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没有能够想到为什么。难怪这两天平素央就没有到这边来了,原来是被软禁了起来。不过这个原因她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说起来还是对现在的风声不了解的原因。
但是既然连小东西都能在这个包围圈里来去自如,对于长君来说这个人墙就更值得在意了。瞅准了一个空当就缩进去了。这个边缘的小院子除了外头的那堆人墙之外,里头还是很应景的荒凉萧瑟。不说院子破败狭小,就是负责照顾人的小丫鬟都没有。
不过长君没有想到里头实在是太荒凉了,以至于光秃秃的树枝伴着白雪,自己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暴露在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看起来不大不小,大概快要二十岁了。长得不能说惊艳,最多算是清秀。但是她眉眼之中带着一丝仿佛天然的淡然,为她增光不少。而且少女其实很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之类,看得人很舒服。
少女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愣了愣,皱着眉道,“你是谁?”
长君犹豫着要不要将眼前的人敲晕了进去,但是看着这个干净的人,实在是下不了手,于是她焦躁的偏了偏头,“哦,我是从天而降的神仙,来看你的小姐。你小姐人呢?”
“……”
平素央也偏了偏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来。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年轻,她的凤眸自然上挑,凌厉又霸道,整个人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宝剑。
这个人太正直,也太刚毅。但是她很喜欢。不过这份喜欢让她更想细细雕琢细细打磨,不是让她失去锋芒,而是学会内敛。她忽然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长君死亡的那场闹剧几乎让她回不过神来,虽然是知道的,也是相信的,但是小孩在来信里说了她为了封闭戾气而不得不丢掉一些能力的事情。这个认知让她忽然有些惶恐起来。
平素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这个孩子却莫名其妙的有些亲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觉得,只晓得她玲珑剔透,若是教养得好,日后成材成器自然不在话下。然而自己没有估计到的是小孩竟然能够有这番待遇,让神仙接了去学东西修炼。
当然这件事还是在她偶然间听刘曦光提起的。他说他最开始也是只当一个笑话,后来种种推断忽然就信了。这个时候平素央也琢磨出来为什么诸葛晔会来找自己这件事,多半是那小孩的功劳。
这是一亲。第二亲却是在收到信的时候。小孩走了这么远,会写信回来其实自己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小孩会给自己寄信。洋洋洒洒的,一如小孩这个人的性子。严格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这么直接这么,这么,没有一点杂质的关心自己,记着自己,挂念自己。
“三小姐。”而这,就是第三亲了。
长君眨眨眼,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这下就不好办了,被认出来了。就算不舍得这个人也要被自己打晕了。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待会自己轻一点,然后将人也拖到屋子里暖和一点的地方去,不至于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冻上了感冒。
“三小姐,灼华。”
长君偏着头看着她,少女嘴角带着笑意。这样的人做了丫鬟未免有些可惜。长君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了,果然自己是蠢的。于是她冲着对方威胁的挥了挥拳头,“我告诉你我就是来见你们家小姐的,你若是说出去就别怪我打得你鼻青脸肿。”
“是。不过你这一拳头下来,我是直接散架了吧。”
“嘿,你眼力倒是好得很的。”长君绕着那人走了三圈,皱着眉一脸的嫌弃,“你这身子骨真是瘦弱,恐怕不用我动手就要散架了。”
对于这件事,平素央也是十分的无辜。平府随意欺负她已经成了习惯,在吃食上更是不可能给半点好的。何况平府的女儿多,女儿多了就不值钱了。除了大姐,那个人长的好,生的也好,是嫡出的女儿,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过活,还嫁了一个丞相府未来的主人。
不过现在世道都不太平。
如果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只怕是混不下去。
“这里是怎么回事?”长君指了指外头,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自己这个表姐过得如此,却还能如此淡定,长君心里头还是有佩服的。而且这个表姐是一个有脑子的人,有抱负的人,这样的人接触起来不难。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只看外面,长君只怕要以为这是在保护谁呢。不过显然,保护不是这样保护的。
“他们逼我嫁人而已。”
平素央说得轻描淡写,还淡淡的移开了目光。眼底被白雪映衬出几分冷淡来,“不过我不愿意。他们怕我跑了,让人守着呢。”
长君忽然发现自己小瞧了自己这个表姐。如果只是让人别跑,可以让人贴身守着,也可以将人绑起来,但是最后他们选择了这个将人关在屋子里,派了这么多,不下十五人在这里守着,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
长君定定的看着对方,平素央却全然不当这是一回事。她表情很平静,不过平府其实也是有些怕她的。在丞相的支持下,尤其是平府以前精明的人已经老了,固执和愚蠢成了那些人的致命伤。他们也不敢太和自己对着来。所以这一次才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要将人嫁出去吧?
