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好好休息,女儿先行告退。”长君对着诸葛晔再次一拱手,然后退了下去,从进门到出来,父女两连一点关于其他的事情都没有聊过,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的事。竟然有些像是例行公事的悲哀之感。
赵权看着长君出来,一路送出了院子。倒是和长君聊了聊。
长君也很热情的回答了他,这样的相处竟然比和自己的父亲相处还要让人轻松一些,长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笑还是应该哭了。
“三小姐,老爷现在只是累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长君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赵权。其实赵权已经不年轻了,都可以算是长君爷爷一辈的人了,脸上还布满了褶皱。而且他也一点都不和蔼可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权这个人的面相有些刻薄和死板,是一种会让小孩害怕的严格面相。但是长君却愣是从他那里感受到了一种亲切。
“赵老这是什么意思?”
“三小姐从出来开始,心里就不怎么高兴,老夫斗胆猜测是小姐对老爷的做法不满意。不过老爷好歹也是小姐的生生父亲,现在又这般忙碌,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小姐应当体谅才是。”
“哦?赵老知道我和父亲说了什么?”
“老夫不知。”赵老对着长君拱手一拜,“老夫还有事情,就先送小姐到此处,小姐慢走。”
长君看着老人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到屋子里,眯了眯眼眸,轻轻勾了一下嘴唇,对着老人的背影弯了弯腰。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简沉吟还没有回来。长君忽然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从袖口里拿出章绯写回来的药方啊,来回看了看。章绯的药方很细致,除了有她自己写的方子,还有感染了瘟疫的人在用药之前和之后的反应。记录得十分的详细,这些对长君了解那些瘟疫都有很大的帮助,她之前就已经研究过了。而且也有了大致的猜测和判断。
明元进来添茶的时候长君已经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她手脚一向很快,不过对明元的作为还是很不喜的。只眯着眼冷冷的瞧着她的做派。明元被她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站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目光了,干脆就贵了下来。
“不知道明元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还请小姐指正。”
哦?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长君端起才填满的茶杯,杨手就泼到了她身上去。被烫茶水泼了一脸,明元一下子惊叫了一声,向后缩了一步。
“很疼么?我让你躲了么?”长君却是偏着头,神奇很平静。明元一听这话,只好将惊叫收起来变成了呜咽之声。
“哭的这么可怜,你要哭给谁听呢?”长君冷笑一声,将明元最后一丝声音也给掐断了。明元应当是被烫了一下,不过没有很严重。脸上只是有些红,沾染了茶叶看起来有些狼狈罢了。
长君是个心理有数的,这点点茶水就算是烫的,却也不是滚烫,而且又是分散着泼了这么大一块,在大冬天的,到底会将一个人烫的多严重她也是晓得的。于是她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问道,“明元,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啊,嗯?我上次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么?”
“奴婢,奴婢不敢忘。”明元规规矩矩的跪好,不过浑身还是有些发抖的,长君却是笑了笑,身子向前倾靠近她。一只手把茶杯扣在桌上发出声音,一只手却是轻轻的剥开了明元额间的碎发,从她的头发上摘下一片陈茶的茶叶。
“那你说说,我说了什么?”长君那只才摘掉茶叶的手忽然向下一移,一把捏着明元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给抬起了和自己对视。
明元咬着嘴唇,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架势。
“小姐,小姐说,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要争取了小姐同意才能进来。”
“你做到了么?”
