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时,月色皎洁,长空如洗,在这银光璀璨的下首,却是梵音渐靡,檀香催情。格语法音的十六个幻像,分为四面八方,在红衣的八卦方位上尽情欢娱,畅游欲海。男的或愤怒或端坐,女的是或痴迷或放浪,其相抱****的诸般妙像,也是各有不同,伏卧、推拉、双抱、后冲。
这等荒诞不经的场面,委实震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正道修真。即便格语法音的精神攻击,俱是朝着红衣而发,可是那催情激欲的糜烂场面,却亦引发了坛下一阵骚动。有些功力浅薄,或是心性修炼不坚之人,更是摇摇欲倒,浑浑噩噩,其神不守舍的醺醺之意,大有一冲而上,肆意狂的臆想。
大悲和虚长见势不妙,急忙命各派掌门,看护好各自的弟子,省得猝不及防下,丢了正道的颜面。
昆仑派的弟子,时下就现出了原形。他们在王旭的带领下,重蹈俗世,再历红尘,实已迷醉在大千奇幻之中,那里还有修道人,山崩地裂,面不改色的绝强心志。不过昆仑派精擅道符攻击,而在道符上,却亦要付上他们本身的精神力,故此昆仑派弟子的精神修养,也是较为出色的,这才不致于酿成大乱。
但有些心猿意马的弟子已是互相搂抱,撕扯衣衫。王旭素来爱面,见及己方弟子与大悲和虚长的那方相比,丑态百出,不堪之极,不禁心下微戾。当即向作壁上观的魔教教主怫然道:“无风教主,你怎不出手护我门下弟子?难道贫道丢脸,你很乐意?”
无风能够瞧见夜郎自大的正道人物这般丑态百现,心下实是乐不可支,怎会出手相救。是以微笑道:“王真人说话真是不知所云,我出手,你不觉得不合时宜么?其实,这些不学无术,不可救药的弟子,你也不需不遗余力的去护持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不值一钱,何必不惜工本,是不?我可不爱虚假。”
王旭听完这话,直欲撞墙,就此了解自己的一切。没想到自己为了他们魔教的封疆大业,抛弃了自己在正道中一贯的领袖之位,而时下教他们做些小事,竟是得来这等回应,怎不让他愤恨无比,悔不当初。不过他心下,也在讶疑,先不说佛门修真,怎么虚长那方的外丹修炼者,眼下也是笃笃悠悠,一副悠闲模样。
他们擅长炼丹,精于制药,可是本身的功力,却是各门各派中最为低浅,眼下本门都是出尽洋相,他们却雅然闲怡,莫非是格语法音,故意针对本门?想到这,又加瞧见无风那轩轩自得的神情,他更是暗恼心头,怒火填胸。其实他不知道,金丹系外丹宗的门人,实是托了虚长的福,方才逃了这一尴尬的劫难。
原来红衣见格语法音裂出本尊法相,便已情知不妙,他虽对中土修真不甚寥寥,可是对密宗修持,倒是懂得颇多,故而在瞧见本方之人似有骚动迹象发生,即已破裂次元,另创空间。
把这些本方修真已然象当日的梦瑶一般,禁锢在了他的自创世界之中。而最为奇妙的就是,这次元的结界,把一切有害的信息,全都过滤在外,可是影像却是依旧不变,当真称得上是神迹。
这时的格语法音着实郁闷万分,任他是如何的妙相尽呈,引诱,就是奈何不了红衣。只见他双眼微闭,嘴角上扬,僧袍下垂而自然,双手轻轻的结着佛门大轮印。那种静谧与慈和,就似要告诉世人,回头是岸,众生自乐。
格语法音可不想无功而返,想他在魔教中,是何等的地位,焉能留此败笔。当下幻像突衍,景象陡变,但见那八个男身佛像,忽而恍如地狱之神,一改原先的温柔极欲,顿时把适才还在身下****婉啼,刻意承欢的女子,肆意蹂躏,残忍践踏。
