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帮我?”
就在这个时候,刑天那嗡声嗡声,却威严无比的声音在陈少君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不带丝毫感情,让人完全听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另一侧,陈少君闻言却是心中微微一沉, 刑天和巫神这场战斗险象环生,如果不是有自己插手,借了他混沌开山斧,又指导金长老使用古代血脉召唤之法召醒沉睡休眠中的蛮神,刑天这个时候只怕大概率已经死了, 正常人承受了这样的大恩,只怕已经是感激涕零,这个时候已经要论功行赏了, 但陈少君在他身上可是没有感受到丝毫感谢的意思,非但如此,之前那样的重压,但凡他修为低一点,只怕已经粉身碎骨,爆碎而亡,早已经死在刑天的手中了。
“……难道神魔都是没有感情的吗?还是……对于神魔来说,人类太过微小,只是蝼蚁,所以谈不上感谢或者怨恨吗?”
陈少君心中自嘲的想道。
人神有别, 但这也未免太嘲讽了。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陈少君就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他能开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轻易就死在他手里,……当然也仅仅只是一时半会而已。”
对于神魔,陈少君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成为了天神,是不是会压抑人的本能和情感,而对于刑天,陈少君也就只知道“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这么简单的几个字, ——严格来说陌生的很。
“怎么?前辈的意思是我帮错了吗?还是……其实我应该去帮助巫神?”
陈少君嘲讽一笑道,显然心中意难平。
对面,刑天浑身披甲,如同铜涛铁铸,不过听到陈少君的话,他还是不由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依旧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我并没有让你帮助我,倒是你……,那柄斧头你是从哪里来的?世间的凡铁根本承受不住神灵的神力,你一介凡夫俗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神兵利器?”
“这柄巨斧的质量……甚至还要超过我原本的巨斧,这绝不合常理。”
刑天的眼神冰寒,他威严的声音直接在陈少君脑海中响起。
“原来是这个……”
陈少君眉头一皱,终于明白过来了, 都说人性多疑,看来神性也是如此。
“告诉你也无妨,……严格意义上,这原本也不算我的东西,而是属于另一位前辈的东西。”
陈少君沉吟片刻,也没遮遮掩掩,就把江南水乡事情,自己从帝禹那里得到这柄混沌开山斧的事情说了出来,陈少君也没有隐瞒,在这种真正天神面前,任何心计都是可笑的, 而且特意遮掩,也会带来一丝不必要的麻烦。
“帝禹……”
果然,听帝禹二字,刑天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陈少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虽然帝禹的时代,神界是否关闭难以求证,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从五帝一生的轨迹来看,和神界的天神之间应该没有太多的交集, 双方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主要是活动范围不重叠!
不过有一点,刑天还是分辨得出来,陈少君并没有说谎。
“虽然我相信你说的可能是真的,……但神明的领域绝没有那么多的偶然,特别是在万年之前神界陨落之后,就更是如此,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偶然。”
就在这个时候,刑天的声音再一次在陈少君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虽然相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却依旧不为所动。
“或许在你的眼中,你说的都是事实,你也确实是通过江南水乡从帝禹手中得到了这柄混沌开山斧,但我却不相信,身为棋子者……,从不知自身为棋子,只是在棋盘之中冲撞,还毫无所觉……”
“棋子……”
陈少君心中猛的一颤,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场旷世神战之中,自己明明帮了刑天,对他有恩,刑天不但不感激,反而会对自己下手了。
“……他是怀疑我是棋子,被其他人所操控,和巫神一样,来算计他们的。”
陈少君心中突然之间一片空洞,果然神明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武者看待问题的角度截然不同。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是吗?”
刑天那洞彻人心的声音在陈少君耳边响起。
“或许在你们凡人的眼中一切都是偶然,但对于万千生灵,无尽位面之上的神祗来说,所有的混乱其实都是有意而为之,你自己想一想,万年之后的现在,在两位神明战斗的时候,有多大的几率正好出现一柄混沌开山斧,并且正好能够为我所用,而且时机半点不差。”
陈少君顿时沉默了,没错,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至少陈少君并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是从事后来看,这一切……确实太巧了。
陈少君嘴巴张了张,想要争辩,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确实如果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只是棋盘中的一个棋子,那身为棋子,又怎么可能洞悉整个棋局,知道自己身为棋子的命运呢?
