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三公子去哪里?”长君锲而不舍,不理会李祎长脸上淡淡的表情,更近一步,直接越过了青儿。
“去见母亲。”
“啊,真是巧了,灼华也是前去见尊夫人。”
长君眨眨眼,偏头对着青儿一笑,“麻烦青儿姐姐了,既然三公子顺路,灼华由三公子领去就是。”
“可是……”
“没什么打紧的,青儿姐姐日日操劳,想必现在也是很累的,快些回去休息休息。朱管家那里灼华自会说清楚,绝不拖累青儿姐姐一丝毫毛。”
现在原本就是午后休息时间,青儿为难了一会,直到李祎长同意,才放手回去。
笑眯眯的看着青儿走远,长君才回过头去看站在身边的年轻人。
“三公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本是就不想见的老朋友的话语,辞怜和灼华姑娘不是相熟。”
“辞怜是三公子的字么?真好听。”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长君摆手,东张西望又问,“这里是哪里?离尊夫人的院子远么?”
“李府。”
“啊,是吗。”长君感叹一声,不搭理他故意错开的解释,“三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
“那这狗呢?”
“……”
“咦?三公子没有带回来么?我觉得它应该很可爱。”长君偏头又去看那个沉默的三公子,三公子却只是闷头走路,似乎已经下定决定不搭理这个孩子。
“三公子今天中午吃的啥啊?”
“三公子很喜欢在千味居吃饭么?”
“咦,李府的饭菜怎么样?”
“哦,对了,尊夫人漂亮么?”
“……”
“你的精神一直这样好么?”
“啊,那倒不。”好不容易身边的那个谪仙的人理了自己,长君还是很高兴,立刻就兴致勃勃的讲起其他的事情来。
虽然十句话里只有两句会得到回应,但长君依旧乐此不疲。
李祎长有些头疼。
“夫人。”
“如何?”
“是个活泼的孩子,一路上都没有停过。不过三公子却还是回答了。白里这次带来的小姑娘恐怕真的只是为了解闷罢。”
“我知道了。”俞悦挥挥手,将老妈妈打发下去,自己揉揉脑门。一个二个的,都不让人安生。
正想着,立刻就有小丫鬟跑进来,规规矩矩的在她面前停下来,“夫人,三公子来了,还带了一个自称灼华的小丫头。”
“你将他们带进来吧。”
灼华第一次见到贵妇人。
她卧在软塌上,身下是新鲜的苇草席子,身侧一块看得见寒气的冰块。有一个貌美却规矩的丫头在一旁轻轻摇扇。
再说这个贵妇人。一席深绛的罩蓝散花烟罗裙,头上只有一只晶莹剔透的如玉金钗。她眼角斜斜上吊,端的是魅惑人心。女人没有半点老气,至少长君不认为这个女人年近四十。
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是长君现在只认为有其母必有其子。
李祎长,俞悦唯一为李成义生下的儿子。
“母亲。”
“夫人……好漂亮。”长君此刻却是失了礼仪,竟然直接上前两步,才回过神来和她见礼,一张嫩生生的小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去。
俞悦笑笑,下榻来扶起她,又让人给李祎长摆坐,自己则是将长君拉倒身边去,“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怎的到了我李府?”
俞悦的声音不全是江南女子的温婉,却带了一点北方的铿锵金戈之感。
“我叫灼华,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是跟着姨夫来的。”长君只是一时震惊,然后就眯着眼睛笑起来,“你真的是李府的夫人么?好年轻好漂亮!灼华还以为是,以为是……”
“是什么?老太婆一个?”俞悦笑笑,带了护甲的手指轻轻刮过长君的小脸,“谁规定了夫人一定是老太婆了?灼华你记着,越是有权势的女人,越是会保养她们的脸蛋。”
灼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和俞悦扯了些乱七八糟的家常,然后看向李祎长,两母子的相处很奇怪,都是对对方爱搭不搭理的。
她有意扯到李祎长身上去,却被俞悦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不解之余,长君还是很合适的没有自己去触霉头,以免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看看四儿了。”俞悦说着,看了长君一眼,“灼华也跟我一块去吧。见见李府的四公子,李祎何。”
“辞怜,跟母亲一起去看看你四弟吧。”贵妇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看了看坐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李祎长。
“是的,母亲。”
这真的是母子的相处么?