有的猛踩脚下,有的尽情锤打,有的狂撕狠裂,有的已是腰挂人头一时间,欢喜大自在佛的那种大无畏愤怒的气概,那种凶猛的力量和摧破的手段,那种战胜魔障而从内心发出的喜悦,那种把异教徒俘掳到手而兴奋不已的诸般景像,俱被格语法音,表现的淋漓尽致,恍如重现。
此刻的红衣,额上不由微涔冷汗,垂披虚空的袍袖,也是瑟瑟抖动,宛似禁受着无尽的内心煎熬。
大悲和虚长不禁脸色陡变,互视一眼后,俱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担忧。
心下俱自在想:本道此次对决,即便顶尖高手,少于对方,可凭着我方众多的高手,想来累也能累死他们。谁知这所谓的魔教左使竟是这等厉害,须臾间即教红衣现出疲相,无法抵挡。而最可怕的就是,红衣不但没能消磨掉对方的功力,只恐还要陷入格语法音所制造出来的无边幻境之中,从此受那欲境荼毒,永不超生之苦。
思量至此,二人俱是愁锁眉头,焦急万分,恨不得上场,以身替代。
王旭见到己方大占上风,心中的得意,又是重窜胸怀,当即笑道:“无风教主,贵教的左使格语法音,当真是神绝若虚!瞧着他的模样,谁会想到竟有偌大本事,轻而易举的就可击败佛门四宗,华威达空庙的主持方丈,红衣老秃驴。教主有此高手相助,也是教主的福分。”
说完后,尚且‘呵呵’的笑了数声,颇为自己一番齿牙余论般的恭维,感到自得怡然。心想,反正这也化不了贫道什么代价,让你个猪头,高兴下便是。
焉知,魔教教主无风,听了他这番奉迎后,非但没有喜形于色,反而是微蹙双眉,沉声道:“教他不露锋芒,他偏不折不扣,教他不爱虚假,他非不择手段,我不置褒贬,不予置评,我可不爱虚假。”语声甫毕,径自双手环抱,置于胸前,在那闭目养神了起来。
王旭那个气啊!想他平生,何时遭逢这等冷遇,倘若不是为了日后裂土封疆的光耀,早就一个霹雳火雷,打了过去。把这平庸的猪头,变成个红烧。
就在红衣危若旦卵之刻,亦不知是他的福至心灵,还是地藏菩萨的显灵所至,在佛心中流淌过了这么一段地藏经文,“生佛无别,同一真如,妄心无体,妄境不实,心境互依,似有实无。”这段经文,正是华威达空庙镇派神功,‘驱魔避邪’的最高心诀。
这‘驱魔避邪’,红衣是刻苦钻研了数十年,一直达不到‘离相寂灭’的最高层次。时下被格语法音的欢喜幻境这么一逼,竟而教红衣成就般若,初窥佛境。
如此一来,只见红衣脸显异彩,流光纷溢;身躯周遭,更是焕发数丈金光,光影里,仍有无数的梵文佛识,游离不定,让时下众人感受着一种沉稳静悦的舒爽感觉。好似满身的罪孽,也随着红衣的到来,得到了洗涤。
大悲与虚长,瞧见有此转机,不禁相视而笑,为道友的骤然颖悟,实感欣悦。而最重要的便是红衣,经此一来,不但功境大增,而且还能脱离掉格语法音的欢喜幻境,更且在己方增加了一名堪至佛境的高手,焉能不让这二人喜上眉梢。(佛境大乘期)。
王旭心中虽喜,仍故作大急的问道:“无风教主,这该如何是好?”他想看下无风的糗相。
谁知,无风不温不火,微启双眼,缓声道:“不必担心,不必挂怀,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得他们不寒而栗之时。我可不爱虚假。”说完,重又闭目养神了起来。
王旭见他笃悠,不禁气恼,心想:反正格语法音是他的人,死了就死了,输了就输了,干贫道何事?心念及此,当下凝神观战。
红衣的骤发抗力,甚至是大有返击而回的趋势。格语法音是首先感觉到的,心中的不妙感受,促使他祭出了师门密宝,同时也是当年密宗老祖,莲华大士留在华夏的三件佛宝之一‘紫金盂’。
