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人关心自己是好事,但是显然的,这样的步步紧逼的关系长君还是有些吃不消的。只好装傻的对着章绯呵呵傻笑。
章绯如何不懂?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却又紧紧的看着了何祎长。要不是这丫说可以,并且还准备好了马车,长君好歹是可以好好的在休息一下的吧?现在好了,状态还这么差就要往瘟疫堆里跑,都是眼前这人的错。
何祎长的脾气的确是不好的,但是他又是个会忍耐的。于是对着章绯的这个样子视而不见,并且还微微一笑同车的两个人,一个装傻,一个忽视自己。章绯的暴脾气简直要被气得炸开了。于是气呼呼的转过了身不在搭理这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君现在身体还不怎么好的原因,马车到是没有上一次的那样快速了。并且还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驾车的人的小心翼翼。长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当年的自己是何等的风光呢?每天肆意在白雪的背上,出行不是御剑就是驾马,好不快活。结果现在竟然连做马车都要被人小心的对待,实在是,实在是有些无法言说的无奈滋味在里面。
于是这一次的行程应该更加缓慢才是。长君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假寐。不过显然,出乎了长君的意料。她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因为马车停了。
“怎么了?”上一次马车也停过,是因为彭上了白枫,这一次马车又停了下来。而且听声音还是在闹市区吧。
何祎长和上次显然不一样的,全程都是挑着车帘注视着外头。此刻听到长君问,于是干脆将车帘给放了下去,“没事,已经到了城门了。”
竟然到了城门了?自己到底是睡了有多久?但是长君又知道自己是没有睡着的。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间。
“怎么了?不舒服么?”何祎长看了看长君,整张小脸都惨白惨白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一样。
长君摇摇头,继续问,“城门口了,你的身份要出去的话应该不是难事吧?”
何祎长点头。
长君挑眉。既然不是难事,怎么会到了这么久就直接停了下来呢?不是被拦下来了又还能是怎么了?
长君对这个点头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于是自己偷偷溜了过去、。一看到那阵仗就被下了一跳。
城门口的军队,不,或者是私兵,粗粗看去至少有将近千人左右。他们所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维持秩序。车门口附近的商铺都是被关闭了的,而那些吵闹声也不是来自严格的队伍,而是那些拥挤在门口想要进来的无望的人们。
那些人已经穿得有些破破烂烂的了,他们的脸上有污泥,看不清真容,但是那绝望的表情和发不出的声音却是十分的让人觉得揪心。长君见过难民,也见过灾民,见过在战火中挣扎的人,也见过被生计霍霍逼死的人。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们其实已经不想要自己的命了,甚至不知道想不想活下去。脸上绝望着,没有求生的意志。全是凭借着一股子本能在往城市里冲。但是同样的,他们并不知道进来了会遇到什么。
长君眼眸不动,但是却忽然有些愤恨。愤恨皇帝无能,愤恨自己无能。
章绯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但是显然这一年多的时间来她在这样的灾民里来来去去过几次,到是有些经验的。但是她的脸上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是我的疏忽,我以为,难民都待在那些被安置出来的难民房里,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的往里冲,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长君鼻翼微微一动,从那些足以让人窒息的臭味里闻出了新鲜度不一的血迹的味道。这里发生过流血事件。并且不是一件两件。每天都会有。没天这里的守城的人为了压制住这里的失去了理智的暴民也是难民,都会采取一定的暴力手段。
但是这些已经麻木茫然的人,哪里能够看到那些被杀死的人呢?
当时齐阳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们,都是染病的人么?”长君听到自己这样问。
“不是,有的不是。”何祎长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的意味在里头,反而是有些厌烦的皱起了眉头。长君看得一愣,接着就不在说话了。何祎长却自顾自的说起来,“怀南整座城里的人都在准备撤离,但是也有撤离不了的。而且现在外头瘟疫横行,在这样的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大城市里反而更加的安全。而且这样的大城市里都设置了隔离区。”
何祎长说着,眉头却越来越紧,“这样的隔离区就是为了让那些没有染上瘟疫的人进行观察,合格就会带进城市里来。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被什么人利用了啊。”
长君一顿,想起来今天为什么何祎长这么的不正常了。他一直挑起帘子在看着外面的状况。上一次的时候自己还能在市中心的位置听到那些热闹的,平静的叫卖声。仿佛怀南的城墙就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将所有的灾难都阻挡在了外面。一个不把人民放在心里的领导者能够给他的子民带来这样的安全感么?长君的回答是不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以权谋私,通过隔离区放进来了一批带着瘟疫的人?”
何祎长却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只是今日的状况和前两日的状况却又是不同的。现在只是我的担心而已。”
“就算只是担心也要好好排查一次。”长君的脸色十分的凝重,现在真个怀南城市里装下的人数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如果这一批人最后也失去了自己的安居之处,那么将是多么大的一批流民?而且这里还是怀南这个地界的最大的城市,如果连这里都被瘟疫感染了,那么不知道又会产生出什么样的辐射影响来。
何祎长对长君的这个建议是完全同意的,不过却没有什么动作。长君明白过来,只怕是这件事有些难办。当下就看了看章绯。章绯还有些懵懂,但是见到长君看过来也晓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就听到长君下一句话说得是,“这件事你有几分把握?”
章绯瞪大了眼,长大的嘴里可以塞下一枚鸡蛋了。她指了指自己,话语里带着不确定和惊奇,“我?你,你没有搞错吧?”
为什么又是自己啊?
长君想了想,对着章绯俯身耳语几句,章绯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但是看着长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试试。不过这件事没有了齐阳大哥我也不好做。”
何祎长眉头微微一动,长君虽然面对的是章绯,却也注意着何祎长的动静,见到他的面部表情,心里一动,忽然就冷下了脸来,“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有事大人给你撑腰。”
于是章绯这才展开了笑颜,对着何祎长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我现在就先去了。”
说着就要撩开帘子下去,何祎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牌来,“这东西我可以先借给你。这是我的信物,拿着这块玉佩可以调动一批人。具体的,你去问我书房外守着的小何。”
章绯看着那东西,毫不客气的收入了自己怀里去,闪身就下去了。
何祎长和长君单独在马车里相互对望,何祎长最先笑了笑。在现在这样的乱世里还能笑得这么出尘不染人间烟火的,长君也是十分的觉得这人是个奇人。
“你就这么确定她能够办好?”
长君点点头,“你不要小看章绯。”却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然后偏了偏头,“只是你,不怕那丫头贪下你的那枚玉佩?”
“不过玉佩罢了。”何祎长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长君却是听懂了这个人这个适合流露出来的野心和自信来。他的意思是,这不过是一枚玉佩罢了,不过是信物罢了。能够用上几次,但是那些人却永永远远是自己的,是章绯或者长君无论怎么样都诱惑不走的。
懂了这个人的意思,长君又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了。
不过她却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似乎,齐阳不在何祎长手上。而且从何祎长的那个样子来看,齐阳似乎都没有出现在何祎长的面前?但是怎么会呢?既然当时章绯是让齐阳去调查一下白枫,那么齐阳一定会先去找白枫的,找白枫难道不会和何祎长碰上么?难道何祎长坚信好奇心害死猫,所以对白枫的尸体不屑一顾甚至直接丢了连一个坚守的人都没有?
这符合何祎长的性格么?显然不是的。要么就是何祎长刚才那个表情在说谎,要么就是齐阳根本没有去找白枫的尸体。
长君现在还摸不透到底何祎长对自己这一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或许他现在并不认为长君和长君的爹是有联系的。所以还是对长君的势力和实力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