长君不理解,却还是拉着俞悦的衣角,率先跨出了门。她没有母亲,父亲亦没有什么小老婆大老婆,所以没有谁敢以她的母亲或者姨娘自居,从小缺乏母爱,让这个孩子对母子母女的相处半点不知情。
就算是这样,她也晓得现在她看到的是不正常的。母子这般作态,与陌生人有什么分别呢?
这次不是走的,而是做的抬轿。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俞悦和长君抬起来,李祎长则是在一边走着跟随。长君转过身去,拉了拉闭目养神的贵妇,“为什么辞怜哥哥不能做上来呢?”
“因为他是李家的儿子。”
“为什么李家的儿子不能坐轿子呢?”
“因为李家的儿子将来都将成为栋梁,坐轿子只会消磨他们的意志。”贵妇人似乎也忍受不了了小女孩的叽叽喳喳,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无奈的看着一脸天真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算我求你,先闭上你的小嘴吧,让我清静清静。你的精神一直这样好么?”
长君却忽然笑起来,心里嘀咕不愧是两母子,却又听见坐母亲的说了一句比儿子多的话出来,“你在多说一句,我就将你扔下轿去跟着轿子一起跑。”
长君老实了,正襟危坐的模样只换来贵妇的一点点轻笑然后闭眼。
母亲果然比儿子更狠,所以这才是被关在宅院里的女人应有的手段么?还好我不是关在宅院里的……女孩。
一摇一晃的轿子很快到了李祎何所在的院子,还没有走进,却听到里头传来大吵大闹声。俞悦睁开眼,轻轻挥了挥手。
跟着轿子的小丫鬟就走了上去,而轿子则是换了一个方向落轿。
刚刚落轿,贵妇是没有出去的打算的,阴凉地界出现一顶大轿子,却半点不显得突兀。不知道为什么,长君总觉得这里是这个轿子常停放的地方。
“夫人,是老爷和大公子在这里。”
“吵吵声是怎么回事?今天这里还有贵客,不知道这样很丢人么?”贵妇揉揉脑子,有些苦恼。
“都在这里,老爷将会谈提前了。”小丫鬟顿了顿,却将脑袋垂得更低。
“我儿还生着病,他这般是要闹哪样?”贵妇一拍身侧的扶手,一直温和的脸庞出现了严肃和愤怒的表情。
所以说,其实李祎何才是俞悦的儿子是吧?
俞悦起身,怒气冲冲的就要进去,长君想了想,还是凑到了李祎长身边去,要和他一起进去。站了半晌,对方没有半点动作。
“你不进去么?”
“我为什么要进去?”
“可是你母亲进去了。”长君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好多的人。是否是因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然后两母子产生了什么误会呢?所以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母亲这般,然后母亲又因为儿子的做法伤透了心,于是两人的心越离越远。
长君在一边想着可能的原因,一边又将这个原因向着母亲为了一视同仁对待其他儿子都很好,于是这个亲生的儿子吃醋的方向套去。
想了一圈,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需要我进去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叫我的。”
“……哦,这样啊。”所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长君瘪嘴,想那白里应该也是在这里面的,可惜自己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去,虽然碰上了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出来请李祎长进去。李祎长不理会长君的调侃,信步而进。长君笑笑,寸步不离的跟了进去。
“我说了不成就是不成!”
一声争吵将李祎长的步伐困在当下,长君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她正在琢磨着自己是应该小孩子天真一样的伸出脑袋去瞅热闹还是乖乖的待在这里表示自己对什么都不在意。
“既然已经说了让辞幕负责,就让辞幕负责!”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辞幕!”这是俞悦拔高的声音。
“是,辞幕,我给的冠字!”
“好好好,你给的冠字!李成义你好样的!”哦,刚刚的是李成义的声音。
长君咀嚼着这几句话,然后错愕的睁大了眼。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外人面前谈起了这个事情?别人都是生怕家丑外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奇,甚奇。
“俞悦你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这个李家还是我李成义做主的!就你宝贝你的儿子,难道我李成义其他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不成!辞怜想要参一脚?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