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到时候找到这个幕后的人是谁,长君已经不打算让他好好过下去了,所以也不急在这一刻。不过不得不说长君这一次的猜测是准确的,就在她站在外头向着里头观望的时候,里头的人忽然就嘈乱起来,并且还大有几分向外冲的架势,长君顺势和那些被挤开的人一样,骂骂咧咧的混到了更外头的人里头去。
结果酒肆里竟然涌出了一堆官兵,然后将那些带头闯进去的人给抓了起来,无论那些人怎么解释或者怎么骂咧都不管。像是要杀鸡儆猴一般的站在这些看热闹的人面前,一个半大不小的小老头在那些人里来回巡视着,仿佛是在找什么一样。长君眼神一暗,只看着那老头。
老头似乎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情绪并不怎么高昂,却又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往人群里看去,可是看到的却都是平凡的脸,愤怒的眼神。他小声低估了两声,对着那些被抓的人咳了两声,“你们这些刁民,现在是官府在办案,竟然乱闯进来,怎么,是也想要包庇死囚被请到牢里去坐坐么?”
“哼,既然不想,那就给我安静些!”小老头继续冷哼,然后挥了挥手,“念在你们现在是初犯,每一个人上交三两银子罚金就可以离开了。”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禁了声,有的脸色青白,有的则是愤然。虽然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但是能挤在平民间看热闹的人,哪里能够支付得起这么多银子呢?
长君在那个小老头看过来的时候就变换了自己的眼神,让着自己看起来和那些平常的百姓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也有些气愤,不晓得那小老头到底是真的想要这些钱还是官府的规定。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昏庸无道的官府名头是响亮起来了。
长君这么想着,心里愤怒却不知道怎么发泄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脸上青白的被抓住的人一脸祈祷的看着小老头。小老头却是冷哼一声,“怎么,拿不出来?那就到牢里去坐坐吧,等着家人拿钱来赎人!带走!”
“王大人,这些都是些平民百姓,何必这么苦苦相逼。三两银子是吧,我替他们出了,你大可到姜府来领钱,现在,就把这些人给放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声音不大,却在这个等待判决保持着安静的场景里听得十分清晰,声音清脆幽怨,也不像是什么老大不小的妇人,倒像是十多岁的小姑娘。长君转过头去偷偷的大量,竟然是一顶青釉的轿子,四个轿夫,还有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富家大小姐出门的仪驾。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爱管闲事十分有善心的大小姐。只是不晓得是姜家的哪位小姐。
“那是姜家的小姐?”
“姜家的四小姐吧?”
“除了姜四小姐,还有哪位小姐那么好心哟。”
姜四小姐?长君记得这个姜家的小姐,姜夷侯的四女儿么?姜夷侯则是姜国公的嫡出二子,能做到现在的侯爷位置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最让人感到高兴的是这位姜国公和姜夷侯在政治立场上都是站在自己父亲这边的。
一直以来长君都听说的是姜夷侯继承了其父的公正廉洁,家风悠远,教导的几个孩子都是恭敬有礼的。不过一直子嗣都不怎么延绵。不是指他孩子少,实在是没有什么儿子,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现在有五位小姐一个小儿子,小儿子似乎还和长君的弟弟诸葛真还是一个学堂的同学。
姜雪说完话,也不理会那个所谓的小老头王大人到底是怎么个态度就吩咐轿夫给自己抬走了,长君看着人家的作态,在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想了想自己昨天前天骑马坐马车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这不是在一个品级上的人物。
于是又想要去看看这个姜家的四小姐。姜家的几个小姐中,就只有一个四小姐姜雪和五小姐姜悦,还没有嫁出去。不过现在四小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听说现在上门提亲的人都已经快要踏破姜夷侯的门槛了。
想起这件事,长君忽然想起自己的婚事来。说起来她也快要十七岁了啊,都已经过了及笄礼了,然而似乎自己回来这么久了,除了当时夜莺为自己大办特办了一场白事之外,似乎世人都不怎么了解自己啊。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长君掩面,实在是有些丢人。
那王大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看起来是被气到了,都涨成了猪肝色。然后有一个不开眼的官兵还问了问王大人这些人怎么办,王大人的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那个人身上,将那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恨不得上前去将人暴打一顿。
“能怎么样,还想怎么样!还不赶快把人放了!在这里看着实在是让人涨眼睛!钱钱钱,我还能到姜家去要钱不成!混账!”
