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慌乱的周国国君,以及周国的宰相,申溪再次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想亲自前来的。
“突然前来,请周公见谅。”申溪再次向周寒行礼,完全没有两个国君见面的样子,好似自降一级一样,让周寒自皱眉头。
“申公突然莅临,难道申国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吗?”申国的情况,周寒之前还通过瑞木萌了解过一番,并没有那么糟糕的,目前蔡国的进攻,都不过是试探而已,至少在明年春,蔡国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看来周公一直关注着申蔡两国啊。”对于周寒了解申国的状况,申溪并没有太意外,但想到如今申国的情况,申溪再次沉下脸来:“周公不知,半月前,在我国宰相的葬礼后,我国镇新军的主将刘重予,不顾我的命令,率领镇新军攻进了被蔡国占领的甘国范围之中,不料中了埋伏,两千镇新军,逃回来的不过数十人,连刘重予都当场战死了,没有了镇新军的牵制,光靠我国的岩山军,根本防守不过来,蔡国的攻击,更加频繁。”说道孟广言时,他的心脏突然痛了一下,而说道刘重予时,申溪则满脸怒气,刘重予的轻率行为,不仅让他自己与两千镇新军毁灭了,也让蔡国看清了申国的底细,将申国拖入了即将被灭国的状况。
“如此冲动的将领。”周寒砸了咂舌,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在申国本就不利的情况下,还主动进攻,但也让周寒警惕,两千人,即便是被埋伏了,但才逃回数十人,这绝对是被包围住了,而能包围住两千人的军队:“蔡国的兵力很多吗?”
申溪摇了摇头道:“蔡国本身的军队不多,但他们的奴隶很多,全是甘国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军队,驱使着奴隶在前面,一旦有人不向前,就会被杀死,毫无人性。”说到这,他继续说明:“刘重予本是甘国千元军的一名屯长,在甘国王都被攻占后,他收拢了近千名士兵,逃出了甘国,我收留了他,任命他为主将,将他带来的士兵编入镇新军中,并将一些甘国的青壮也编入了进去,凑了两千人。”
这时,他才解释镇新军被几乎全歼的原因:“蔡军以那些被打为奴隶的甘国百姓,列在申与甘的边境,跪成一排,屠杀,不分男女老幼,这惹得本就是甘国人的刘重予无法接受,便率军冲了过去,只是在歼灭那些屠杀甘国百姓的蔡军后,蔡军驱赶着奴役的甘国百姓,包围了镇新军,而蔡军则在外面。”似乎是想象出了那场景,申溪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面对本来就是一国同胞的百姓们,镇新军又怎么下得去手?但那些百姓已经被奴役得不敢反抗了,最终,蔡军混在奴隶中,近乎屠杀的将镇新军全部消灭。”
周寒坐着喝了口水,听着申溪的叙述,对蔡国的战法不禁有些头疼。
奴隶战法,最恐怖的,就是奴隶太多了,蔡国占有甘国,那甘国一国的百姓,都将是蔡国的百姓,而且奴隶中有着许多男女老少,面对这些并非士兵的人,一般的士兵,是提不起多少勇气,对他们挥舞武器的,而即便士兵们能狠下心来砍杀那些奴隶,蔡国也没有多少损失,并能立即驱使更多的奴隶上来。
与蔡国对战,即便是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只要没有杀光蔡国的奴隶,就无法伤到蔡国的士兵,而等己方的士兵力气消耗完了,就完全成为了蔡国军队的功勋了,没有了士兵,己国的百姓,也将成为蔡国的奴隶,蔡国的军力,将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成为庞然大物,无人可挡,即便是周国也一样。
但有个问题,周寒一直没想通,奴隶战法这么恐怖,为何蔡国不在几年前攻占甘国后就顺势进攻申国,或是蔡国周边的其他国家呢?
