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和刘子豪死后的第二天,在小孤山刘府大院,县长刘子文带领管家马精明等人在收拾着残局。
刘子豪的七个太太和闻讯连夜赶来吊丧的刘子文在县城的三个太太,全都在灵棚号丧,乱作一团了。
大太太金银花伏在刘子豪的灵柩旁,看了一眼装在棺材里的面的丈夫老爷,表面上十分悲伤地地哭出了声,内心却想:死鬼!老娘早就劝过你不要太花心,可你就是不听,说了七房老婆,黑天白夜地累死累活不说,还非要什么狗屁儿子,又是借腹生子,又是强抢民女的,怎么样?王妈要了老太太的命,杏花要了老爷的命,这都是报应啊!她嘴上却哭道:“呜呜呜……太悲惨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呀……”
二太太童铁花站在棺材傍边,也看了一眼装在棺材里的面的刘子豪,也在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想:作孽呀,真是祸不单行,老娘快到四十了,守寡尚可,而且住在省城,有生意打理,再说老娘还有省城的吕管家那个小白脸在惦记着自己呢。可是,那些小妖精们个个年轻美貌,哪个能耐得住寂寞,哪个能守得住寡呀?这刘府的女人们不得乱套吗?然而,她嘴上却哭道:“呜呜呜……太悲哀了,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三太太吕荷花站在棺材的另一边,也看了一眼装在棺材里的面的刘子豪,也在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铜镜,偷偷地照了一下她那美丽的脸庞,弄了一下头发。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小叔子刘子文,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窃笑,想到:哼哼,这回老娘可自由了,再也不用担心大老爷到县城对自己突然袭击检查是否检点了。可是,小叔子那三个老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她嘴上便哭丧道:“呜呜呜……太伤心了,这可叫我怎么住下去啊……”
在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哭丧下。刘府的媳妇们即刻就哭声一片了,而且那哭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那偌大的灵棚嘎嘎山响……
此时。刘子文身披重孝,从人群中站出来,郑重其事地走到两口大红棺材前面,尚天鹰和陆地龙不离他的左右。
刘子文的脸色极其庄重。静静地肃立在两口棺材前。默哀了将近一袋烟的功夫,然后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大手一挥,让大家停止了哭泣,对众人说道:“刘家门家不行啊,仅仅一天的时间,老太太和家兄居然相继过世,都是郑二虎那穷小子给祸害的。这深仇大恨必报,不杀郑二虎。我誓不为人!大家还是节哀顺变吧。”说罢,他又长叹一声,差点昏厥过去,尚天鹰和陆地龙立即上前把他搀回到上房。
吕荷花紧跟着刘子文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因为刘子文的三个太太已经回来了,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刘子文来往,只好把自己关在屋里。但是,她的心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始终在惦记着刘子文。此时,她将窗户帘拉下来,偷偷地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这几天她好像吃错了药,家里死了两个人,并不感到悲伤,还在想着男女相爱的那点勾当,一见到小叔子刘子文的影子,就像失了魂一样,心儿跳,脸儿红,坐卧不安,吃饭不香,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开饭的时候,她推托自己伤心过度,身子不适,没有出屋。
她趴着北窗,眼盯着日头看,终于熬到日头偏西。可是,她的那种盼望还是没有临到她的头上。
当月上树梢的时候,吕荷花没有点灯。她侧卧在炕上,耳朵可没闲着。心怀不轨的女人,耳朵是极其灵敏的。她在静夜里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吕荷花翻了一个身,忽然想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到一天的时间,相继死了两个重量级的当家人,他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吗?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这县长的脾气老娘是知道的,他可是最最自私的,他才不管谁死呢,快活得劲就行,没准儿他马上就会来的。
忽然,房门轻轻地响了一下,吕荷花的心一惊,连忙从炕上翻身坐起。她再一细听,的确是不同于幻觉的实实在在的轻轻扣动房门的声响。她故作矜持地问:“谁?”
“笃笃笃……”那敲门人没有说话,仍然以敲门声作为回答。
吕荷花再也沉不住气了,连忙从炕上跳下去开了门。房门向两侧分开,月光将一个的肥胖宽大的身影投进屋来,不远处的后面,还有两个县府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县长大人。如此深宅大院,居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接连有两人被刺,刘子文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必须时刻防备,严密布控。
果然是县太爷小叔子,虽然是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目,但吕荷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熟悉的男人气息。
吕荷花说:“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狠心的。”
刘子文默不作声地进了屋,问道:“你咋不点灯?”
“小奴害怕呀,怕你这只馋猫偷着下手。”吕荷花发贱地说道。
“点灯。”刘子文吩咐道。
“你真狠心,想当初你扔下小女就走了,把小女送给了你哥哥,如今他走了,成了死鬼,我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当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吕荷花一边点灯一边说道。
油灯亮了,刘子文那张胖脸在吕荷花的眼中蓦然清晰起来,只见他那张胖胖的圆脸,似乎被这几天的遭遇和变故弄得憔悴了许多,仿佛变长了一些。
“这……”刘子文沉吟了半晌,一把搂过吕荷花花,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一丝微笑,也是刘府发生变故之后,他唯独见了吕荷花,才特有的笑容。
吕荷花多情、乖巧地扒在他的胸口,小声地哭泣起来:“小奴横竖都是你们刘家的人,你那死鬼哥哥花心,明天你再一走了之,小奴怎么办啊!”
刘子文本来是带着矛盾、微妙、复杂的心情而来的,听吕荷花这样说,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在沙岭县城求学的时候,与人结仇,被人追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眼前的这个吕荷花把他藏到窑子的情形。他想吕荷花的话也有理,当初要不是老太太在中间搅合,说他刘子文知书达理的,一表人才,何苦找个窑姐姐?老大没儿子续香火才是当务之急。再说那时候,他还是个书生,没有什么功名。只好听从了老太太的安排,把自己的小情人拱手让给了他大哥刘子豪。所以,刘子文在内心还是对他大哥多少有些成见的。
刘子文和吕荷花原本就是一对燃情炙热的野鸳鸯,刘子豪这一死,两只野鸳鸯便自然而然地游到了一个水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