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西北部,兰开夏郡,罗德里克庄园
山峦起伏的广袤荒野之间,一系列造型古朴的庄园木屋,坐落在麦田和牧场的环抱之中。
一条双行道的水泥公路蜿蜒而过,将这座充满了乡野气息的英格兰庄园,与外界联系起来。
“英国就是乡村,乡村就是英国。”
这是英国保守党领袖鲍德温的一句名言,也是传统英国人普遍认同的一句箴言。
虽然在十九世纪曾经引领了工业革命的时代潮流,让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英国依然是一个保守而又固执的国度。所以,即使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的现代,传统的英国绅士们依然大多认同这个观念,普遍乐于在风景如画、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英格兰乡间,做个悠闲的乡下人。
尤其是在外国移民大量涌入英国主要城市,在“多元文化”的口号之下,让这些名城古都逐渐变得面目全非之后,越来越多的英国人开始逃离“陌生的城市”,搬到更多保存着英格兰风情的偏远乡下。
前不列颠魔法部执行司的司长,刚刚被裁员失业的英国异能作战部队指挥官罗德里克爵士,跟他的巫师部下们一起坐在自己祖传庄园的会客室内,不时抬头忧郁地望着窗外,看着倾盆暴雨哗哗流淌。
一道狰狞的闪电劈开昏暗的天际,那震天撼地的声响,霎时间就仿佛让整个天地都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而随后那仿佛怪兽咆哮一般的闷雷,更让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狂暴的阴冷寒风呼啸而过,把庄园外的柳树吹得直不起腰,每一片树叶都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好象有人在粗鲁地翻着书页一样。
或者说,就仿佛现在的英格兰一样。
——罗德里克爵士很清楚,他的祖国正在爆发着一场可怕的动乱,犹如这座在暴雨冲刷之下的罗德里克庄园,在时代的怒潮之中摇摇欲坠。而未来的前途究竟如何,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的行动成败。
所以,他正在这里等着一个消息,一个代表着他们可以开始行动的消息。
然而,在这个消息却久久不至,让他的心绪不由得渐渐地烦乱起来。
“……爵士……好消息!麦克米伦团长的计划成功了!”
一个激动的声音让罗德里克爵士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他转过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正在门口抖着自己的兜帽。他的眉毛、头发与胡须上都沾满了水珠,从帽沿滚落的雨水更是如瀑布般哗哗而下,然而却不能熄灭洋溢在他心头的热情:“……联合王国安保公司的两万雇佣兵已经得到了白厅的求救和许可,开始光明正大地向伦敦市区开拔!预计正式发动的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很好!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们也应该出发了!”罗德里克爵士应了一声,抓起了自己的魔杖,“……沙德和菲欧娜负责去伦敦帮助麦克米伦,其它人跟我去霍格沃兹!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曾经的上司,不列颠最强大的巫师,魔法部常务次官,哈利.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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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加莱,
黄昏时分的英吉利海峡,天色黯淡,风急浪高。
铅灰色的浓密乌云覆盖了几乎整个天际,咆哮的狂风犹如受伤的猛兽一般,在起伏不定的辽阔海面上肆无忌惮地奔驰着。阴霾的乌云和同样阴霾的海水交汇在一起,动荡不定,让人几乎无法出分辨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洋,唯有闪电在天空一掠而过之时,方能从仅有的光亮中看到一丝模糊的地平线。
假如中世纪欧洲宫廷的那些吟游诗人们,有幸能够亲眼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的话,他们一定会由衷地感叹道:相对于大自然来说,人类是多么的渺小!是多么的软弱无力!
在狂风无情的鞭挞下,海面变得跌宕起伏,开始以豪放的惊涛骇浪,疯狂地诠释着所谓“混沌“的真意。一艘没系好缆绳的无人帆船,此刻已经被远远地冲出码头,正置身于这片无序的狂暴世界中,彻底沦为了怒海与狂风的玩物。它从一个浪尖被抛至谷底,然后又被抛向另一个浪尖。帆船的桅杆只剩下半根尚还挺立在船上,仿佛正在一片彷徨无助之中。上演着名为“海难“的古典悲剧。
在间或爆裂的电闪和雷鸣中,小小的帆船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在海面上翻滚着、摆动着,任由狂风和暴雨所摆布,好象赌徒手中不断转动的骰子。一排排巨大的海浪来回横扫,犹如剧院里那块徐徐合上的舞台幕布一般,夹伴着巨大的啸声向单薄的帆船席卷而来,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将它揽入墨绿色的深渊。
身穿一袭笔挺法军制服的巴纳扎尔上校,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站在加莱海边一座别墅的阳台上,俯瞰着小船在海面上挣扎。近处的岸边,成排海浪汹涌而起,重重地拍打在棱角突兀的礁石上,继而又无可奈何的破碎成无数飞溅的浪花,颓然得消失在波涛汹涌中。沉闷的雷鸣远远传来,似乎显得那样的飘渺。
这里是英吉利海峡的最狭窄之处,往日天气晴好的时候,偶尔能够看见波涛之后的大不列颠岛海岸。但在如今这种阴云密布,狂风乍起的天气里,就连海峡中通过的巨型集装箱船,也是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阿嚏——这又冷又潮湿的鬼天气……真想念普罗旺斯和阿尔及尔的阳光啊!”