“奴婢,奴婢,奴婢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长君一甩手,明元顺着脑袋上的这股力气摔在地上。却依旧不敢发出声音来。
“哦,这么说是我的错了。没有按照你的脾气来制定规则。”长君的语气凉凉的淡淡的,明元闻言马上有跪了回来,这一次还不只是跪着了,还在磕头了。每一下都磕在青石的地板上,碰碰作响。
“奴婢知错,请三小姐原谅奴婢……”
长君听得无聊,明元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么两句话,她打了一个哈欠,语气里带着疲惫,“抬起头来。”
明元怔了怔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她的额头上乌紫一块,估计在磕下去就会流出血来。看来她刚刚那几个头到时实实在在的在磕。
此刻看到长君的眼眸凝视在自己额头上的乌青之上,明元眼里闪过一丝亮色。长君却是皱着眉头,对此十分的不满意。
“瞧瞧这脑袋,这么明显啊,一走出去岂不是要说我灼华亏待房里的下人不是?啧啧。”说着,她摇了摇头,将那只才被自己放下的茶杯摔在地上,一并在将那柄茶壶也摔在了上面,留下一地的残渣,“来,跪在这上面。跪满了一个时辰再出去走走。逢人就指着自己的膝盖说这才是我的惩罚手段,脑门上那一个太轻了,不是我的风格。”
明元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嗫嚅着看着那一堆的碎片。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长君,脸上的表情是快要哭了。
长君也正在看她,忽然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我倒是忽然想起了,大冬天的,膝盖上也有一层厚厚的绑腿吧。这可不行。你先下去换一身夏天的衣服再来跪着——怎么,听不懂话么?”
“三小姐三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这么跪下去,奴婢的腿就废了啊!三小姐,请你网开一面,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明元说着又磕起头,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才两声响,地面上就留下了血迹。
长君抬起脚抵在了明元的肩上制止了她磕头的动作,“明元,你是听不懂话是吧。我说了让你磕头么?”
明元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然后软下来倒在地上,脸上又是茶水又是泪水,现在还有血水,看起来竟然十分的恐怖。她的眼眸里带着惊恐,愣怔的看着长君。
长君偏了偏头,似乎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的决定这么的抵触,于是她有些苦恼,“躺在这里做什么?来来,快起来。”
明元一听这个人没有在提起跪瓷渣滓,更是不敢忤逆长君的意思,于是三下五除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就站了起来。
“来来,过来。”
长君对着明元招了招手,笑的温和,明元犹豫了片刻,绕开地上的碎片站在了长君面前。
长君将她的手抬起来,撩开了她的衣服,明元浑身都颤抖起来,拼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过长君的力气哪里是明元可以抵挡的,何况那只白玉的镯子是宽松的,长君才不过撩开她的衣袖,白玉的镯子就露了出来。
长君将她手上的白玉镯子个拔下来,在手里来回把玩了一番,对着明元道,“这个镯子的成色不错啊。不便宜吧。”
明元晓得此刻她应该说什么,但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甚至有些发疼。
“既然你瞧不起我这里的茶杯,又这么喜欢磕头——”长君轻轻的将镯子给刨了出去,明明是轻轻的一抛,但是那镯子却应声而碎,烂成了渣渣。棱角分明的渣渣。
“那就在那上面磕头吧。去吧。”长君笑着拍了拍手中这只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冰凉的手,对着明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
明元还要在求情,长君却忽然收了脸上的笑意,露出几分森冷来,“你可想清楚了,确定要说话么?”
不过长君不去在意这个不知道拿了哪里的钱财到自己面前来打听消息的明元,已经有小厮前来报告说简沉淮回来了,让她到前院去。
长君到前院的时候甚至连简沉吟都回来了,正气鼓鼓的看着长君,武臻站在一边,也是面无表情的。不过从两人中间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可以看出,两人的下午相处的还不错。以为还会更晚一点回来的长君对着简沉吟挑衅的挑了挑眉,地痞流氓一般的吹了一声口哨,“哟,小妞回来了?”
简沉吟闻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起来,但是却出奇的没有出言反驳长君,只是毫无威慑力的将头给转开,然后扔了一声娇哼。
简沉淮看了看这三个人,轻轻咳了一声,将注意力给拉回来。简沉吟见状,对着长君吐舌头,做了一个怪脸,然后拉着武臻就离开了。
长君笑嘻嘻的和简沉吟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等两人走远了关了门才看向简沉淮,“你对周姒到底知道多少?”
“周姒?”简沉淮没想到为什么她会忽然问到周姒上,眨眨眼,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