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丹成

至于杨恒解释过后,并没有多呆上哪怕只是一会儿的时间,更没有打算请姜秀师妹或是六字营众位弟子一起吃喝庆祝,方才能显出他的诚挚以及待姜秀为真正袍泽的境态,若是刚一消除了和姜秀的芥蒂,就着急想要和姜秀进一步的亲近,太过热情的解惑,反而会引起姜秀的不适应,甚至是反感,同样对于六字营的其他师兄弟也是一般。

杨恒对人心以及人性如此了解,且把握精准,这便是他胜过同年的城府所在。

事实上对于杨恒来说,如此深的去算计人,算计这许多人,也不过是第一次,眼下在他看来,无论是六字营的其他师兄弟,还是这曾有深沉大恨的姜秀师妹,都已经和他再无嫌隙,至于那乘舟师弟,虽因为没了战力不能同在一处合力猎兽,但他相信六字营的师兄弟们,回来定然会和乘舟说起他所做的一切,以他对乘舟看重情义的性子的了解,定然也已经将他当做了袍泽兄弟。

如此,杨恒在离开姜秀居住的庭院的同时,心中对自己的城府确是更加的自信了,想到自己这般本事,将来无论对付谁,也都有更大的把握,最近的一层,便是要在师父说出接近姜秀真实图谋之后,看能否连师父也算计在内,吞下更大的好处。

尽管杨恒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六字营的弟子识破了诡谋,更不知道自己是被六字营众人将计就计,反算计了。

可其实,若当初那野人不是谢青云假扮。便是真有一个如此这般的野人出现,杨恒此时计划。必然会和真正的去的六字营的信任,就算没有现下这般将计就计下装出来的袍泽兄弟之情。但至少也会对杨恒不会那么反感了。

舍命对付鲨虎救人,不惜和大多数弟子为敌,而为乘舟师弟辩驳,再有今日对姜秀所编造出来的一切关于野人真实目的之事,即便是换做聪敏的谢青云和胖子燕兴来,也会相信大半。

而此刻,身在院中的姜秀,在杨恒一跃出院落不久,就飞身上了墙头。直到目送杨恒远去,灵觉中再也感受不到杨恒的一点气息之后,姜秀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当下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这许多天来的忧心忡忡,也终于在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至于之后,要套出杨恒的真实目的,还不知道要等待多久,只等那杨恒先行开口。看他如何来套取自己的话,寻问自己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才能判断这杨恒到底图谋什么。

有了今日这般面对杨恒的做戏之举,姜秀觉着即便再来上十回、八回。她也能够应付了,瞧上去,并不是特别的难。只要过了面对杨恒心中别扭那一关也就行了。

姜秀知道,依照乘舟师弟和众位师兄的推测。最终想要得知杨恒的真实目的,不是几个月、半年的事情。多半需要等待将来回了洛安郡之后,才有可能,而那时却要她自己单独面对杨恒来做戏,如果今日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将来也就更加做不到了。

乘舟师弟的计划,便是她将来慢慢收集蛛丝马迹,一旦积累的多了,便可以联络大伙,一齐分析杨恒的所作所为,从而探出这厮的真正图谋。

歇息了不长时间,姜秀便将此事暂时抛之脑后,继续习练她方才还意犹未尽的旋剑,这一打起来,又是全神贯注的忘记了时间,直到深夜时分,才发现司寇队长领着罗云、胖子燕兴、子车行和乘舟师弟,都一齐聚在了她的院外,乘舟师弟最近都不直接纵跃院墙,而是改成敲门了。

听到叩门之声,姜秀自是赶紧开了门,这一开门就瞧见众位师兄弟,一人手中拎着两个食盒。

不用问,大伙前来,是询问那杨恒今日到底来过没有,又说了哪些话的。

“又有美食了么?”姜秀一见,忍不住咯咯一笑,道:“真是什么事都能让你们找着机会大吃一顿,这等耽误修习武技时间的事情,我只想说上一句……”

“师妹你少来了,哪次你不是最馋的一个。”子车行实话实说。

却不想姜秀下句话却是:“算我一个。”

