,破平州,毙敌五万,千里奔袭明口,杀敌十万,斩杀吴元于城下,那是何等骁勇?”
“并且铁甲营两路人马自平州、河口府杀入,不过半月,就将定南王残部斩杀如落花流水,致使岩都成为孤城,可笑的事,岩都仅仅靠着一帮从未动过真刀真枪的娃娃兵负隅顽抗,形势早已危如累卵,何谈骁勇善战?苏青,你红口白牙,倒给我辩解来听听?”
“我……”
苏青被马武一顿说教,只顶得没有半点脾气,脸蛋火辣辣的烫,面子掉了一地,怎么也捡不起来与铁甲营的赫赫战功来比较,他手下的那些兵确实差得太远了,技不如人,夫复何言?
霍梅见苏青词穷,忙争辩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铁甲营再厉害,一时片刻也闯不进来,而房相国、马元帅等人的安危,却攥在我们的手中,你们受制于人,又有什么得意的?哈哈……”
此言一出,狄仁恒、苏青方才找回了一些颜面。
房龄淡然的注视着放肆大笑的霍梅,只把他看得毛骨悚然,背后冷汗直冒,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硬了?这老头鬼主意多着呢,会不会由此记恨上我,将我做墙头草除掉,咬咬牙,心一横,又外强中干的说道:“房相国被我一语中的,进退失据了吗?”
房龄目光凌厉的盯着霍梅的眼睛,忽然笑了,一字一顿的说道:“刚才你口出狂言,若仅仅是你霍梅用其做谈判、争取更大利益的手段,那么我微微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只能认为你目光短浅,断事不明,但是……你心里若真是这么想的,心存侥幸,孤注一掷,那就说明你愚蠢透顶了。”
房龄的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在了他的胸口,心中气苦得真想自己几个大嘴巴,侧目偷瞟狄仁恒,后悔不已狄仁恒官比自己打,向房龄开炮的活儿,该交给他啊,自己主动揽过来干什么?这回被放在了火山口上烤,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霍梅心虚的哼了一声,仍然心存侥幸,哼道:“为国尽忠,再愚蠢也值得!”
“哈哈……霍梅,你好大度的心胸啊!”
房龄哈哈大笑,向马武使了一个眼sè!
马武接口道:“我们三人进入岩都,就抱有拳拳赤诚、为国捐躯之心,不惜身死,而且,花将军曾发誓:,一旦我们三人险遭不测,她将关闭何谈之门,于五ri内攻破岩都,并且屠城十ri,杀光岩都城所有的生灵,甚至阿猫、阿狗也不放过,以岩都所有生灵的鲜血,来祭奠我们三人的在天之灵,此等决心,惊天地、泣鬼神,岂能小觑?”
霍梅、狄仁恒、苏青闻言,只吓得瑟瑟发抖,脸sè惨白,心想着依照花如玉狠辣的手段,屠城杀光所有生灵,绝非妄言!
尤其是霍梅,祸事是由他说出去的,心里难过的要命,真怕下一刻就要晕去。
马武看着三人被吓破了胆,进一步说道:“我、房相国叱咤风云多年,功成名就,早就看淡了生死,为国捐躯,博得一世英名,还有什么比这更实惠的?而且,房相国之子房龙、房虎聪慧百般,蒸蒸ri上,犬子马如意有名将之风,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我们留给他们的威望与名声,ri后必然可以开创名门望族!可是,岩都一但被屠城,你们还能得到什么呢?”
“我们……我们得到……得到什么?”霍梅冷汗淋淋,牙齿都在打颤。
房龄接口道:“你们得到的不过是一堆尸体而已,呵呵……普通百姓死了,你们或者不会多么伤心,但你们的妻儿老小,甚至家族的子弟们死了,你们就会感受到切肤之痛了吧?”
“霍梅,如果我算得不差的话,你们霍氏一族,共有三百二十余口吧?狄氏家族,也该有二百三十余口!苏青一门,也有一百余口,试想一下,因为你们的愚钝,而致使你们亡家、亡族、亡种,孰轻孰重,你们还分不清楚吗?”
房龄的话中,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与威胁,直插他们最脆弱的心扉,抽走了他们抵触的勇气。
狄仁恒本来还想再试探几个回合,但房龄直接把亡家、亡族、亡种的大招放出来之后,就已经将他们逼得毫无退路人家都舍得用三条人命换你三家满门,甚至是全城生灵,你就是再嘴硬,又能得到什么便宜?
他与霍梅、苏青对望几眼,起身向房龄作揖,轻咳一声,才说道:“房相国、马元帅,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们……我也是进退两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