“申公此次,是来向周国派遣援军帮助申国抵御蔡国的吗?”周寒说出了申溪亲自来访的正题:“不过,虽然蔡国的确残暴无比,我也十分愤恨,但如今我国军力四散,不瞒申公,我国北方的虢国如今也在试探与它相邻的胡国,而胡国也向我求援了,而我国西面,也有梁和中山两国,实在没有太多的军力能够支援申国。”申溪没有以国君的身份来自称,周寒也就没有如此自称,而是用‘我’来说话。
胡国的确是派人来向周国求援了,并许诺一半的国土,但周寒并没有答应下来,根据他在虢国的密探带回来的消息,胡国还能撑一段时间,他特意提起胡国,和梁与中山两国,就是为了让申溪知道周国的困难。
对于周寒的推脱之言,申溪并没有失望和愤恨,他虽然脸色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申溪神色冷静的看着周寒,看得周寒心里发毛,他正准备给申溪一点希望之时,申溪开口了:“周公,我今日亲自前来,并不是来向周国求取援军的。”
申溪的话,让周寒与程道仲一头雾水,申溪亲自到来,却不求取援军,这让两人之前的所有猜测都作废了,两人不禁苦思冥想申溪这次来的目的。
诸葛司看着申溪,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申溪的话,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他艰难的吞了下口水,看到国君与宰相都还没有明白,他也不敢贸然开口,喝了口茶将那想法压了下去,这个时候,只有让申溪开口才行。
直等到周寒行礼惴惴不安,想要开口询问时,申溪才终于说了他亲自来的理由:“申国想要并入周国。”一旁的申国司行乌侯正也一脸的痛苦之色,申国并入周国,就将是周国的一部分了,以后将再没有申国了,而且,申溪这个国君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同为国君,为了不使申国那块地方乱起,申溪必定会被软禁在周国的王都,甚至会被秘密的处死。
“什么。”周寒听到申溪的话,激动得再次站了起来,案几都给打翻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申溪会有这么大的魄力,放下国君的身份,让申国并入周国来保全申国的百姓。
程道仲原本正喝着茶思考着申溪的来意,听到后,也激动得“嘣”一声,把茶杯咬了个小缺口,牙齿疼得厉害的死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尽管如此,还是死命瞪着申溪,被申溪的话吓到了。
涂悦也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失足摔倒在地。
只有诸葛司因为之前有一些猜测,才没有那么激动。
好一会,涂悦才反应过来,赶紧快步上前,将周寒的案几扶起来摆好,拿起被摔碎的水杯,到门外,让侍从更换一个,并蓄了水,再次为周寒端来。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激动慌乱的周国众人,申溪再次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宰相孟广言在世时,向我提议的,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为了申国的百姓好,让申国并入周国之中,我的命,交由周公处置。”在孟广言去世后,他仍然忙碌的处理政务,但经常出问题,如今外忧内患下,他已经心力交瘁了,在镇新军的消息传入申国王宫后,他最终崩溃了。
周寒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重新坐下,接过涂悦重新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心里的激动,不断思考着申溪话中的真假以及可能性。
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周寒才镇静下来,他看着申溪,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周寒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接受了。”
四个字,让申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以宛城和新阳城来看,周寒必定会善待申国的百姓的,而且那些百姓成为了周国的百姓,周寒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蔡国军队攻打进来了。
但之后,申溪的心里却仍然痛苦不堪,申国建国数百年,如今因为他的无能,将国家,百姓,拱手相让,以求得平安,他觉得自己再没有脸面面见申家列祖列宗了。
既然决定接受了,虽然脑子还有些乱,但周寒还是立刻开始行动起来:“申公,不知您王宫里,还有何人?”
“从此刻起,我不再是申国的国君了,所以王上您无需叫我申公,叫我申溪即可,王宫里,还有我的几个妻子和儿女。”申溪郑重的告诉周寒。
周寒点点头,说道:“那让人,去将你的家人,接来王都吧。”他看了看申溪身旁的乌侯正:“既然乌司行在,就让乌司行去将你的家人接来吧。”而申溪,自然要留在周国的王都上京城里,作为人质了。
申溪脸色暗淡的看着乌侯正,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环来,这玉环是他贴身携带的,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侯正,你拿着我的这块玉去,将她们接来吧,来之前,我已经将事情都告诉给了连堪了,他也会为你证明的,如果她们不肯来,就让她们自行离开吧。”他不知道申国王宫里,有几个他原本的妃子,会在他不是国君后,还跟着他一起来周国王都里住,毕竟离开了王宫,以后的生活必定会艰辛许多。
但申溪知道,这并不能怪她们,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们。
“王...”
“不用再叫我王上了,我不再是国君了,去吧。”申溪将玉环放在乌侯正的手里,面色痛苦的劝道。
乌侯正拿着玉环,满脸痛苦的离开了,不敢回头望一眼。
等乌侯正离开后,周寒吩咐涂悦道:“涂悦,申先生远来,必定劳累,将申先生带去休息,不得怠慢,寡人还要与程公商议。”
涂悦应声后,急忙来到申溪身边:“申先生,请。”
申溪看了看周寒,点了点头,跟随涂悦离开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