这话一出口,就让子车行想要继续说的话给憋了回去,众人早知姜秀会故意说笑,等得有人接话,便来挤兑大家,于是除了子车行之外,也就无人上当了。

但见子车行此时神色,大伙自是哈哈一笑,这便一齐进了院子,将食盒铺开在石桌之上,又张罗着取来姜秀这里的碗筷,大伙便开始边吃边喝,边说了起来。

所以备上这些吃的,自是因为好些日子没一齐吃上一顿,前几日大伙也都嚷嚷过了,于是今日谢青云特地从灵影碑早一步回来,买好了食材,烹饪之后,便等着众位师兄弟一齐到了,每个人拎着两盒,才凑到了姜秀的院中。

原本谢青云身上有随身乾坤木的,他也是唯一一个在灭兽营中修为不到三变,就有了乾坤木的人,只不过那乾坤木再如何融入了匠器打造,也需要灵元开启、存物取物,可他如今灵元全封在了龙脊之内,因此这些做好的美食,自然要请师兄弟们帮忙来取了。

选在今日聚上一顿,自是因为谢青云准备洗耳恭听那杨恒到底用了什么由头来解释他捅杀姜秀事实,以谢青云对杨恒的了解,他能够猜到其中一二,也知道杨恒的解释定然精彩绝伦,抱着这般听戏的心思,自然要边吃边听。

姜秀脾气急,并没有从开始慢慢说自己的心境,杨恒又是如何来的,一开口便直接说到了关键处,直接将杨恒今日白天对她说过的那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刚开始听见杨恒说那野人喜欢吃女人胸部的时候。大伙就觉着荒诞不羁了,忍不住都要想笑。可瞧见姜秀神色“不善”,便都一个个给憋了回去。再到后来,听姜秀说杨恒竟然说道那野人和另一个土著少爷对赌,说要看看外间人的情义,会否自相残杀,以此来决定是否放走杨恒和姜秀之后,大伙都愣住了,不过这一愣才只一个呼吸不到,众人便或是摇头,或是赞叹。都觉着杨恒这厮的说法,虽然十分的匪夷所思,但细细听上一遍,又觉着没有任何破绽,确是合情合理。

子车行性子最直接,当下就说:“这杨恒真是个奇才,太能扯谎了,他的话合情合理不假,但我听来总觉着有那么一些别扭。却寻不到别扭的因由。”

罗云也接话道:“我也觉着虽然合理,但有些别扭,尽管寻不到任何反驳杨恒的地方,但是他这个理由让我们感觉到了别扭。就足以表明并不完善,仍旧会对他生出怀疑。”

“又能多完善?”队长司寇应声言道:“换做你我,这样的说辞未必就能想得出来。至少杨恒这厮能够自圆其说,这已经不能算是寻常的谎言了。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的弥天大谎。”

“未必!”这一次,胖子燕兴和谢青云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眼,并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师弟请讲。”胖子燕兴当下道。

“师兄你先讲!”谢青云也礼让道。

“还是师弟……”

“还是师兄……”

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的谦让,只不过话音都是未落,那胖子燕兴便抢着道:“是咱们……”

和他几乎同时开腔的,仍旧是谢青云,且竟然也是三个字:“是咱们……”

再次异口同声,谢青云和胖子燕兴各自吐露了三个字,就都明白对方要说的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一样了,当下相视一笑,却惹来子车行的“啧啧”之声连道:“你二人莫要眉来眼去的,都好男色么?到底想说什么,莫要在啰唣了。”

“你大爷的。”谢青云不用动手,燕兴就跳起来,给了个头高大的子车行后脑勺一个爆栗,道:“你才好男色!”