这宗密宝,是格语法音从师门潜逃时携带而出,用以威慑师门追捕。密宝外形虽不怎样,仅是一钵盂,且无镂纹,又无光泽,通体黝黑,微微泛紫;可它的制成者,却是六界中鼎鼎大名的大日如来,亦就是密宗的最高神佛。它的功用,便是可以把六界中的任何鬼、仙、妖、或是魔禁锢在钵盂的须弥世界中,让他们经受佛炎的炙烤。除非持钵人,把他们放出,不然将永世沉沦。
当时,由于莲华大士受藏王的邀请,至藏土除妖降魔,毗遮那佛为了显示佛门的神通广大,为了宣扬佛门的宏义妙理,是而把这件‘紫金盂’赐予莲华大士所用,直至莲华大士成佛,方才把这件神通奥妙的佛宝遗留在了藏土。
本来格语法音是不打算轻易使用,一来,佛宝威力太过巨大;二来,他也不想让师门中人晓得自己仗着这件佛宝,四处行虐;三来,就是这件法宝的威力,他还不能尽数使出。只因配合这法宝所用的印式心诀,‘毗遮那印’他是半招亦不会,不然的话,那里轮得到无风坐那魔教教主。
可眼下红衣忽然功境大增,在幻境的对抗中,竟大有反制的趋势,倘若自己心软,岂非自我倒霉。
当下亦不顾及什么了,但见那‘紫金盂’在虚空中划过了一条细细的抛物线,那线紫得明亮,耀着金光,如同沸腾的火山溶液一下抛溅上去。须臾,又如紫金骄阳,在昏黑色虚空中迸射出了万道紫毫,然后直直的击射而出,砸向了在虚空中盘膝腾浮的红衣法师。
这‘紫金盂’乃是佛门的顶级宝物,即便格语法音不能发挥出十足的力量,可亦不是初窥佛境的红衣能够抵挡。
红衣见及紫光临近,刚想用‘离相寂灭’的佛境能量,以作抗衡,可是‘紫金盂’本就脱胎於佛祖,炙炼於佛炎,是在佛唱吟诵,佛光普照中精冶成物。故而它对于佛力,是置若罔闻,毫无所惧。‘呼’的一声,就撕裂了红衣的大迦叶佛罩,继而又是狠狠的把红衣砸击落地。
时下众人,见此异变,俱是惊呼出声。纵然是昆仑派弟子,也是惊骇莫名,谁会料到魔教左使,格语法音竟会有这般威力巨大的法宝。
格语法音却是心下遗憾,只因适才的一击,至多发挥出了‘紫金盂’的一成威力,那就是砸击,倘若自己身怀‘毗遮那印’,能够发挥出法宝的全部威力,那么眼下这些人,当真是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即便是无风,也将跪泣讨饶。
大悲和虚长不待红衣完全落地,已然一起纵身而出,双双把红衣扶将起来,搀回本阵。
这时,无风忽而‘哈哈’大笑道:“我们双方,是不打不相识,足足斗了不下千年,难道你们非要不依不饶的不自量力不成?你们看,就是因为你们的不可救药,不辨好坏,害得红衣法师不省人事了吧!倘若你们,能不持原先的立场,我也将不咎既往的不弑一人,这不蛮好,省得搞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们亦不得人心,而我也落得个不教而诛的罪名。是不?我可不爱虚假。”
虚长本就懊恼,听他累牍谬论,顿时气往上冲,怒喝道:“放你的狗屁,什么不省人事!红衣道友只是有些微伤而已!”
无风被他所骂,却是毫不生气,淡笑道:“反正是不幸了!是不?我可不爱虚假。”
瞧着他那淡笑,直觉这家伙定是在幸灾乐祸,再加又听了那么多的‘不’字,虚长的心旌委实摇动不已,当下也不与大悲继续商量,径自沉声道:“贫道来领教下魔教左使的实力。”他有件重阳祖师昔日所留的护身法宝‘七星道袍’,他相信就凭这件道袍,定能避过格语法音的‘紫金盂’的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