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比鬼还精明
童林起了个大早,跟三儿去了幸福圩,再回城看父母。拉鱼进城前,三儿让刘立开车,自己坐副驾上指挥。刘立跟三儿说,驾校校长告诉他,下个月中旬就能拿到车本。
三儿问童林:“红姑的事跟叔说了吗?”童林说:“说了,我爸没吱声。”三儿咂了下嘴,没再说话。童林安慰三儿:“别急,会帮忙的。我爸那人就那样,有事憋着。”
半上午的时候,童林打三轮车到金胜,喊三儿到家里吃饭。程子金知趣地佯开了,开玩笑说:“我还准备叫三儿请我呢,这下得了,中午我还得找地方吃饭去。”童林说:“找地方吃干嘛?到我家吃去。”程子金摇头说:“改日拜访童局长,今天不行了,有事。”
程子金走后,三儿问童林:“什么好事请我吃饭?”童林鄙视地说:“我天天在你家吃,你到我家吃回饭越外了?”三儿笑道:“我现在话多,胡说八道。叔是干什么人哪?见多识广,我怕说多了,到时候烦我。”童林责怪道:“哪呀!我爸老佩服你了,说你的见解跟别人不一样。”三儿又笑笑:“现在叫另类是吧?说不好听的就是自以为是,不好。不过我挺喜欢的,做个另类的人,何必跟人一样呢?”童林偏头看看三儿,无声地笑着。
皮卡车到路口的一块较宽的空地停了下来。童林下了车,绕过车头,轻拽着三儿的胳膊,随三儿走进胡同,没走几步,童新华拎着一箱啤酒在后面招呼道:“陈老师来了。”
“怎么还要叔拎哪?大哥呢?”三儿笑着接过童新华手里的啤箱。
童新华拍拍手:“到党校学习,中午不回来,说出去玩去。”童林插话道:“我哥又谈了一个。”三儿笑笑:“大哥真有魅力。”童林又说:“这回差不多,我爸我妈挺满意的,那女孩也满意。”三儿说:“我得出血了。”童新华推开院门:“早着呢,没房子。国税局房子现在还没做,钱交一年了,扯狗皮,范家村村民到国税局闹,说补偿少了,不让开工。”
“做好了就行哪?”高姨接过三儿手里的啤酒,“人家长没答应。”
童林又插话说:“什么家长没答应哪?刘叔早跟爸说了,只要哥跟燕子同意就行。”三儿点头道:“熟人好办,知根知底。”童林领三儿进了门,又忙着给三儿泡茶,接着说:“刘叔是我爸同学,叫刘和平,液化气公司经理,燕子在房管会当出纳,也是招工的。”
“液化气公司,”三儿咂了一下嘴,“好单位呀,在城建局下面吧?”
童新华给三儿扔过烟,翻眼道:“臭小子比鬼还精明。”三儿接着烟,再掏出打火机,讨好地帮童新华点上,童新华走到桌边坐下来:“红姑的事童林跟我说了,没到时候。”三儿也坐下来,点上烟:“让叔费心了。我都不好意思说,麻烦。”童新华撑着桌子咂嘴道:“说不麻烦是假话,麻烦怎么办?红姑也是童林发小。童林还就跟徐庄那几个人亲。”
“三儿,你也可以在城里找工作,”童林插说说,“本来是商品粮户口;人后来买的户口都在城里找工作了。燕子说、开发公司、液化气公司,房管会,这种情况多了。”
童新华摇摇头:“那几年行,这几年难,除非是转业军人,要不得花大代价。”三儿不以为然地说:“我也不干哪。拿那点死水工资,怎么开销?”童新华点头道:“到单位就图个稳当,想挣大钱不行。你要是找个单位也不错,有房子有地还饭店,好日子不用愁。”
“别听你叔的。”高姨端来春卷,把筷子发给三儿和童新华,“家里做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饭还有一会儿,先吃点垫着。在单位上班有什么好?端人碗受人管,一个月就那么几张,没花就没了。你在乎那几张吗?管你应承人都不够。你叔不同意,你叔要是同意,我叫你叔也下海去。单位集资做个房子,八千块钱,还要两家老人凑,还要装修呢。”
三儿夹了根春卷放嘴里慢慢地嚼着。童林给三儿端上茶,在三儿边上坐下来,拎了根春卷感叹道:“二婶腌呛菜比我们强。”三儿问:“叫你腌你腌吗?”童林肯定地说:“腌。”三儿不屑:“还腌呢,叔跟姨同意吗?”高姨答道:“挣钱就行。那有什么不同意的?”
高姨回到院子里的厨房了,童新华白了童林一眼,埋怨道:“你也学你妈,头发长。”童林不满地说:“本来就是这样。”三儿放下筷子笑了。童新华又白了三儿一眼:“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我下海,我下海干什么去?我有拉鱼的本事吗?”
“拉鱼还要本事,”三儿扯着脸皮笑笑,“叔,你这是笑话我吧?”
童新华摇摇头:“笑话你干嘛?拉鱼就要本事,买房买地都要本事。菜籽湖有钱的人不只你一个,聪明人不只你一个,自认为聪明的人更多,为什么你敢买,别人不敢不买?我有钱也不敢买。”童林问童新华:“你不说经三儿教育开窍了吗?”三儿意外地看着童林。童新华笑着把春卷咽下去:“开窍了都不行,到那时候就不行了,我就没那生意头脑,没法下决心。我有要三儿那么多钱,肯定放银行存着,放心哪。要不我说这是本事呢?”
“爸你还不如我呢。”童林笑了起来,“我有足够的钱肯定投资。”
童新华又摇摇头:“我们家敢做敢为的也就你了。你哥也不行,他倒是会花钱,不在正路上,没开窍,没办法。我叫他学个大专学历,跟我犟,不去,一天到晚跟我吵,要当司机,叫我去找他局长,就这点出息!没他办法。”三儿建议:“大哥喜欢你就让他去呗。”
“他还孩子呢?”童新华说,“再过就成立业了,得想想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