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飞艇上的几位穿越者如何心思各异,下面正在被屠戮的埃及军队,唯一的心情却只有绝望。
与此同时,早已被鲜血染红、被尸骸塞满的尼罗河水之中,国王的老师泰奥多图斯已经被爆炸的气浪不知掀飞去了哪里。而额头被砸伤流血的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则抓着一块残破的木板,惊恐地望着头顶的银白色死神,并且绝望地看到那一道炽烈的火焰长鞭朝着自己迎面扫来……
死亡降临之前的一刹那,一种从未有过的后悔情绪涌上了这位少年法老的心头——克里奥佩特拉姐姐分明得到了众神的认可,拥有如此不可抵抗的力量,亏自己在过去还嫌弃她“血统污浊”,不肯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的王后地位,跟她一起同床就寝生孩子……要是一切都能够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啊……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少年法老的脑海。一发子弹就贯穿了他的腰际,永远地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事实上,托勒密十三世法老的死亡,在这片战场,或者说屠宰场上,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甚至没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早在法老的御舟被炸毁之前,整支军队就已经瓦解溃散了。每一个人都只是想着自己逃命而已。而漂浮在空中的飞艇,又仗着自己的无限载弹量,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已经稀疏了不少的人群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丢着集束手榴弹。凡是观察到某个地方有敌人集结的迹象,就立即飞过去一通狂轰滥炸加机枪扫射——不求造成多少杀伤,只求形成一种连绵不断的恐慌氛围,彻底压垮敌人的士气和意志,让这份恐惧永远铭刻在他们的骨髓里,再也没有任何胆量与埃及女王和穿越者为敌!
很显然,哪怕是再怎么意志坚韧的战士,也无法在这种只能挨打而不能还击的绝境之中坚持太久。
——面对这只空中怪物的狂轰滥炸,地面上和水面上的埃及士兵不是不想进行反击,但一方面,他们从来都没有对空中目标射击的训练,仓促惶恐之间根本组织不起来;另一方面,他们手中拥有的任何武器,也都够不着位于150到200米高度,并且以100公里的时速,不断进行着移动盘旋的飞艇……
没办法,虽然古埃及早在石器时代,就已经开始使用弓箭手,但问题是,古埃及乃至古代中东地区(埃及文明+两河文明)的弓箭技术全都非常差劲,弓很平,射程很短,箭头以及弓弦居然都是用胶水粘上去的,并且需要阴干的环境中存放将近一年左右,才能变得坚固到可以使用的程度。如果用太阳晒干,则胶黏处会干裂脱落而无法使用。要是遇到下雨的话,这些弓箭的箭头以及弓弦同样也都会自动脱落……
所以,古埃及的弓箭手一般来说都是努比亚人,这些异族弓箭手的装备和待遇总是最差的,属于炮灰中的炮灰,他们手中的劣等弓是用海椰树做的,最大射程不过100米,有效射程更是仅有极为可怜的20米到40米。举个例子来说,当年波斯国王薛西斯远征希腊,在攻打温泉关的时候,就曾经派人用这种海椰树弓,向斯巴达三百勇士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雨,敲得他们的铠甲、头盔和盾牌全都叮当作响,却威力全无,罕有伤亡,被斯巴达国王李奥尼达嘲笑成“太棒了!我们可以乘着荫凉打仗啦!”