这算盘到时打的啪啪响,不过可惜算错了。
嫁人?
长君知道这个词,因为自己的娘就嫁给了父亲,平笑柳就嫁给了自家大哥做了自己的大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平素央,长君却觉得这里没有能够配得上这个少女的人。
“谁?”
平素央眨眨眼,忽然笑起来,她笑起来很漂亮,给人几分寒梅初绽的惊艳之色。“不知道呢。他们没有告诉我。”
长君眉间一簇,除了隐隐生出的几分怒气之外,竟然有几分好笑。于是她就半眯着亮晶晶的眸子笑起来。笑声很清脆,也很感染人,于是平素央也渐渐笑出了声。
长君在眼角摸了一把,将被笑出来的泪水给抹去,有几分笑噌在里头,“他们是在怕你啊,都怕成这样了,还敢在你面前来叫嚣,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别猪给拱了。”
平素央很久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于是她想起十年前的那一次相遇。真的,很感谢自己当时就抱有了不纯洁的心态,才会这么急吼吼的到小孩的路上去堵着,然后将自己给堵到了小孩的阵营去。
她能看得出当时的小孩是没有野心的,不只是没有野心,还没有进步的动力。因为她没有必要在意那些事情。她衣食无忧,兄友弟恭,虽然没有了母亲,但是父亲很疼爱。温饱富足。这样的生活,她又有什么动力呢?
但是这一次回来,她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认输,看到了她眼里的野心。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做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举动,但是那颗原本就是天生征伐的心,已经开始躁动不安,蠢蠢欲动了。
“你与我说说现在的局势如何?”
长君点头,也不推辞,不过她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这里会是这样一幅状况,于是乎,空手空脚来的人只好对着平素央装疯卖傻,然后让小东西给她们两个偷些东西来。
偷东西那小东西简直就是熟门熟路的,可以说是老本行了。长君也很是有信心。平素央听长君的信里提起过这小东西,今日见了才晓得是多可爱的一个东西。不过她却也没有像章绯见了小东西一般就要揪住小东西不放手,一定要揉揉搓搓才行。
长君也想象不出来平素央将小东西揉揉搓搓的场景,打了个寒蝉,嘱咐小东西早去早回,别被人抓住了炖汤喝。
平素央一点也不认为家里来了客人,但是这个客人还要拿自己的小动物去偷东西回来招待两个人有什么不妥当,于是她悠闲自得的坐下,与长君一同讨论现在的时局。
两个野心张狂,心智就是比之男子也是只强不弱的女儿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晌,不止长君满意了,平素央也很满意自己的盟友。
平素央简直是天生的狗头军师。她冷静果断有判断,并且能够很快给出自己的小心翼翼的最保全的做法,只是少了一点长君的异想天开和冲劲罢了。两人走的是两个极端,却是极端的互补。综合一下竟然找不出什么破洞来。
长君当时就欣喜了,这么好的军师要让给别人,简直是暴殄天物。于是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了,“你嫁人这件小事包在我身上了,有我灼华这个现在恶名头正胜的人出面搅和,那才是简单快捷。但是听说搅和人姻缘是会遭天谴的,素央你该如何报答我啊?”
平素央眨眨眼,从桌上被小东西偷回来的两个馒头中拿了一个,塞到长君手上,“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