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君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并且醒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她不想动弹,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得紧,那种疼痛仿佛还在,让人有些对疼痛的阴影。
章绯再一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蜷缩成一团的长君。她无奈,走上前去在小榻上坐下来,掰着手指开口道,“齐阳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但是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怕还是要让你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钱晓云自杀了,不过从李祎溪的表现来看,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诶,也说不准,就是不晓得到底钱晓云到底是被杀的还是自杀的。”
章绯说着,还抽空去看了看长君的背影。长君浑身都蜷缩在被子里,从章绯角度去看,除了被子竟然什么都看不到。她有些无奈,然后掰开了第三根手指,“何祎长想来看看你,你还是拒绝么?”
章绯似乎这两天来已经习惯了长君这样的状态,然后自顾自的点头,“好的,我帮你拒绝了他。”
她伸出第四根手指,嗯了一声,语气变得欢快得多了,“难民的疫病已经被控制下来了,诶,长君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行呢?还是你厉害了,才不过去见了两次情况就能开出正确的药单。哼,我才不相信是程颖帮助了你很多呢。”
章绯说着还松了松自己的鼻翼,“我收到了何明的来信,他说他已经在路上了,用的是南蛮才进宫上来的马匹,很快就能够赶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们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我才不相信李祎溪还敢这么横。”
“啊,对了,汤护卫和程颖又闹矛盾了。汤护卫又被程颖给丢出了。不晓得这一次被丢了多远。”章绯提起程颖就更加不爽快了,哼哼唧唧了半晌,才继续伸开下一只弯曲的手指,“宋卫国的位置已经打听好了,何祎长似乎也准备行动了,我们要不要参一脚啊?还是等等何明?”
报告完了自己要说的事情,章绯看着一动不动的背影,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怎么这一次觉得到怀南来就是来受苦的呢?来之后干的事情似乎没有多少,但是就是瘦了很多苦头。于是章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长君,你现在还是不舒服么?”
不舒服么?这个感觉很难以形容。长君就没有开口,不过却还是觉得浑身有些发凉。当时那种疼痛仿佛已经刻入了骨子里,让人一想起来就遍体生寒。就算已经过去了也还是这样。
“没事。”
既然长君自己都说了没事了,章绯自然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那你先好好休息着,我接着去看看齐阳那边。何祎长请的都是些什么庸医啊。”
长君听着章绯抱怨着离开了,然后还体贴的给自己关了房门。昏暗的房间里忽然就涌上来一种阴影。让人觉得担心和恐慌的时候却又让长君觉得安全。
当那种疼痛袭来的时候,她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当时已经被戾气冲晕了,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起不了床。甚至还昏迷了两天。说起来自己来怀南都已经十来天的时间了啊。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章绯的信也已经发出去了,用的是魏明奇的加急件,这样的话大概还有五天左右就能够将信送到了吧?自己这边的事情必须在五日内解决完,然后回去见父亲。
长君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一旦她准备动一动,却又觉得浑身都难受。甚至严重到说话都有些吃力困难。
挣扎了一会儿长君便放弃了,然后昏昏沉沉的就预备睡去。这个身体,要能够下床估计还要到两天之后了吧。
章绯将齐阳那边守着的人都给撵走,自己做了下来,然后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惊奇道,“诶,你竟然醒了啊?”
齐阳闻言也就不在装昏迷了,干脆的睁开了眼睛。正好和章绯对上,然后他点点头,“嗯,刚醒过来。”
“啧啧,你这一次还真是伤的不轻,如果不是长君亲自给你配置了一副好药,只怕你这只手就要废了才是。”
齐阳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将视线对准了自己的那只放在被子里的手臂。他现在甚至连自己的手臂的知觉都感受不到,不由得苦笑一声,“你可别这样说,我现在就认为我的手臂给废了。”
“让你去调查白枫的事情,结果你倒好,竟然抓了一个人回来。”章绯摇头啧啧,然后从桌上端起茶杯来,“你才捡了一条命醒过来,现在还不宜多喝水,先润一润喉咙吧。”
齐阳原本想要坐起来,但是试了一下之后失败了,然后就只能感受到章绯粗鲁的将小半杯水泼到了自己的脸上。这确定是在润喉咙而不是在润脸。齐阳瞪了章绯一眼,然后眼眸一转,问,“长君呢?”