子车行最怕被燕兴打爆栗,躲也躲不过去,想要还手,身法太差又追不上绕来绕去的燕兴,这次又被胖子燕兴来了这么一下,他早已经习惯,也懒得还手,只是不满的摸了摸后脑勺道:“最恨你们这些聪明人,半天也不说个因由,看来看去,好像只有你懂我懂一般。”

他这一么一说,罗云和司寇两个向来较为沉稳之人也是一齐点头,只因为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谢青云和胖子燕兴想要说什么,这会儿自然要来站在子车行一边。

“哈哈,你们看,队长和罗云师兄都和我一般想法,你个死胖子还有什么说来。”子车行觉着自己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往常聪明人还包括罗云、司寇,甚至姜秀也包括在内,整个六字营就他一人思虑事情,时常想不明白,今日一下子自己成了大多数,却是心中痛快。

他这般一说,众人皆笑,姜秀跟着道:“死胖子说了多少次,别总是欺负子车师兄。”

“是,是,是!”胖子燕兴向来惟姜秀之命是从,当下连连点头,却听姜秀又道:“点个屁,赶紧说说你和乘舟师弟到底想到了什么?”

胖子燕兴还没来得及回答,谢青云就在一旁接话道:“我和死胖子觉着,咱们听那杨恒的解释十分别扭,并非是真个别扭,只因为咱们都知道了杨恒有所图谋,所说的一切都是他胡扯瞎掰出来的,可这等胡扯瞎掰又十分合理,而咱们心底却知道他是在撒谎,下意识的就会想要去寻找他话语中的漏洞,可却一丝一毫也寻不出来,这就会生出一股子憋屈感,也就别扭了。”

谢青云说完,胖子燕兴继续道:“乘舟师弟说得没错,若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只听杨恒这般解释,最多听的时候觉着不可思议,但细细一想就会觉着合情合理,完全应和得上,根本不会生出任何别扭之感。”

谢青云继续接话道:“因此杨恒这番说辞,和几位师兄方才所说的一般。确是极为了得,这厮已经到了能够揣摩人心性。再根据对方性子,想出合适的颠倒黑白的说辞。让你不得不去相信。”

听着胖子燕兴和谢青云的话,六字营众人陷入沉思,知道这二人说完,谢青云最后这一句概略了杨恒的城府,众人才都恍然过来,这一番细细思索,全然明白了自己别扭的来源,和乘舟师弟、胖子燕兴所说的全无二致。

“杨恒这厮能看透人性,咱们六字营也不是白的。乘舟师弟和死胖子不也同样能够看透,才破了杨恒的诡计么?”子车行想明白了一切,当下忍不住说道。

谢青云听后,连摇其头,道:“这一点上,我比杨恒差太多了,死胖子也是同样不如,若非那日装扮野人的恰好是我,我又哪里能猜透杨恒的诡计。”

他这般一说。罗云、司寇也都应和,不过还是称赞了一番乘舟和胖子燕兴的机敏的心思,换做是他们,也想不到心中别扭的因由。

如此这般。六字营一众弟子吃喝说笑,直到美食享用一空,这才离开了姜秀的庭院。越好下此后每半个月相聚一次,再有不到半年大家就要离开了。再要这般相聚一起吃喝,又何止半个月。怕是几年也见不到一回了。

很快,半个月便过去,灭兽营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这半个月内知道了那曾经厉害一时的乘舟师弟,从生死历练之地第一个活着回来的乘舟师弟,那一身战力若没有奇迹出现,便是恢复不了了,而且几大势力的统领再不会似先前那般,说要庇护于他了。

更为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大多数人都发现,在几位大教习面前提起乘舟师弟的时候,几位大教习有些露出惋惜之色,有些露出不屑之色,却没有任何一人会再说出那等,乘舟即便没了战力,也一直是灭兽营的翘楚一类的话了。

至于总教习王羲,一些教习和营将也会在“无意”中来探探风声,他们所得到的结果和其他人一样,都看出了总教习王羲甚至都想毁了当初的承诺,要收乘舟在灭兽城作为永久居民的承诺。

这些营将所以来探风声,并非他们对谢青云有这般高的关注,只因为都觉着乘舟失去战力失得十分蹊跷,尽管已经有了对外的解释,但一波波大统领如此不计较身份的过来相助,又都说出要护着谢青云的话,这忽然间就彻底治不好了,那些大统领虽然嘴上没说,但行为上就好似弃之敝履一般的对待谢青云,也太过突兀。

