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君连着叹气好几口,齐阳看着她疲惫的面容有些心疼。
这个小女孩从小的时候就被冠上了要以天下为己任的心里,从这一路的表现来看,的确是从心里就希望每一位百姓都过上好生活。她担心那些被瘟疫干扰的人们的生活,担心那些被战火波及的人们的生存,担心那些被其他国家奴役的人们的尊严。就算她现在不是一国之尊,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将整个国家都收归了囊下。她也许还没有察觉到,她现在唯一缺少的其实是能够正大光明管理国家的权利而已。
而这个东西,这个孩子正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正在通过自己的奋斗去拿在手里。就算她的父亲谋反了又能怎么样,就算她的父亲最后登上了皇位又能怎么样,最后这个女人没有获得与自己的实力相匹配的权力又能怎么样,她依然能够在这个政治的角逐中活跃起来,并且在这个关心国家的事情上毫不退让分毫。
长君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功夫,齐阳已经离开了去调查其他的事情了,只有长君一个人在屋子里,关上了门窗,用屏风将屋子遮挡起来。整个房间里显现出来一种昏暗来。长君一个人待在这种昏暗里,不知道是在寻求安全感还是在寻求一种躲藏。
章绯回来的时候长君已经又等了半个时辰。不过她显然也是被这个样子的长君给吓到了。然后她在进到了屋子里之后还悄声叫了一声长君的名字。
不过长君没有理会她。章绯一下子就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长君毕竟是长君,就算她心情不好或者是遇到了什么让人焦急的事情,也不会产生这样的黑色情绪出来。她是散仙教导出来的人,章绯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章绯自己是陈盈珊的徒弟,而陈盈珊和散仙之间似乎也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陈盈珊已经战死,剩下一个冷冰冰的散仙,散仙会个章绯八卦她自己的事情么?别逗了。
但是章绯却绝对知道散仙教导出来的人肯定是随时都完美的,随时都不会让人发现她真正的想法的,但是现在章绯从长君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焦躁,感受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这样的情绪出现在长君身上实在是让人觉得新奇的。但是现在章绯已经担心到连新奇都不敢去想了,缩手缩脚的跑到了长君面前,蹲下,凑近。
长君是闭着眼的,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阴影里,就算章绯凑得很近了才能浅浅的看见她皱起的眉头。于是更加担心起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一向这么开心的人都变成了这样一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该不是何祎长对自家的这个小姐姐做了什么吧?
“灼华?”章绯在试探的喊了一声,长君没有半点反应,章绯没有办法,只好凑近了长君的耳边,很轻很轻的喊了一声长君。
长君被这一声叫声给惊到了,猛然间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无法理解。仿佛是神游归来,人间已过百年的沧桑感。
但是她很快的就回过了神来,拢了拢身上的齐阳在离开的时候给自己裹上的珊瑚绒的毯子,斜斜看了章绯一眼,“你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回来了。你怎么了?”章绯是一个藏不住话的,见到长君依旧恢复了过来,立刻就问了出来。长君想了想,将刚才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讲了讲。听得章绯长大了的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
“我的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她惊奇的感叹了一声。
长君摇摇头,“还不敢确定,毕竟这件事影响深远。但是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宁可所杀一万不可放过一百。”
长君这句话说的很掷地有声,章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这个女人。但是可以说的是,长君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事情不是采取柔怀政策或者可以轻易姑息的。这样的事情一旦不好好处理,造成的后果实在是不容小觑。
她原本还想的是好好安慰一下这个人,跟她说这些事情还只是长君自己的猜测,人家到底走到了哪里来都还说不准呢,不必这么辛苦了自己,还让自己这么担惊受怕。但是就如同齐阳知道长君的名字一样,这个人对长君的了解绝不在少。她知道长君名字的由来,知道长君对散仙来说的意义。自然也知道百姓在长君的心里到底占据了一个怎么样的低位。
