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宵觉得有点不对,抬头四望,忽然震惊:“这是什么?”
他的视界里,贤明殿内浮起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些黑气很淡很细,但是却弥漫整座大殿。
凌小姐也发现了,不禁皱起眉头。
“是那些铜人身上的气息,但是,铜人并不在这里。”
紧接着他们发现,这些黑气的来源——
“陛下?”
天成帝躲在后面,被他们看得慌起来:“怎么了?朕怎么了?”
明宵上前,想要将他身上的黑气驱逐,然而一道符打下去,天成帝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他自己被震退一步。
“怎么会这样?”
“看来你们连自己效忠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明微转动手中的箫,看着他们的神情无悲无喜,“我还以为星官有多厉害,真叫我失望啊!”
“这到底是什么?”明宵喝问,“为什么你能驱使?”
“我能驱使,你却不能。”明微含笑问他,“你是不是开始怀疑自己了?看来你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命师传承啊!”
“你……”明宵脸色铁青。
明微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重新将箫放到唇边,吹出声响。
“呜……”
黑气卷动,形成旋涡,一层层地滚荡过去,将周围的星宿一扫而空,再无人能近身。
明微停下吹奏,取出那四件星宿的身份信物,随手一掷,神情轻蔑:“亏我收了这么久,还以为有什么玄机,原来不过如此,还给你们了!”
到了这里,他们设下的陷阱已经失败了。
“你们上啊!怎么不上?不是要杀了他们吗?”天成帝还在喊。
明宵和凌小姐都没动。
他们手下的星宿也不动。
天成帝气极,指着唐劭喝道:“你们别得意,就算出了贤明殿,外面多得是禁军。你们能打过十个二十个,能打过几百个几千个吗?”
刚刚放完话,外面有侍卫战战兢兢来报:“陛下!隐龙卫统领、忠武军都指挥使、定远军都指挥使……在承天门外求见。”
“什么?”天成帝猛地站起来。
刚才侍卫报的,足有十几位实职将领,这些人联合起来求见,想干什么?
唐劭淡淡道:“圣上,看来他们都不太满意您近期的作为啊!”
天成帝咬牙切齿:“你们唐家弄的鬼!”
唐劭不屑回答:“那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这哪里见不见的问题,这些人说求见,就是真的求见吗?说白了,他们联合起来,是为了逼他放人!
他是真没想到,唐靖都死了,唐家居然还能号令这么多人。
这是明明白白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啊!
但他如果不答应的话……
天成帝将目光投到明宵和凌小姐身上。
可惜,他失望了。这两个人,一个都没给他回应。
呵,平时说得好听,这种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了。
天成帝失望极了,偏偏侍卫还在追问:“陛下,您看这……”
天成帝咬咬牙,扭开头:“还说什么?放人!”
说出这句话的天成帝,心中被浓浓的灰心给淹没了。
居然还是没能杀掉唐劭,那些将领也让他意识到,唐家的根基有多深,想要夺回皇权,是多艰难的一条路。
他却忘了,就在不久前,这件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让他睡不着觉的代国公唐靖已经死了,皇宫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甚至还有不少世家投效。
唐劭勾起嘴角,礼数周全地向他施礼:“臣唐劭,告退!”
……
承天门前,明微停住了。
“二公子,我就送到这里了。”
唐劭转身看着她:“你不出去?”
明微笑道:“我要是出去,还能走吗?”
唐劭没有应答。
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来南楚的时候,我曾经想象过你是什么样子,”她说,“后来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只是很可惜……”
可惜还是要做敌人。
唐劭忽然想起初识那天,绽放在唐府上空的烟花。
这一场相识,于他而言,就像那些烟花。
美得如同幻梦,却转瞬即逝。
唐劭转开头,问道:“他来接你了,对吧?”
没有明说,但双方都知道指的是谁。
明微点头。
“远行千里,潜入敌国,也要接你回去。我只能恭喜你,明七小姐。”
“多谢。”明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希望我们不用再会,虽然……我们很可能再会。”
唐劭点点头:“我也希望。”
再会的话,那就是敌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天下一统,必有一国消亡。
明微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那里是她和约好的地点。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金道长还不敢相信:“你真放她走了?”
“不然呢?”唐劭轻轻道,“难道还能把她劫回去?”
什么本命蛊,不过是给大家一个同行的借口。
石庆的蛊没能制住她,温秀仪的蛊就可以?
刚才她在贤明殿展露出来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秀仪会是她的对手?
“唐二,道爷对不起你啊!”金道长唏嘘,“没想到她还真的回北齐去,白白让你相思一场。”
“道长在说什么傻话?”唐劭收回视线,“难道你说几句,不喜欢也会变成喜欢吗?这种事,谁也做不了主,只能听凭自己的心。”
他是自己心动了,和别人没有关系。
“何况……”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谁说她一定走得了?”
金道长愣了下:“你说什么?”
唐劭举步向承天门外走去,平静而淡漠地说:“你不会以为,我父亲的死,就这么算了吧?她在利用我们声东击西救人,难道我们不是在利用她从这里全身而退?现在散场了,之前的仇可以捡起来了。那位越王殿下,肯定会来接应她的吧?”
金道长听得汗毛都起来了,他在后面叫道:“唐二,你不是喜欢她吗?居然还要设计杀她?”
唐劭转着手上指环,轻声道:“道长忘了当初凌小姐的话吗?喜欢一个人,和要她的命,是两回事。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