而且仔细追究起来,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蛮荒大陆,乃是因为师傅北斗师尊的先天术数推算出来的,确实不是偶然,而师父……,陈少君又想起了仙界的那场大动乱,那场动乱的真相陈少君到现在都没有能够查出,而且仔细推算,当年的一切也和神界脱不了关系。
“……难道他知道点什么吗?”
陈少君望着眼前的刑天,脑海中本能的闪过一道念头,一时间,无数的念头纷沓至来,竟然不自觉也深陷进一片混乱之中,原本认定了清晰的世界,突然之间千头万绪,变得难以理清。
“没有关系,不管你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我都能够轻易的洞察清楚,也能够判断出你到底有没有威胁。”
刑天似乎知道陈少君心中在想什么,下一刻,还不等陈少君反应过来,他的五指一张,顿时一把扣住了陈少君的头颅,将他吊在了空中,——虽然刑天的体型缩小了许多,但他的一只手掌依旧比陈少君的半个身子都大。
轰隆,冥冥中仿佛一道雷电划过虚空,还没等陈少君反应过来,刑天的体内一股浩大的力量立即仿佛闪电般洞穿了陈少君的防御,轰进了他的脑海深处,直接洞穿到了他的意识海中。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种感觉。
天地寂静万籁无声,有那么一刹那,陈少君又想到了自己的烛龙律令,陈少君此时的感觉就和当初被烛龙律令击中的感觉一模一样,整个的灵魂就好像被轰出了肉体一样,整个的漂浮在太空之中,动弹不得,身体轻盈无比,而刑天的力量直接轰透到他的灵魂。
无数的念头纷沓至来,陈少君感觉自己所有的记忆秘密似乎都在刑天面前荡然无存,不过瞬息间,刑天就洞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
——虽然陈少君不知道自己身上重生的秘密,师父以及神木的秘密是否保留了下来。
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轰,下一刻,陈少君感觉自己的灵魂再度被那股恐怖的力量轰穿,这是一次更深层次的穿透,那一刹陈少君甚至产生一种微妙而古怪的感觉,就好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还潜藏着另一个深层次的灵魂一般,而刑天这一推,直接将自己那深层次的灵魂瞬间推出,飘出身体。
而这次的感觉和之前又不相同,陈少君感觉自己仿佛被推入了一片厚重的,黑暗的混沌湖水中一样,但却要真实存在,而且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在虚空中徜徉,所有的一切都是混沌的,模糊的,甚至就连陈少君自己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然而刑天却似乎仿佛能够看懂。
在这种状态下,陈少君已经看不到刑天的本体,也看不到他山峦般伟岸的身躯,但陈少君的精神力却始终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特别是那一双锐利的目光,即便有万千时空的阻隔,似乎也一直牢牢的锁定在自己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是什么?”
陈少君此时心中也是一片茫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巨响,他的灵魂再一次被震出,三次,四次,五次……,这是一种深层次内在存在被不断轰出,抛出肉身和灵魂的感觉,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刑天在不断深挖的陈少君身上的秘密。
神人有别!
虽然陈少君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上的变化,也试图挣扎,但在巨大的鸿沟作用下,根本就无法阻挡。
“……这是神魔追溯之法。”
电光石火间,似乎知道陈少君在想什么,刑天那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清晰地在陈少君的脑海深处响起。
“我在用这种方法追溯你的前世今生,对于屹立在苍生万物之上的神魔来说,前世今生没有任何的意义,而很多强大的灵魂,在死亡之后,灵魂不灭也能够不断的转生,不断的投身变成神魔鬼妖,拥有一世又一世的生命,这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人生。”
“但对于天神来说,这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哪怕仅仅只是一丝灵魂的碎片,我也能透过这次联系,追踪到你生命的尽头,了解你所有的来龙去脉,一次又一次的生命烙印,……这就是神魔追溯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