站在阳台上吹了不过几分钟的海风,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空气里弥漫的潮气与腥咸味儿,已经浓稠得快要糊住鼻子,只得赶紧灌下一杯热咖啡,然后转身走进屋内,同时顺手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达绮芬妮小姐,伦敦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一边用热毛巾擦了擦脸,一边对自己的副手问道。
此时此刻,法国加莱港口这座被紧急征用的海滨别墅,已经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临时性的作战指挥部:屋顶上架设了大功率电台,墙上挂了巨大的电子地图,桌面上插着小号的国旗和军旗,门背后挂着自动步枪和头盔。十几个文职军官不是敲打着笔记本电脑,就是对着电话高声嚷嚷,或者拿着文件夹走来走去。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这里的人们穿着两种不同的制服——绝大部分人自然是穿着便服或法军制服。但也有极少一部分人穿着德军制服,佩戴着德国的铁十字徽章。
金发碧眼、身材爆好的达绮芬妮小姐,就是一位胸口佩戴着铁十字徽章的德方人员,不过她并没有穿上军服,而是穿着一身金丝滚边的女式巫师袍,戴着一顶宽沿花边尖顶帽,披散着一头靓丽的金发,还在发梢处束着几朵紫色的蝴蝶结,精致的容貌上看不出多少女人的妩媚,倒是充斥着男孩子一样的英气。
此时,这位德国来的女巫师正蜷缩在一张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听到巴纳扎尔上校的询问,就拿出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墙上的电子屏幕中顿时“啪”地一闪,开始播放出一段有些模糊的影像:
铅灰色的阴郁天空下,涂着沙漠迷彩的直升机在城市上空尖锐呼啸,掀起一大片广告横幅和旗帜、蒙布随风飘摆。全副武装的军人把守在路口,用沙袋和铁丝网设置了路障,造型低矮的轮式装甲车轧过破损不堪的路面,发出嘎啦嘎啦的怪响。而穿着防弹衣的士兵们手举步枪,神情严肃地紧随其后。这些联合王国安保公司的雇佣兵,虽然在外界的风评颇为不佳,但毕竟久经巷战考验,在镇压此次骚乱的行动效率似乎很不错,此时此刻,除了尚未收拾的尸体和痛苦抽搐的伤员,还有被焚烧成一堆焦黑金属垃圾的汽车,出现在画面里的大街小巷几乎都空无一人,只是在街道两边房屋的窗户里,偶尔会探出那么几个脑袋,用机警的眼神扫视一下街面,又立刻缩回去,甚至还用各种家具、毯子之类的东西把窗户堵上。
随着镜头的移动,可以看见超市和店铺的玻璃都被砸破,里面的商品则被洗劫一空。最倒霉的几幢房子甚至遭到了纵火焚烧,变得一片焦黑。街道的中央和两边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垃圾,根本无人打理。而在街边的墙上,造型夸张的政治讽刺涂鸦漫画上,镶嵌满了成串的弹孔,还有斑斑点点的血渍。
在一座用杂物、破汽车和建筑垃圾堆砌而成的街垒前方,雇佣兵们的高音喇叭在喊话,试图劝降那些据在街垒后面的黑人非法武装,但得到的回应,只是几发拖着长长尾烟尖啸而来的“哈桑”火箭弹……于是,几辆装甲车开了上来,从炮塔喷吐出一团橘红色的烈焰,顷刻间就把这摇摇欲坠的街垒给夷为平地。
还有一座广场上,蹲满了一地挤挤挨挨的俘虏,四周则有荷枪实弹、面涂油彩的雇佣兵们牵着狼狗严密监管。不时有几辆军用卡车载着士兵呼啸而来,从广场上的人堆里挑出一批,锁上手铐和脚镣,用铁链子拴着,押上卡车拖走……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那些鼻青脸肿的俘虏,还是四周那些瑟瑟发抖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和黑人,再加上那些写着阿拉伯字母的店铺招牌,以及规模恢弘的清真寺和高耸林立的宣礼塔,不知内情的人乍一看去,恐怕还以为这地方不是在北非,就是在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