如此,才会让一些心思机敏的营将想要探探总教习的口风,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从王羲眼中也看到了浓浓的失望之色以后,灭兽营中对于乘舟战力无法恢复的消息,便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了。

这样一来,也让谢青云清楚的瞧见了什么是从众的人性,至少九成的人对他完全不再搭理,哪怕当初喜欢听他说书的弟子也是一般,而这九成人中,有四成见了他,或是背后议论到他,都会忍不住冷嘲热讽,甚至有些无聊弟子,还专门下了挑战书来挑战谢青云,自然,谢青云理都不会去理。

最后剩下的那一成,自然是他熟识的一帮袍泽兄弟,譬如六字营师兄、师姐们,李谷、平江以及几位暗营的营卫,那几位营卫并不打算来打听真相,虽然他们同样也有怀疑,但身为暗营营卫,自然知道许多事情是不能对外所言的,尽管如此,这些前辈们也都在不同日子,“不经意”见了谢青云一面,言辞之中都暗示无论真假,他们和谢青云有过生死之交,便永远是袍泽。

只是徐逆这一次却没有来,他师父战营第一营将彭杀说起徐逆时,只道他本想让徐逆过来看看,无论如何也给乘舟一些信心,可徐逆却说乘舟这厮绝不会为这点事而自暴自弃,他那性子,天塌了,也都会笑模笑样的。

谢青云听过彭杀的话,心中只是想笑,这徐逆大哥,或是说徐逆姐姐却是几位暗营营卫之中最为了解自己之人,有这样一位知己,却是难得。

除了这些人之外。自然十七字营的于吉安忠厚,也算是好兄弟了。至于杨恒,谢青云自没有把他算在最后那一成人之列。

大教习和总教习倒是成功的做到了对自己不理不睬。不过他们能教授自己的也都已经教授了,剩下的都要靠自己去感悟,谢青云早已经猜出他们是在配合火头军大统领姜羽,让自己感受一番人情冷暖。

到现在为止,谢青云和之前的心态没有任何变化,有几个好兄弟不会计较自己的战力,也就足够,其他人,管他作甚。

就在谢青云每日在灵影碑中勤修苦练武技。想要突破第六碑高级难度的荒兽群时,远在宁水郡的聂石也差不多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些日子一来,他一直密切关注那隐狼司狼卫的行踪,虽然不知道那狼卫住在何处,但他只需要随时注意三艺经院内上回和那狼卫联络之人也就足够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那狼卫刚开始的时候,出现的有些频繁,几乎两天会来到三艺经院一次。而到最后,已经有五天没有来了。

聂石决定不在去等,此狼卫如此探查,很容易就会查到白龙镇的那位女夫子是紫婴的。只不过紫婴已经离开很久,他即便是狼卫,想要追踪也不是那般容易。因此多半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一段时日,所以聂石当务之急就是先一步去寻到紫婴。他虽然没有和紫婴约定留下行走路线的暗记,但至少比狼卫更了解紫婴。大约能够猜出紫婴去的方向,若是能遇见紫婴,自是要当面告诉她,莫要说半年,一年也不要回白龙镇。

此后,再和紫婴约定一个大家都清楚的秘密之处,聂石便回宁水郡,每大半年会去那秘密之处留下暗记,暗示紫婴狼卫是否已经不再关注白龙镇,到时候紫婴若还要回来,只需要用他狐妖灵的天赋神通,幻化另一重相貌,做个老头夫子来白龙镇,也是可以。

自然,这些都是要在聂石见到紫婴之后,才能和她商量,这一日白天,聂石去了躺三艺经院首院韩朝阳的居处,和他告了个假,说有事要去扬京拜会老友,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原本这书院就没有任何一名学生,韩朝阳又知道聂石当年和那小狼卫谢青云的关系匪浅,听聂石告假,自然痛快的答应了。

当日夜里,聂石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自然那断音室和乾坤木是无法带走的,就任由它们在后院呆着,若是带走了,反倒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这半月时间,那狼卫虽然没有来找过自己,可他安插在三艺经院的那位却和自己“无意”的接触过几次,随口问了些问题,聂石当然清楚,他们这般做,只是因为谢青云和紫婴的关系极好,而谢青云又在自己这里学过文。

