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

回到那间全镇最破旧的宅院里,林洛很惊讶的闻见一丝肉香味。

肉,对于其他人家根本算不得什么,由于深处群山之中,山林野兽很多,镇上的人大多都懂一些狩猎技巧,更有不少专职猎人入山狩猎然后将猎物运到三百里外的城镇上贩卖。不少人因此发家都搬出了神原镇,定居到外面的大些的城镇上。即便猎术不精的,但偶尔捕获一些兔子、野鸡什么的,也足以让全家好好享受一顿美味了。但林洛印象中,他每年只有两次机会能够享受到肉食。一个是新年,一个是他的生日。

“过生日了啊。”林洛喃然着,眼角泛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像往常一样,他还是沉默着入了简陋的客厅。

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一双筷子,两个新鲜的馒头,此外还有一碗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是鱼香!

林洛有些错愕。虽然肉类在神原镇很多,但鱼肉就少的可怜了,神原镇的鱼肉大都是从山外三百里处的红铜镇运送来的,价格十分昂贵。

正错愣间,一个身躯微微佝偻,脸上布满沧桑的男子从拐角的厨房走了出来。看到林洛回来,那男子冷哼一声:“吃饭吧。”

说完便径直返回厨房,端着一碗饭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林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微微苦笑。

这个‘父亲’怨恨他,严格说是怨恨他的前身。林洛很清楚。

融合了前身的记忆之后,林洛的内心除了有些无奈还有隐隐的黯然。

他想起了小镇尽头处的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想起了那双丢弃在井边的鞋子,想起了那张单纯而温暖的小脸。

蓝卡.史塔克,林洛的亲弟弟。

半年前,就在林洛附身之前,那个傻子‘林洛’被父亲要求看住年仅五岁的弟弟蓝卡。然而,就在兄弟俩玩耍的时候,天空突然飞来一个全身散发着七彩光芒能够凌空飞翔的老者,那个人盯着蓝卡望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一番,直接抓着蓝卡就要飞走。林洛虽然天生智障,不懂辨别人心,但他却潜意识里知道,绝不能让这个人抓走弟弟。他不要命的扑上去,拉住了蓝卡的脚。那老者冷哼一声,骂了句:“废物。”然后手一摆,一道光芒打来,直接将林洛扇飞出去,顺便将弟弟的鞋子扯了下来。林洛双眼昏晕,醒来的时候,弟弟蓝卡早就不见踪影,而那双鞋子正凌乱的丢弃在一口古井边。林洛脑子不好使,只是下意识的爬到摆放鞋子的井边。这个时候,父亲来了,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

“斯普,肯定是你两个儿子打架,大儿子将小儿子推倒井里了。你也甭费力了,这口井的存在年代,镇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朝井里丢一颗石子,半天还听不到声响,可想这口井有多深。以前也有人掉到井里,从来没人再上来。后来,这口井便被封上了盖。不过,前几天,那口井盖年代已久有些腐朽,镇上便决定搬走维修。就这么个工夫,你看。唉,这就是命。”镇上围观的那群人都这么说。

斯普铁青着脸,扬手几次都没落下。而那个林洛只是哭的稀里哗啦,却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话。晚上来临的时候,围观的人都走了,父亲也走了,大概绝望了。小林洛哭的精疲力竭,安静的睡着了。而林洛就是在他睡梦时完成了灵魂和记忆的转移,当然,原来小林洛的记忆也被原封不动的传承下来。

天再黑些的时候,斯普还是返回了这里,带走了已经完成重生的林洛。

从此,林洛再也没有在人面前开过口,说过话。一方面,林洛是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内心有些忐忑,不愿说话。另一方面,这林洛的傻子身份众所周知,他一开口就有可能露馅。而更重要的是,他通过原来林洛的记忆,知道了一些他原本不该知道的东西。譬如,这个世界的母亲莉莎被图巴杀死!就在原来林洛的眼皮子下!他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弟弟并没有掉入井内,而是被人掳走了。

只是,长此以往沉默,傻子哑巴的新称号便落到林洛的头上。

刚才差点撞到的那个小女孩是图巴的女儿,名叫莉莉,也是傻子林洛曾经最喜欢的女孩。那个林洛很喜欢站在莉莉的家门口傻呵呵的等莉莉出来,每次见到莉莉都会一直傻乎乎的笑。

“林洛啊林洛,你可知她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你真的不该去喜欢。”内心泛着杂乱的思绪,林洛目光之内,一缕阴鸷破出:“既然重生林洛,那么今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杀母之仇,必须血债血偿!”

重新收敛心绪,林洛坐定饭桌前,目光掠过斯普半遮掩的房门,内心突然泛过一抹心悸。林洛悄悄起身,推开父亲的房门。

黑窝头,稀汤饭,这就是斯普的晚餐。

凝视着这些乞丐都不一定吃的饭菜,再想想父亲亲手给自己准备的丰盛晚餐,林洛心田蓦然漫过一抹淡淡的心悸,双眼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第一次,林洛真正意义上认可这个少言寡语的父亲。

他张了张嘴,努力想发出一些音节,但最后却什么都发出。

斯普也有些泛楞,似乎这个傻儿子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这应该是正常人的表情啊,而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有智障问题。

“怪了,真是怪了。”斯普努力的摇摇头:“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再次定神的望去的时候,林洛已经悄悄走开。

“唉,真不中用了。以前只是身体佝偻,现在连眼神都出了问题,恐怕不久后还有更多的疾病。若是我就此撒手离开人世,谁来照顾我那傻儿子?这些年,我忍气吞声,还不是为了我那两个儿子。”斯普沉默片刻,内心的苦涩越发的浓郁:“这就是命吗?史塔克家族啊,那足以抗衡三大帝国的超然家族啊。可这跟我一个没有法力源脉、被无情驱逐的废人何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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