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倪程并没有程果想象得那么受欢迎，相反的，十八岁的倪程在班级里可以说是边缘人物一样的存在，同学们都自动和她保持距离，连多说一句都嫌多，好像她身上有自动屏蔽人信息的功能似的。
在家里，宋婉之和倪芮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宋婉之是直接把她当空气般不存在，倪芮则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无关人士，总之，她们完全不是一家人的状态。
十八岁的倪程，好像能称得上朋友，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一个唐柠。
程果不禁感到迷惑，高中生倪程和大学生倪程，真的是同一个灵魂吗？
相差地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判若两人！
她认识的倪程，可是在各种社交场合都游刃有余，完美到人见人爱，没有一个人会说她一句不好，职场之路顺风顺水，如果没有死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稳稳当当地坐上主编位置，完美地水到渠成。
“倪程？你有没有听老师在讲话？”杜蔚一声吼，震得程果身体猛地一颤。
“老师，我听着呢。”
杜蔚一看这孩子就没在听她说话，她执教生涯里，见过成绩一落千丈的，但没见过从第一名直接滑到倒数的，而且倪程这个第一名是从她进入秋陵高中之后就没有掉下去过的，说卷子不是倪程写的她都信。
“你好好反省一下，我看了你的卷子，连最基础的题型都做错了，你以前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这几张卷子你回去都让你家长签名，国庆放假回来后再带回来。”
程果脸上出现难色，以宋婉之对她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恐怕要让她在试卷上签字不是件容易事儿，不过所幸程果签名有一套，倒也不必非要宋婉之亲自动手。
而且她压根就不在意成绩，反正丢脸也是丢的倪程的脸，又不是她程果的。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节假日前夕，学生们纷纷作鸟兽散，校园里安静地有些陌生。
程果肚子饿，反正回到那个家也只能煮泡面吃，干脆绕进学校旁边的小巷子，准备填饱肚子再回家。
“这倪程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也太惨了吧？”她摸着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边走边念叨。
找了个面摊刚坐下，隔壁就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她扭头看过去，正巧是在转角处，抽泣声传来的方向对她来说完全是死角。
“妹妹，我都说多少次了？回去问你爸妈多要点零花钱，不然姐姐在外面没钱怎么混？”
流里流气的女声，听着吊儿郎当的，想想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程果好像听说整个南塘市最烂的职高就在这附近。
这片区也挺奇葩，最好的学校和最烂的都集中在一起了，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规划的。
女生好像哭得更厉害了：“姐，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些，要不你先花着，我……啊！”
突然一声尖叫，程果身为调查记者的本能，飞快地踢开椅子冲过去。
程果闹出的动静实在有些大，以至于她冲到转角处的时候，那边的人都惊了一惊。
穿着和程果同款校服的女生像个弱鸡似的被一个身材高瘦打扮成熟的女生抓住衣领，看着像是正要恐吓，不巧被程果打断。
成熟女生对着程果吐出一口烟圈，骂骂咧咧：“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被她拎在手里的女生战战兢兢，浑身哆嗦，长得倒是漂亮可爱，只可惜实在弱了一点。
“我报警了。”程果面无表情地说。
挑染着粉毛的成熟女生呸了一声：“吓唬谁呢？当你姐姐白混的？”
大概是觉得高中生哪儿有胆子报警，一点都不信程果，这流里流气的样子还真挺刺眼的。
程果也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癖好，但不是考试没考好吗？行侠仗义兴许还能攒点人品，下回考好一些也不至于丢倪程这个学霸的脸。
“你哪个学校的啊？打扮得成熟点就真当自己混社会的？隔壁职高的吧？你们职高的也就敲诈敲诈好学生这点能耐。”
粉毛女一听气炸了，被她攥在手心里的小女生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对程果哀求道：“不、不是的，她没敲诈我，她是我姐，我、我姐问我要点零花钱而已……”
程果干记者这几年，什么奇葩没见过，任何场面都见怪不怪了，也不怪这小女生，换做是谁心里都怕，尤其这粉毛身后还有俩帮凶，要是挨揍的话会很惨。
粉毛的注意力果然从小女生身上转移到程果身上了，她松开小女生，正欲冲向程果，就在这时，报警器忽然哗啦啦地响起来，小巷子里到处都是这声音。
粉毛和她的根本脸色当场突变，恨恨地骂道：“你还真报警？”
程果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说了我报警了，是你们不信啊。”
她们瞪着程果，一副要把程果生吞活剥了似的，最后还是俩帮凶冷静，拖着粉毛一起跑了。
小女生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都哭出来了，程果摇了摇头，回到面摊面无表情地把书包里的报警器摁掉，刚才还响彻整个巷子的报警声顷刻间停止。
女生震惊了：“不、不是警车？”
程果吸了口面，口齿不清地点了点头：“嗯，就一个玩具。”
也不知道倪程为什么会在书包里放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不过居然还能派上用处。
一听不是真警察来，小女生也不哭了，小心翼翼地靠近程果向她道谢。
程果瞥她一眼，问：“真不是敲诈？”
“是、是敲诈、吧？”
“你是不是傻？连是不是敲诈都不知道？”
“我怕她们再回来找我。”女生耷拉着脑袋，声音更轻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怕粉毛她们。
“你不会告诉老师啊？”
“她们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也管不到她们啊，而且她们知道我家在哪里……”
程果冷笑，好家伙，还真就逮住一只羊可劲地薅。
“反正今天谢谢你。”
女生仿佛还心有余悸，再次道谢后，低着头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