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收到信的时候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刚准备出门就碰上了正好坐着马车而来的平素央。平素央虽然是坐在马车里头的,但是鉴于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这个座驾,于是齐寒还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来。
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等着马车缓缓的靠近。驾车的是一个小厮,小厮也是熟人了,是简沉淮留下的人,平素央用得还比较顺手的。也是从此以后的马车夫都是由他来代替的了,尤其是在这个小木屋里传递人员的时候。
平素央从马车里下来,看着齐寒,然后两人都沉默的走进了屋子里将门管上了。小厮在外头看的一愣一愣的,虽然每一次都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为两人的大胆而捏一把冷汗。
显然他这个捏一把冷汗的方面有些误会了。
“你准备出去么?”平素央这样问着,她虽然不是一直都挑着马车帘子在网外头看的,但是今天却正好看到了罢。不过齐寒能够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平素央摇摇头,不想。
齐寒没有想到对方会先开口这样问,于是回答道,“原本是想出去找你的,但是你正好来了。”这个倒是大实话,传信的鸟才飞走没有多久。
“找我?”
“是的,齐阳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已经摆平了那边的事情。而且连何天漠都已经被抓住了。这个事情不小,不过难得是这些都是被何祎长给捏在手里的,不晓得灼华——”
“你对他都这么的没有信心么?”平素央眼眸微微一缩,显然是晓得哪个所谓的摆平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这边的暗潮汹涌已经可以摆到明面上来了。这场雨来的风雨总算是要落下来了。
随后就听到了齐寒质疑长君的话。当然也不算是质疑。长君原本想要解决了瘟疫在发动兵变其一是不想要让更多的百姓受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能够收揽民心。但是现在来看倒是在为别人做了嫁衣。长君会是这样的人么?
齐寒被平素央噎了一下,也是笑笑,“你说得对,这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不过却在心中升腾起一种豪气来。
忽然齐寒想起一件事来,看着平素央,“刘曦光哪里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么?”
平素央听到这这个名字也是苦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还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不出来。”
不过不出来也是一件好事,如果让刘曦光这样一个多疑的人见到了万花楼里的那位头牌,怕是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不过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巧啊。当时长君离开的时候让自己去查的那个叫做红嫣的女人,实在是和长君长得很像啊。但是关键是她还比长君大了一岁两岁的,然后这个谁像谁就有些尴尬了。
但是这个人的背后查来查去什么都查不到。干干净净的一张白纸。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一个单纯的和长君长得想的人罢了。其他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的。
但是既然长君让自己单独去查这个人,就有些不好开口说这个结论了。平素央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说的,自己埋头调查,差点将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出来了。
“原本灼华离开的时候还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人,哪里晓得这个人最后竟然因为几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梦将自己搞成了这个模样,我真是不好交差啊。”
的确是这样的,齐寒也想起来那个人做了一个长达七天的噩梦之后回答的第一句话就是梦见长君流产了。去他娘的流产,我们长君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齐寒也动平素央的痛苦,于是点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都是心病,还是要等着她回来了才行。”
平素央点头,忽然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一句,既然怀南的事情都解决了,灼华是不是也该回来了?都没有什么消息的么?”
齐寒被这样一问,也有些愣。当时长君离开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来着,不会全部解决了怀南的事情才回来,只要交接一下就好了。不过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最后这个摆平了还是叫做勉强达到了最开始的标准,那么就是说,两人的确是该回来了啊。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的,应该也快了吧。”毕竟有白雪代步。白雪这几次的行程之后也该进入进化的阶段了啊。到时候千里巨翅已展开,去哪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曦光的确很久没有出门了,不过这个和很久没有见到阳光还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此刻他觉得有些心悸。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了倾撒了一院子的金黄光芒,有一些愣神。
他经过了七天的沉睡,梦见的是那个和自己有着誓言和约定的女人小产了。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倒春寒的冷风里。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寒冷的。但是此刻他看着这映入眼帘的一地金黄,却忽然想要出去走走。
这个走走不是在城市里在街道上。他出了门,走到了城外。不晓得是不是倒春寒的一场暂时缓解,漫天的阳光下草木葱郁,带着一种春天的气息。这才是春天啊。虽然这个晴朗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还会有更大的已成倒春寒的到来,但是这些植物和动物却依旧活泼极了。
拜祭了自己的爷爷,将雪地下的墓碑清理干净,有在雪地里坐了一会儿,才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春天的太阳不大也不小,但是坐落早北方的京城却还是在山间林地里堆满了雪。这个适合化雪,却是最最寒冷的时候了。
“爷爷,不孝孙子下一次再来看你。”刘曦光摸了摸那块冰凉了石碑。粗粝的感觉在手心里来回滚动,却掩盖不了那种心里的瑟瑟的感觉。
自己似乎有些不对。
刘曦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一路摇晃着没有目的,他只想那个梦是预示了什么么?其实自己,和那个孩子,除了一种无声和有声的誓言,待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少得可怕。他当时想的没有这么多。只是想要好好保护那个单纯的孩子而已,为她眼中的那些挣扎感到心痛。但是什么时候,这份感觉忽然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就像他会在这些天里反复咀嚼那个关于小产的梦,除了一种失望和愤怒,他竟然生出了想要将那个孩子占为己有的想法。外头的世界这么的可怕,他自己是经历过的。他不想那个孩子吃太多的苦头,一直这么的放纵她,但是现在才晓得原来她已经吃了很多的苦头了。
他心疼了。
刘曦光走的脚步不坚定,他看不见方向和未来。山间林地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什么时候这里的雪才会划开呢?什么时候这里的花才会开呢?那些在坚韧的小草还是会诶雪压弯了的吧?
刘曦光站住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空,目光放空。天空很蓝很悠远,白云很浅很薄很缥缈。等等,那是什么?他将视线集中到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上,好近了才发现那竟然不是黑点,比百云还要白。他听到了上头传来的一声清脆的鸟鸣,看到了上头有两个黑色的小点。
那东西很眼熟,好多次,那个孩子就是在白雪的背上,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飞过来,然后跳到自己的面前,给自己一个拥抱。
拥抱。
刘曦光觉得阳光格外的灿烂,洒在身上能够感受到里头的暖暖的热度。衣袍开始动了起来,头发被白雪带起的风吹开,仿佛一副水墨画。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微微举高,然后看到一个人从上头跳下来,直接落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收紧了手臂紧紧的将人抱住。
怀中的娇躯带着一种青春的热度,仿佛能够将人的一颗心给熨烫平整了。
“啊,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长君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傻傻的笑着说话。不过她说的话也算是傻了,“我原本象要给你们惊喜的,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的,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外头遇到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长君挣脱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开,于是就放弃了,任由别人将自己抱在怀里紧紧的。
刘曦光么有回答长君的话,却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人推开只箍着肩膀。入手的感觉有些瘦削了,她瘦了,瘦了好多。变得有些憔悴了啊。
“我不是在做梦是吧。”
长君对刘曦光的话愣了一下,笑着道,“当然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原本想要抖一抖对方的,结果忽然又被重新拦到了怀里去,头顶上想起一个声音,“真好,我以为又是梦。醒来之后发现你从来不在我的身边。”
长君忽然就被哽咽了。原来不只是自己这么想着对方啊。原来自己是有人这么担忧的,这么关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