“恐怕现在还有事情要让你烦恼了。”章绯想了想,决定采用另外的一个方法,就是分散长君的注意力。先不要着眼于这件让人觉得脑袋疼心肝疼的事情上来,先说说自己这个事情。
长君看了看章绯,想起来到底这个孩子是出去干什么了。于是点点头,“烦恼不嫌多,反正已经够多了。债多不压身。”
章绯一愣,她以为能够从长君的眼眸里看到一些波动,那些波动虽然会不怎么明显,但是却绝对能够让人觉得眼前这这个人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些仿佛失去了自己灵魂的死士一样。但是没有。没有波动意味着什么呢?章绯直接就沉默了,直到长君催促了两声才开口。
“我的确发现了宋卫国的踪迹。”章绯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宋卫国原本想要做的,应该是来怀南找李祎溪。他们的部队被上一次的那一场大雪给压住了脚步,关键是那一场雪下得太忽然又太是时候了。正巧是行军到野外的,没有什么躲避的。直接导致了三分之一的士兵病倒了。为了防止瘟疫的扩散和传播,宋将军只好下令让他们留在那里,自己则是只身前来找援兵。”
长君记得当时简沉淮和自己说过,宋卫国和宋谦,都是一代名将。所谓上阵父子兵。这一对父子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并且这一对父子对朝廷的中心也是可以看见的。是的,他们虽然对皇帝忠臣,但是他们更加忠心与这个国家,他们心里有的是百姓。不,不应该是他们,简沉淮当时没有摸清楚到底宋谦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宋卫国是不用说的。
这也是长君看重的除了两人的能力以外更加重要的东西。例如当时在百乱山之下碰到的那三个徐家的公子,长君当时虽然心动了,但是也没有立刻就下决定。实在是这三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正常。这个不正常又伴随了三人间的不拘一格和放肆。就显得更加难以下决定了。
“我记得那是四天前的事情了。”长君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糟心。现在都是初七了,按理说,一个人的行程应当比一队人马更加迅速才是,何况宋卫国又是一员老将,对野外生存更是深谙其道,怎么可能走了四天都还没有到怀南的太守府呢?
“是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昨天就到了。”章绯摊手,表情很是不屑,“但是很可惜的,他遇到了意外。如果只是一般的意外,宋将军肯定能够应对的,但是这一次的意外很不简单。他被人车轮战,然后带走了。”
对上长君奇怪的目光,章绯耸了耸肩,“是的,宋将军离开的时候带了十二人的贴身护卫,并且加上将军自己的能力,就算是有人想要车轮战,也是能够功成身退的。但是这个发顶车轮战的人,很不要脸啊。直接派了三千人马,将宋将军要离开的所有路线都埋伏完了。随意无论将军退到哪里都有人等着厮杀呢。”
那也的确是不要脸了。长君叹了口气,三千人马对阵十三人,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的,也只有有些阴狠的何天漠了。于是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何天漠做的?”
“当然,除了他这样的人,谁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听说当时何天漠损失的人马超过了一千三。算是吃了一个大亏。这样看起来宋将军很厉害啊,他的亲兵也很厉害啊。要知道,他们只有十三个人。嘿长君,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长君对着章绯翻了一个白眼,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也的确是实话,如果是三百人,长君还能猜到宋将军是怎么做的,如果是八百人,长君自问自己也是能够做到的,但是超过了一千人,长君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这样看起来,这个人才自己是一定要拉拢的了。
“何天漠在劫走了宋将军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不过我还是摸到了大概的军队位置。而且我猜测,何不才被关的地方我也有了大概的估计。”
这就是陈盈珊教导出来的人才啊。长君在心里感慨。陈盈珊继承的是陈氏一脉的绝学,都是些偷鸡摸狗但是又十分有用的东西,说实话长君是十分的羡慕的,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例如当时章绯判断被五马分尸的是不是白里,例如章绯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说谎了。
这些都是陈式绝学里头有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