正要出了书院,却忽然听闻破空之声传来,聂石灵觉仍在,这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聂石当下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秦宁师妹,深夜造访,是否那极阳丹已经炼好?”聂石一见秦宁,便猜到此事,数日前,王羲带给他的极阳花,他已经尽数交给了秦宁,也早已说好,这极阳花炼成极阳丹之前,不会和谢青云的父母透露半个字,直到极阳丹炼成,便由秦宁接了谢青云父母去那凤宁观,母亲自然是去疗伤,而父亲谢宁一同去也是方便照顾妻子,另外一层,也是担心只接了谢青云的母亲去,虽然不会告之谢宁如今谢青云的实际情况,但保不准谢宁这个爱说书的嘴,又把极阳花一事说到故事之中,引得有心人来探查,倒不如一同接了他去凤宁观更好。

“怎么,没炼好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师兄?”秦宁如今刚过三十的年纪,依旧是个美貌女子,说这话时,语中带着一丝娇嗔,不过此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聂石一身劲装武袍,还背着个包袱,当下就道:“怎么,你要走?”

聂石点头:“有事不便相告,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就回。”说过这话,稍微迟疑了一下道:“我对外说是去扬京访友。”

秦宁身为凤宁观主,朝凤丹宗宗主陈药师的弟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许多事情不能明言,见聂石如此说。自然清楚聂石有要事要办,她当然不会阻拦。当下收起了那娇嗔的面容,淡淡的问了一句:“危险么?”

这话说得十分简单。聂石却没来由的心中一暖,这样的感觉,曾经在秦宁的身上感受过,如今许多年过去了,却又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这样的暖意和袍泽兄弟所能给的全然不同,聂石知道,这是男女之情,才会带来的感受。

只是此时。他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一点,当下摇头道:“不危险,却重要。”

“好的,你去吧,青云一家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秦宁认真说道。

聂石接话言道:“有人或许会查谢青云一家,查白龙镇,你不用管就是了,一切照我们之前说的来。查的人未必是坏人,可却都有苦衷。”

聂石自不会明言,他所说的也是隐狼司,但紫婴的身份。可不能随意暴露给秦宁,这才如此简略,这因为聂石了解秦宁的为人。不会多问,多说。心中也十分明白事理,这便是聂石曾经身为冷酷的兵王时。也同样对秦宁生出过男女之情的因由。

“好。”秦宁回答十分简洁,这是她曾经和聂石相处的方式。

“嗯。”聂石点了点头,这便要离开,却见秦宁看着自己的目光幽沉如水,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多保重。”

秦宁听见这一句话,那淡雅的面忽而一笑,却是生出了一丝俏皮,同时点着头道:“放心,你也保重。”

“嗯!”聂石再次这般回答,这一次便没有了多言,一跃出了书堂的院墙,只留下秦宁一人还呆在书院之中,便大步离去了。

秦宁却是兀自站在原地,微微抬首看着夜空的星月,好一会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便同样一跃而出,离开了书院。

第二日一早,宁水郡最北,那曾经因为兽潮最为凋零的白龙镇的镇外,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美貌女子,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凤宁观的观主秦宁。

“这位姑娘,你是?”这个时间,最早出现在镇口的是药农柳姨,镇衙门捕快秦动的娘。

秦宁的年纪已过三十,虽说柳姨比她大上十几岁,但寻常也不会称呼三十出头的女子为姑娘,不过秦宁早已修习过秘法塑容,保持着二十不到的容貌,虽然神色间早已经有了三十女子的端庄淡雅,可看起来仍旧十分年轻,放在寻常郡镇中行走,定会被当做极为美貌的大家闺秀。

“姊姊客气了,我是秦宁,凤宁观的观主,今日来寻那谢青云的爹娘。”秦宁十分礼让的做了一个揖,道:“不知谢家住在镇中何处?”

