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附中虽说有出身豪门的二代不少，但将一辆房车就这么大喇喇停在正门口的，绝不多见。
杜佥和涂通打闹着出来，也瞧见了房车，但是一个不稀罕，一个闹肚子饿，于是躲过人群就往路旁走了。
“对不起，打扰二位，请问你是杜佥吗？”老刘一早就瞧见杜佥，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在人少的地方把人带过去，免得引起大家的好奇。
杜佥并不认识眼前的中年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见他犹豫，老刘更加确定了，后退半步稍稍躬了个身，“我家大小姐和姑爷想见你一面，请务必答应。”说罢虚手往房车方向抬了抬。
“我不认识你！”杜佥本能觉得这人口中的大小姐和姑爷必定不是什么善人，不自禁拽紧了身旁的涂通，料想在大街上这人也不敢胡来。
“等等。”老刘上前一步再次拦下两人，恭敬地道，“佥少现在可以不认识鄙人的姑爷和大小姐，但我想，晚认识不如早认识。”
佥少！这个称呼让杜佥生生停下了脚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来人口中的姑爷和大小姐是谁了。
见杜佥点头，老刘只是抬手挥了挥，房车便缓缓驶到他们面前停下，车门也自动滑开。
“请！”亲自把杜佥带到车厅，老刘这才回了驾驶室，吩咐司机开车。
杜佥脚踩着厚厚的地毯，看着眼前浅白色的沙发上坐着的人，呼吸有点乱调，他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房车里，被动地独身一人和厉华阳见面。
厉华阳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想做足礼节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少年，心里倒是没瞿巧云来的抵触，但是面上却是毫无表情，“杜佥，先坐。”
杜佥拣了个离厉华阳最远的地方坐下，但是房厅空间再大也不过那么两三米距离，心里打着鼓，他曾经以为就算见着厉华阳，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必定能够打赢这场仗，可真的见面时，他才恍然醒悟，这并非热血的武侠故事，厉华阳也不是他想象中厉害的剑客，他只是个一字不言就能让自己败得丢盔弃甲的男人。
“别紧张，我只是来瞧瞧你，顺便，也让你看看我们。”厉华阳故意放缓语速，给杜佥适应的时间，积威颇深，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字一句听似和风细雨，却不知何时会波涛汹涌。
“一会就午餐时间了，山楂泡水，刚好开胃。”瞿巧云早就知道杜佥上车，却故意不想坐在等他，于是去外间准备茶水，这会红色的山楂刚好入味，她将水杯放杜佥手边的桌子上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再把山楂水递给厉华阳的时候就顺势坐下了。
“我想，既然你能来，就不用我们老两口做自我介绍了吧？”厉华阳就着山楂水轻轻喝了口放下，见杜佥并不动，倒笑了，“这山楂色红，味初为酸，久则甜，不同的人吃着是不同的味道，杜佥，我想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杜佥只觉得厉华阳说话太绕弯子，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实在无法喜欢这种说话的风格，“叔叔，阿姨，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同学还等着我吃饭、上课。”
瞿巧云和厉华阳一听他这么说，便觉得这小孩还果真聪明。
杜佥言下之意，反正我上你们这车，并不是无人知道的，况且他还要上课，没太多时间和他们闲聊。厉华阳心里对杜佥的评价因为他这句话上了个档次，根本没有想到杜佥能搬出这句话真的只是单纯太紧张。
“既然如此，华阳，我们就干脆开门见山吧。”瞿巧云看了厉华阳一眼便冲杜佥说道，“你吃饭、上课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想确定是不是你一直缠着我儿子不放！”
瞿巧云的一举一动在杜佥眼里都是落落大方的，在他印象里，互联网上“瞿巧云”的资料编辑得尽善尽美，而真人也与网上的照片相差不大，他是抱着尊重坐这的，岂能想到瞿巧云上来便问出一句这么难听的话，什么叫他缠着她儿子不放！
脾气上冲，若不是想着眼前的人是生养厉明珏的父母，他差点就想以恶制恶了，但收敛脾气不代表他就会让瞿巧云占了口头便宜。
“阿姨，我承认我此刻有点紧张，那是因为你们是他的父母，但紧张不能等同于我就该接受您对我的评判。首先，我没有缠着您的儿子，但是您的儿子喜欢我，和他在一起，我也很快乐。从他向我提到你们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可能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先找我。”
人就是这样，要么不敢走出第一步，但一旦踏出了第一步，一切就都那么顺畅自然了，比如此刻的杜佥，面对功勋卓著的将军，面对身家上亿的瞿巧云，他一个十八岁的学生竟然能够做到侃侃。
“我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我承认我和厉明珏在一起，开始是受了蛊惑，我没能经受住优越生活的诱惑，但是后来，当他不顾一切飞到广西陪着我，在我无数次耍脾气后还是不计一切接纳我的时候，我慢慢发觉，其实对我来A市这几年而言，重要的只是这个人，而不是他带给我的一切。”
杜佥说话的时候是直视着眼前的山楂茶，根本没有去看厉华阳和瞿巧云，但两人竟莫名觉得他们的心似已经被这小孩看穿了似的。
“山楂味酸且甜，我知道，一旦甜了我，就会酸了叔叔和阿姨......我喜欢厉明珏，喜欢他的人，就会在乎他的一切，明璟哥跟我说，我喜欢的人有身份、有地位，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想了，也想明白了，既然厉明珏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那我何必还斤斤计较于这些早就成定局的东西？”
人如厉华阳夫妇，也不得不承认，杜佥这番话入情、在理，无处可驳。
“你倒想得通透，可你也说你坐在这不代表你该接受我们的评判，那么同样，我赞扬你的想法也不代表我就会应允你和厉明珏在一起。”厉华阳这话一出，瞿巧云在背地里轻轻捏了他一把，却被厉华阳不着痕迹地掩下了，他轻轻拍了拍瞿巧云的手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坐了半天飞机也有些饿了。”
厉华阳对瞿巧云说罢又对杜佥邀请道，“要一起吗？你阿姨已经订好位子了。”
“不用了，我回学校还有事。”杜佥到目前实在是还做不到和他们气氛和谐地用餐。
“行。”厉华阳倒没再说，拿起手边的电话就道，“老刘，先送杜佥回学校。”
“你就这么让他走，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待杜佥离开，瞿巧云立马就发起了小姐脾气，这一面不但没达到让杜佥知难而退的效果，倒像是杜佥个人的言志宣讲。
“你都听到了，但凡他有一丝犹豫和胆怯，我都可以抓住这一点作为以后相劝儿子的借口，可是他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化紧张为力量，我们作为长辈的，又是上方，难道还能把刀架人家脖子上吗？你别忘了，你只是拍了他几张照片，儿子就闹场火戏给你看，你今天要是真伤了他什么，你不怕儿子掀你房顶啊。”厉华阳自始至终都有一种掌握大局的风范。
瞿巧云也是被厉华阳说得话噎，恨恨作罢，“好！理都你占了，你说怎么办吧！”
厉华阳闻言没出声，计只一个，以静制动。不闻、不问。今天的事，杜佥一定会告诉儿子的。到时候，指不定谁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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