章绯给齐阳擦脸的动作一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道,“当然是去城外救治灾民了。你又不是不晓得她那个性子,哪里是闲得住的?”
“长君已经好了么?”齐阳闻言才是一愣,他记得自己之所以会去查白枫的事情然后抓了一个钱晓云回来可不就是因为当时长君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么?现在长君已经能给活蹦乱跳了,是已经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么?
章绯若有若无的点点头,不在多说什么。刚刚擦完了脸就预备离开,就听到了背后穿来的苦笑声,“你就别骗我了,说吧,她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出事情。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说了她没事,你怎么着,还希望她出事不成啊?”章绯立刻转过脑袋,对着他横眉冷眼的瞪着。
齐阳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她哪里会这么放心的出去呢?而且——我醒过来你的反应也不是欢快的去叫长君,反而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难道不是因为我和长君两个人都正好出了事,所有的单子都落在了你的身上让你有些喘不过气来么?”
章绯就那么呆愣愣的看着还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然后听他将最后一个理由说出来,“这里是何祎长安排的长君的住处吧,你将我也安排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方便照顾我和她两人么?”
“既然你都猜到了,你还问什么问啊,真是,很讨厌啊。”章绯垂头丧气的,心想原本自己这些野史能够推测出来的,怎么现在伦到自己去哄骗别人的时候就不晓得装一装修饰修饰呢?
“我原本没有猜到你会这么早醒过来,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就先把正事办了吧。传信给齐寒,说已经可以开战了。”
章绯这一句话说的很轻,和她一罐的童音有很大的差别,竟然让人听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铿锵气势在里头。
齐阳只是一呆,接着就卷起舌头吹了一声口哨。
现在既然齐阳已经醒过来了,章绯就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君,便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声自己在隔壁,有事就叫一声,这边能够听到,现在这边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暂时不要太相信何祎长和李祎溪了。
齐阳虽然不晓得自己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准确来说他甚至连自己昏迷了多久都不知道,还没有来得及问,章绯已经从这间屋里出去了。接着就涌进来一片大夫和丫鬟小厮。让齐阳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一样的可怕严重。
章绯回去的时候见到长君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走进了一看,竟然已经睡着了,于是就不在打扰她,轻手轻脚的又出去了。
结果刚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还站在门口的人,当下就生气了,对着对方冷哼,“不是说了不见么?你怎么还没有走?”
何祎长苦笑一声,对着章绯抱拳,“这一次是在下鲁莽了,姑娘怪罪在下也是应该的。”
“哟,才不是你鲁莽了哦,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人在乎自己的利益也是应该的嘛。”章绯说的话阴阳怪气的,让何祎长听了也只有小小。
章绯说完那句话,就在换了一个语调,变得冷冷冰冰不近人情,“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何大人还是快些离开吧,不要在浪费时间了。”
何祎长听了大概便知道在这样说下去也是无用的了,于是也换了一个姿势,变得正经多了,“在下这次来,是想和姑娘探讨一下关于攻打何天漠的起义军的事情的。”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与我无关。毕竟又不是出兵出力。情报我已经双手奉上了,何大人,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章绯眼眸里冷冷的,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这边只出情报不出力。何况现在齐阳和长君都还躺在床上呢,出什么力啊?章绯自己么?万一这个人在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也是要全军覆没的节奏啊。
而且何明就要来了,章绯才不会那么蠢呢。
于是她眼眸一动,从怀里摸出一物来,扔给何祎长,“这是大人给小女子的信物,现在事情解决了,信物也该归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