“嗯?”柳姨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就恍然而醒,若说这白龙镇见识最多的,除了镇衙门的众人之外,也就是柳姨了,她是镇中的药农,也领着镇里许多户因为兽潮而在没法子生存的镇民和她一起采药、晒药,也是如此,养活了好些人家,后来谢青云时常托人送回一些银子,这整个白龙镇也都受了益,柳姨的药材生意也越来越大,早先和她接触的都是武华丹药阁的伙计,如今来商谈买药材的确是武华丹药阁的三掌柜了。

如此境况之下,柳姨见的人也越来越多,对于凤宁观,她自是在宁水郡送药材时听闻过,知道是当今武国第一大丹药宗门朝凤丹宗设在东部四郡的丹药观,这观主虽然柳姨并不清楚是谁,但自然明白凤宁观的关注的身份地位。

如今却见观主竟向着自己作揖,当即就吓了一跳,赶忙连连摆手,随后又连连作揖,到最后差点就要跪下,秦宁自然不会让她如此这般,当下一拂衣袖,一股劲力送出,便将柳姨轻易的扶了起来。

柳姨虽不习武,却哪里不明白方才这秦宁一拂袖子的劲力,不知道比自己强多少倍,感觉起来比儿子秦动也是厉害太多。

刚想到此,心中就忍不住自己骂了自己一句,儿子不过内劲武徒,而这这凤宁观的观主,定然是位武者,儿子有怎么能和她相比。

“姊姊不用这般紧张,若是姊姊没事,能否带我去谢青云的家。我有事情拜访他的父母。”秦宁再次出言说道,语气却是比方才更为柔和。

“啊……”柳姨总算是回过神来。当即言道:“谢青云?青云娃子,对了。这几年他送了好多银子回来,你……观主大人,你是在青云娃子在外面认识的大人物么?是不是他托你来的?”

秦宁微微摇头道:“不是。”

“呃……”柳姨怔了一下,忙道:“我多嘴了,观主大人莫要见怪,观主大人想寻谢家人,有什么事么?”

这句话问出,秦宁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便生出了一股子敬服。莫要看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女子,全无武艺在身,武徒都不能算,但却在知道自己身份,又知道自己劲力的情况下,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之前她那一句是不是谢青云相识之人,语气激动,本就是一种对谢青云的喜爱。又带着一些谢青云出自白龙镇的自豪,能让大人物亲自来白龙镇的自豪。

不过一听秦宁说不是,当下就有了防备之心,且莫说这个凤宁观观主是自封的还是真的。就算真是凤宁观观主,柳姨也听闻过许多武者之间的龃龉,说不得这凤宁观想要来有什么图谋。对谢青云的爹娘不利。

秦宁明白柳姨的担心,但却惊讶于柳姨敢于面对一个随手可以捏死她的强者面前。“自找麻烦”的问出来,足见她对谢青云一家的深重情义。或许和小粽子说的那般,这白龙镇每一家都是如此,不只是柳姨对谢家,任何一家遇见为难,其他人家都会相助。

自然,徒弟小粽子说的这些,都是来自于当年还在三艺经院时,从谢青云那里听来的,关于白龙镇的一些趣事。

“姊姊放心,我是来替青云的母亲治病的。”秦宁语气依然柔和:“青云的确认识我,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三艺经院,那是近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当初就和我提过他母亲的病症,我当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他离开宁水之后,也拜托过我,若是寻到好法子,就帮忙医治他的母亲,如今法子已成,只来替谢青云的母亲疗那顽疾。”

“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青云这娃子……”柳姨听过之后有些兴奋得语无伦次:“太好,多谢观主大人,方才冒犯,还请多担待,我乡下女人不懂这些。”

“姊姊又来了,还请放心,既然答应了青云,又有了法子,自会全力救治谢青云的娘,姊姊方才这般,倒是让妹妹我敬服不已,这样的邻里乡亲,才更是弥足珍贵。”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带你去谢家。”柳姨兴奋得很,当即返身,大步向前而行,那秦宁也没见有多大步伐,却是稳稳的跟在柳姨身边,不快不慢。