的确是不敢到姜家去要钱,这么说,这个做派是这位王大人自己要求的。这里他抓了十多个人,一个人三两银子,那加起来也是一大笔银子了啊。真是黑心。长君撇嘴,忽然想起他刚刚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他其实是在看那些他抓起来的人里头有没有得罪不起的权贵吧。不过这个王大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竟然能够将自己从人群里找出来,虽然只找到了一个大概的位置而没有找到自己。不过也是不简单了啊。
估计是一个有些小毛病的人,不过这个小毛病就是贪财罢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京兆尹姓范,倒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但是没有想到这个竟然现在也在帮别人做事,就是不晓得这个人到底是谁。刚刚那个王大人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在找自己。
她原本以为这里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现在看起来原来原来里头的水很深很深啊。就是不知道天阴阁到底在里头参与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长君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她回来的时间太短了,也没有根基,以至于一回来就变成明处了火把,敌人砧板上的肉。简直让人觉得抓狂得很。但是现在她还没有在这里有所建树,竟然又要回到怀南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是被人逼回去的感觉。
简直窝囊窝火得很。让人觉得心里难受。
但是更让人觉得难受的,还是她实在是搞不懂她的敌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会有敌人,简直来得就是莫名其妙的。
长君一边轻轻哼着,一边顺着那些三三两两散开的人一起离开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打算回去,而是选择了跟着姜雪的小轿子。姜雪要去的地方长君并不怎么熟悉,不过长君其实回来也没有几天,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熟悉京城各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现实,何况她也不是每天都能够去逛街的。每天都忙着这边忙那边忙,忙到最后连百乱山是怎么一个存在都有些不清楚。还没有后来的简沉淮熟悉。
不过简沉淮一直都是负责消息打听这一方面,单一的工作内容显然是比长君这个复合型的要简单得多。
长君跟着瞧了瞧,竟然是京城另外一户人家的地方。估计不是姜雪大姐嫁的人家就是二姐的人家。至于三姐没有嫁在京城,而是去了上北。姜雪姐姐嫁的人家也不是寻常人家,至于到底是哪官职长君就是在是不清楚了,在外头观望了一阵子,就只好走了。
回去的时候长君先是绕了个原路,绕到了万花阁去,就是那个见到那个和自己很相似的人所在的青楼边上去。她其实是临时起意,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合适,虽然还是女子的样子,但是要潜进去又不关男女的事情,只要是一个不让人觉得显眼能够认出来的样子就行了。
现在正是下午的时候,花街柳巷那一块都已经开始准备挂上了灯笼,红艳艳的,朦胧胧的,让人觉得奢靡极了。长君摸准了地方,从后院的墙上翻过去,结果哪里晓得一落地就和那人照了一个对面。
红嫣正站在院子里,原本只是突兀的站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哪里晓得忽然就从墙头窜进来一个人来。
而且那个人,虽然有些让人觉得平凡,见过又没有见过的样子,但是红嫣还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像是朋友,却也不像是敌人。
于是她只是微微蹙眉就猜出了这个人,诸葛长君。
长君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人。她下午来的时候不过是惊鸿一瞥,觉得两人很相似罢了,没有想到正面看起来竟然更加相似。只是这个人却有一种自己不可能有的安静气息,仿佛是没有求生意志一样的死气沉沉。
也许长君厌烦的不是这个人和自己有一样的脸,而是这个和自己有一样脸的人露出的表情却是这么的让人感到绝望,仿佛能够被感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