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这都是一派胡言！”听到法浩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此等污蔑军体拳的话，陆洋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叫道。他已经无法再忍住不发声了！
“那请问陆教官，我哪里说错了？”法浩然不卑不亢地问道，眼神锐利地看向有些气急败坏的陆洋。陆洋是基地的特训主官，法浩然是副官。两人之间并没有私人恩怨，只是理念不同。
但也正是因为理念的不同，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首先，我们部队所训练的军体拳是经过实战检验的。而且，也曾得到过首都体育大学、武警警官学校里精于擒拿格斗的武术教官的指导。这怎么能叫于格斗搏击上毫无助益呢？！”
“其次，我们的特训队员每周都会有四次少林桩法和打坐的锻炼，这个的主要目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特种作战往往都是深入敌后，孤军奋战，这对学员的心理素质要求是极高的。”
“我引入这些少林技法，就是为了锻炼他们，通过调节呼吸的频率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外军也有诸如此类的训练，这个就更不用我来解释了吧？！”
压下心头的怒火，陆洋声音低沉地说道。对于像他这样的“老司机”，调控自己的情绪，秒秒钟就可以办到！思维电转之间便抓住了法浩然话里的弱点来进行反击！
“好！”法浩然微微一笑，继续道：“那我就先来说说这个实战性！”
“大队长和政委都知道，要说部队里谁最能打，我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从我的视角来看军体拳的实战性如何，我想陆大教官不会有所怀疑吧？”
“哼！”
部队里谁最能打，在座的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明白。不论是中部战区内部的大比武，还是各大战区之间的较量，只要有法浩然参赛，那谁都甭想拿走第一名！就连那些从国家散打队引进部队的，专门跟其他战区选手做擂台比赛的职业选手，也无不在他的拳下铩羽而归！
陆洋曾经也是部队里的精擅格斗的风云人物了，可第一次跟法浩然交手，便被对方给轻松击败！当时的场景如今历历在目，这不能不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来，陆洋对法浩然的超强技击能力是极为佩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陆洋组建特种作战训练营，点名将法浩然调过来做副官这件事了！
“军体拳里多擒拿。所谓的擒敌术，要是正规作战部的侦察兵，用在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身上，或许能起作用。可一旦碰见练家子，或者是力气大些的家伙，这擒敌之术怕是就不怎么灵光了。”
“那些学院派的某些教授们，整天吃着皇粮，没事就研究研究武术的野史，发表几篇这气功、那心法的文章，自己个儿再和门生探讨一些新招式。那无可厚非。可是，我们特种作战部队的人就没必要去凑那些热闹了吧？”
“且不说，他们新创的那些擒敌招式，都是在自家人配合的状态下，才能用得漂亮的花招。就是我们的上一代军体拳里，也有从革命战争之中，舍糟粕而留精华，保存下来的许多本来尚实用之招式，都到了落伍的边缘！”
“时代变了，格斗技也在快速地变化着！”
“我们不能墨守成规，眼睁睁看着被外军甩开老远吧？”
“然后，我再说说这个呼吸锻炼之法。”法浩然神态淡然，语气平静，开始评价陆洋的“其次之观点”：“要说少林的站桩和打坐，对于稳定一个人的心神有好处，我并不否认。”
“可是，本来就是由印度佛法衍生出来的安心之技，那还不如干脆直接去修瑜伽呢。要论两者对于调节呼吸的作用，恕我不便发表评论。”
“可若是从大众的接受程度上来看，不用我说，看看大城市里的高价瑜伽课，就知道孰高孰低了！完美契合了与时俱进的时代感，遂能从商业角度上成功地推而广之，单凭这一点，瑜伽绝对就能甩开佛法站桩与打坐几十条街！”
“不管是调节呼吸也罢，或者修身养性也罢。我已说的却并不是重点。”看到陆洋眉头紧拧，法浩然继续道：“而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就是，作为特战作训官，我们已将磨练单兵心理耐力的科目安排进了平时的训练内容里了。打坐和站桩，又何必多此一举？！”
“大队长和政委都知道，每个作战小组，都会有心理抗压的训练内容。而小组里的主、辅两名狙击手，又绝对是个中高手！因为，过硬的心理素质绝对能够最大化提高完成任务的成功率。”