虽然希腊人后来也发明过弩,可以准确地投射小型石弹和标枪。但问题是发射速度极慢,结构又太复杂,维护和修理极为困难。在希腊和罗马的重步兵方阵面前,即使是当时的弩箭也没有多少威力可言,所以只是被当成重型攻城武器使用,根本没有在野-战之中得到推广,并且很快就都相继消失了。
至于标枪和投石索,就更不可能打中150米高度的目标。能够射出几百米距离的英格兰长弓,要到中世纪前后才会在欧洲出现。另一方面,飞艇上装备的航空机枪,有效射程却高达2000米以上。
因此,地面上那些弓箭手对飞艇的射击,非但没有任何战果,反倒是让箭矢掉下去戳伤了很多自己人。
最终,当轰炸告一段落的时候,孟菲斯郊外的军营已是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的船只、帐篷和草垛子,混浊的尼罗河水面上,则漂满了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和浮肿尸骸。在尼罗河岸边的路口和栈桥等不少地方,都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尸体,死状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其中要数被自己人彼此践踏活活踩死的最为常见,堪称是凄惨之极。一些身负重伤的士兵正在地上艰难的爬行,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企图找到一条生路。还有更多的人则犹如鹌鹑一样,蹲在遍地血污的河滩上瑟瑟发抖,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王秋等人又从飞艇上洒落了几大麻袋做工精美的传单,正面用埃及象形文字和希腊文——都是由克里奥佩特拉女王亲笔手写,再用复印机缩小尺寸之后大量印刷——写着“诸神保佑埃及,克里奥佩特拉陛下是埃及唯一的君王!”背面则是狼头死神阿努比斯和猫头女神巴斯特的萌版卡通图像。一方面是为了以此来宣传己方阵营的正义性,同时也为日后的宗教问题解决对策打下一个伏笔。
至此,飞艇从孟菲斯上空得胜返航,而这场旷日持久的埃及内战,也至此基本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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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当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再一次以飞艇为先导,意气风发地率领三千士兵从亚历山大港溯流而上,进抵孟菲斯城的时候,一切有组织的抵抗皆已不复存在。
——看到飞行巨兽和女王御驾同时来临,沿途各地的贵族官员皆是战战兢兢、望风景从,并且打发百姓一路箪食壶浆,向女王的军队献上食物、美酒和牛羊,以此表示效忠归顺之意。就连在大轰炸之中被击溃的上埃及军队,在又一次集结起来之后,也纷纷向女王派遣使者,商谈招安和改编的待遇条件。
虽然旧主尸骨未寒就忙着改旗易帜,未免显得有些无节操。但在这年代的西方各国军队,无论编制和战斗力如何,有一个特征是共通的,那就是他们统统都属于私人军队。士兵通常只忠于首领,而不是忠于国家。比如正在进行的罗马大内战,本质上来说就是庞培和凯撒的私人军队之间在进行一场大内-斗,奖品则是整个国家的统治权。而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和托勒密十三世之间的内战,也是同样的道理和逻辑。
反过来说,当最高首领被杀死之后,士兵们就会毫无心理障碍地转投到其它强者的旗下。
——君不见,原本的罗马历史上,在凯撒遇刺之后,很多曾经跟着凯撒南征北战、功勋卓著的老兵,一转身就毫无节操地倒戈易帜,投靠了刺杀凯撒的罗马共和派领袖布鲁图斯,让原本手无寸兵的罗马共和派迅速凑出了17个军团的庞大军队,能够跟安东尼和屋大维在战场上扳手腕……虽然最后还是输了。
因此,在托勒密十三世和阿尔西诺公主销声匿迹之后,原本忠于他们的贵族和军队自然是纷纷倒戈。而原本被托勒密十三世雇来袭击亚历山大港的贝都因游牧民,眼看着雇主兵败身亡,再也无钱可拿,又被女王的“空中怪兽”震慑,同样往沙漠中的故乡纷纷散去,不再对女王统治下的埃及腹地构成威胁。
在孟菲斯的郊外,一群侥幸逃过屠杀的埃及祭司,早已带着大票信徒于尼罗河畔的大道上夹道相迎,向克里奥佩特拉女王恭恭敬敬地献上了两位被五花大绑的“逆臣首领”:国王的老师泰奥多图斯和宫廷总管太监波提努斯。但托勒密十三世和阿尔西诺公主却永远地消失在了尼罗河里,谁也说不清楚他们的下落。
对于这两位曾经企图谋害自己,并且成功地把自己放逐到叙利亚的罪魁祸首,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立即露出了她的凶残本色,毫不犹豫地判处他们全家死刑,钉在十字架上把血活活流干而死。当泰奥多图斯和波提努斯跪在尘土中或怒骂、或哀求,旁边还有一堆人帮腔说情的时候,女王立即就挥舞着鞭子骂道:
“……啪啪!我是诸神派来责打你们的皮鞭,因为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如何替你们这些混蛋赎罪。你们都是罪孽深重的坏人,但是我比你们还要凶残得多!所以全部给我闭嘴!乖乖地去死吧!”
在处决了泰奥多图斯、波提努斯和他们的一部分党羽,初步震慑住人心之后,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又召集了原本征发自法尤姆地区,此时尚未逃散的三千投降部队,命令他们火速返回法尤姆殖民地,稳固故乡的防务,防止这片托勒密王朝历经两个多世纪苦心开发出来的富饶之地,被上埃及的土著起义军夺走。而尼罗河上游更远处被放弃的几座边境重镇,尤其是大名鼎鼎的“百门之都”底比斯,还有埋葬着无数奇珍异宝的帝王谷和更上游的卢克索神庙,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如今就实在是顾不得了,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因为,再接下来,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万分麻烦却又绕不开的问题:
如何处理跟埃及祭司团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