“姊姊贵姓?”秦宁不想路上无话,便随意问了一句。

“我姓柳,镇里的大多数人都喊我柳姨,我和谢青云的娘情同姐妹,她那一声病可真是苦了,想不到今日能得凤宁观观主亲自前来,真是福分、福分啊。”柳姨说着话,又一次激动了,谢家和柳家感情自是极深的,她一有时间,就会来看望谢青云的娘宁月,陪着宁月说会话,谢青云小时候也帮了她不少的忙,这些情义自不是简单几句能够说清的,如今看见宁月的顽疾有医治的希望,自是满心欢喜,走起路来,都么有了四十来岁女子的淡然,却像是个小姑娘一般,雀跃。

“柳姊姊莫要这般客气,我既答允过青云,能够做到的,便一定会做到。”秦宁再次说道,这白龙镇本就不大,这般又和柳姨说笑了几句,便到了谢青云家的大门之外。

“谢宁你个娃儿,在家不咯!大喜事上门了。”柳姨啪啪啪的拍着门,大声嚷着:“宁月妹妹的身体有救了。”

谢青云的父亲谢宁,和她也是在熟悉不过,谢宁夫妇都比她年纪要小,她对宁月向来亲如姐妹,但喊谢宁时,有时候就会乱嚷一通,叫他娃儿,好似喊谢青云那般。

谢宁自是从不介意这些,也早已经习惯柳姨这般呼喊,这年月已经进入夏季,若是三年之前,他会出来打一些散工,或是去其他镇子说上一些书,赚钱养家,只因为夏季的时候,妻子宁月身上的寒毒也就不会发作,基本上用不着他来照顾。

不过现在,他的银子多了起来,便不需要时常外出做事了,只在白龙镇为大伙说书也就行了,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家中陪着妻子宁月,尽管寒毒不会发作,但宁月身体还是极为虚弱的,有他在身边照顾着,自然会好上许多。

“来了,柳姨。”谢宁大踏步的噔噔噔跑到了院门处,拉开门栓,开了院门,口中应道:“又来耍我有趣了么,除非那朝凤丹宗的高人愿意来为宁月瞧瞧,要不然……”

话还未说完,谢宁就瞧见一位美貌女子正看着自己笑意盈盈,当下奇怪的问道:“这位是?”

“在下凤宁观观主秦宁,两年多前答应了你儿子谢青云,若是有可能的话,会来为你妻子医治寒毒,如今灵丹已成,便来履行诺言。”秦宁郑重应答,说话的同时自是抱拳行礼。

“什么……什么……”谢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凤宁观的观主?怎么可能?!”

谢宁需要说书,自是收集了许多天下轶事奇闻,对于这武国的大人物也都了解一二,这才能在书中编纂出更多的好故事。

凤宁观,谢宁自然是听说过,且十分清楚凤宁观的观主秦宁可是朝凤丹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谢宁的见闻虽没有柳姨光,但见识未必就弱了,他看了许多书,平日道听途说的事情也都一一记下,对于秦宁的了解却是更胜过柳姨的。

“正是秦宁,谢大哥莫要怀疑。”秦宁笑意清雅。

“这……”谢宁又看了看柳姨,那柳姨却是一拳头砸了砸谢宁的胸口道:“我说你娃儿莫要怀疑了,赶紧请观主大人进屋。”

“快请,快请……”谢青云当下恍然,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中不断言道:“谢宁有眼不识观主大人,还请海涵。”

尽管谢宁心中还在嘀咕,这观主大人为何会来此,若是个假的又如何,这柳姨为何这般肯定,但却没有说出来,仍旧请了秦宁进屋。

想到不提,只因为谢宁很清楚自己的脑子就爱胡思乱想,这江湖的险恶,他在故事之中感悟了许多,所以他十分清楚,若是对方真为凤宁观观主,那应当不会对他夫妇二人有任何不利,若是假的,想要加害他们,蒙了面直接来击杀他们便是,这白龙镇地处偏远,似此人若真有本事,修为到了武者之上,杀人逃跑,那镇衙门也无人能够追上,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谢大哥是否还有疑虑?”秦宁看出了谢宁心事重重,当下问道,说话的同时又将自己随身挂在腰间的一枚铁令摘了下来,递给了谢宁道:“谢大哥机警是对的,这是我的令牌,凤宁观观主的令牌,造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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