“诸如持枪耐力训练、伪装隐蔽训练等等，这些专门用来磨练意志力的内容还少吗？学员在持枪训练中，教官不时将蚂蚁等小虫放到学员脸上、身上，以期培养他们在如此瘙痒难耐的情况下都能淡定应对的能力。难道这不比站桩打坐更能磨练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能力？！”
“而且，作为特种作战小分队，学员要训练的内容，其实远不止这些。我们跟外军的差距，就体现在对各种复杂环境的详细解决方案的考虑上！当然，这是我们教官的责任。所以，去掉一些不必要的环节，才能多增加一些作战环境的情景设定，从而训练出高水准的超级战士来！”
大队长方政和政委刘云归听得连连点头。法浩然以前做的汇报，并没有和陆洋辩论的内容。这次加进来，倒让他们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正所谓，理不辩不明！
“不行，不行！”刘云归发觉自己下意识认同了法浩然的观点，心中立刻暗道。上边有交代，尽量多听法自然的意见。只见他一皱眉，再放松，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法师父，你怎么看？”
其他人也都转过头来！
“我吗？”面对齐刷刷看过来的五双眼睛，法自然微笑道：“我觉得浩然说得很有道理呀。”
“嗯，嗯！”听到法自然的声音，看到法自然的表情，四个人都不约而同低声赞同道。就连陆洋都未能幸免！
“哦？我这是怎么了？！”认识到表错态的陆洋内心震惊无比！
可是，脸红于自己态度错位的，又何止陆洋一人？！此时的刘云归，也正在为自己这再次地站在法浩然一方而惭愧：“法家的人真不简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刘云归急忙问道：“不是，那个法师傅，你不是传统武术的拥护者吗？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听军区首长的意思，这个法自然一定会站在传统武术一方的，因为他正是从传统武术的代表——太极拳里出了真功夫的。可听法自然此时所说的话，明显不对啊！
“我只是传统武术里有真正内在精髓的拳术的拥护者，并不代表所有门派的拳术我都拥护啊。”法自然解释道。
“难道我们少林拳法就没有内在东西？！”狠狠甩掉心中那再次冒出来的几丝异样的情绪，陆洋强装作一副看不惯法自然如此轻视少林拳的怒容来，质问道。
“这也太奇怪了！”陆洋质问出声的同时，内心也在无比困惑着！因为，他发现，只要法自然开口说话，表情微动，他的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要去赞同对方的观点！
“请恕我直言，放到一百年以前，或可有些精髓在里面。现在嘛，还真难找出有真功夫的少林拳法来了。”法自然以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想当日，法自然少林一行，看到只释永固大师此一位入了暗劲之门槛，心中亦是不免感叹。而永固大师也曾提到过，他之所以能够入得暗劲之门，也是在青年时期碰到过一位奇人所致！
可以说，永固大师的暗劲功夫并非是由少林拳法修行出来的！只是，入了佛门，永固大师便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加入到拿手的少林拳法里。这也是当时的法自然，曾看到过永固大师演练的几套少林拳法，便随口一说，少林功夫也是有内核的出处！
当然，这些误会随后几天的相处里，都由永固大师澄清了。因为他对自己所掌握的关于内家拳的“内劲”，仍有着太多疑问！
正如初通劈拳的精髓——展指做腕的明暗两重劲，却无法懂得太极拳的“棚捋挤按”一样，每个方向的“听化拿发”都会有其独具的特点！
“你，我，唉！”听着法自然这咄咄逼人的话，陆洋本该怒气冲天，可他的内心里，实在对法自然生不出丝毫的怨气。说来也太奇怪，仿佛后者的声音如喝的水中溶进了安眠药一般，听着听着就让陆洋的心平静下来！只是，看到已经演变为这种局面，陆洋大概也猜到了事情几无转圜的余地，遂只是再次无奈地叹息一声，便不言语了。
方政微笑看着法自然，仿佛后者的话正合他的意，是越听越高兴。
刘云归不再皱着眉头。看似表面平静地想着事情，只是不时会逡巡几眼法自然的眼神里，暴露出来了他内心所受到的震动。
记录官早就已经忘记在本子上记录，只是以有些痴呆的表情看着法自然。
强忍着要笑出声的冲动，只以眼神来传递着“六哥就是深明大义”的神情的法浩然，也正在心惊于自己此时内心的剧烈活动！多少年了，经历过真正的血与火的洗礼，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激动”二字的含义了呢！
只是，不管现场的这四个人的内心活动如何狂涛巨浪，明面上的气氛却安静得相当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