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是孙子
林志清又踏着饭点才背着杯子回来。小丽帮二婶端菜,三儿坐桌边看电视。林志扭头对小西房间看看,没有发现秋子,就走到桌边坐下来,问三儿:“秋子呢?”三儿把烟盒推给林志清说:“不舒服,睡了。”林志清点点头,把烟盒推了回去。
开饭没一会儿,大家才盛第二碗稀饭的时候,林志清就放了碗,跟二婶打了声招呼,背着杯子,缩着头又走了。红姑问三儿:“你惹叔生气了?”三儿没理会红姑。童林把红姑拉进了房间。二婶也没了味口,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秋子披衣从房间里走出来,警惕地看看客厅。二婶问秋子:“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起来了?”秋子笑笑,走到桌子边坐下来,拿过三儿手中的筷子,夹了一根小咸鱼放嘴里慢慢地嚼着,嘟囔着说:“饿了。小丽给我盛饭。”小丽抱着碗,扭过脸。
“过年给五十块钱行了吧?”秋子讨好地说。
小丽摇摇头。秋子恨恨地说:“三儿叫你盛饭你怎么那么积极呀?”
二婶站起身来,还没移步,秋子就拉二婶坐下来:“妈妈妈,我自己来。要你老人家盛饭,一会儿天要打雷。”二婶白了秋子一眼:“给你盛少了。”
“当你儿媳妇就没给我盛饭了。小媳妇苦哇。”
就在这时候,王启玉插着手晃进了门,满面红光,像是喝过酒的样子。三儿笑道:“肯定有好事。”王启玉在桌边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包中华烟,推给三儿。二婶赶紧把烟推回去,埋怨道:“你还给他烟抽!”三儿会意地说:“这烟能抽,我哥升官了。”王启玉兀自地摇摇头,开心地笑着:“上午年终总结会宣布的。”
“那得感谢童林。”二婶起身泡茶去了,“三儿又说不上话。”
“都感谢都感谢。”王启玉心情特别好,“二婶都要感谢。从有土地办公室开始,我就是副职,这么多年了,终于扶正了,不容易。童林呢?回去了?”
“我没说话。”童林在房间答道,“升官是你道行到了,该升。”
“道行是到了,没人提拔不了。现在叫所长了,改称谓了。”
三儿放下碗,拿起烟盒,抽出烟,递给王启玉。王启玉掏出打火机,想给三儿点烟,三儿摇摇手。王启玉点上烟说:“我这人哪,命不好,小时候贪玩,跌倒了,脸上落块疤,面相破了,运气也破了。上班乡里人管,回家老婆管。”三儿笑笑:“说得那么惨。”王启玉揣好打火机:“就是这样。你凤姑姐人是好,对我厉害呀,说我混这么多年,哪都不如人。其实正副一样,都是我管。这回可是出头了,你凤姑姐高兴呢。”
“那是,干什么都不容易。”三儿感慨地点点头。
秋子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问王启玉:“王所长,塑料厂到底卖不卖呀?”王启玉白了秋子一眼:“你别叫我王所长,跟三儿叫我哥。”秋子笑笑,坐了下来。
“塑料厂还不知道卖
不卖呢。”王启玉抽了口烟说,“皮猴子跟朱虎子带几个混混到乡里闹,跟郑书记吵起来了,看那架式,像是要打郑书记似的。你说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皮猴子朱虎子那号人称王称霸了,看着气死哪。郑书记没他们办法。”
“叫三儿揍他们一顿,保证乖了。”秋子不服地说。
“哎,这真是个主意。”王启玉点头笑着说,“就说三儿要买厂,皮猴子朱虎子不就不敢闹了吗?这些人在郑书记面前是大爷,在三儿面前是孙子呀。”
“还叫三儿去打架!”二婶白了秋子一眼,给王启玉递上茶。
“不用打架,二婶。”王启玉说,“说三儿买厂就行。”
“买厂干嘛呀?”二婶不解地问三儿,“不是买地了吗?”
“买厂回来做生意。”三儿说,“那破厂值不了多少钱。”
“一会儿揍你,拉鱼不好好地拉,一会儿买地,一会儿买厂。”
“妈,不用你管。”秋子拉二婶坐下,“你在家当富婆就行了”
“死丫头!”二婶擂了一下秋子头,“哪来那么多钱哪?”
“是不是亲娘。”秋子咧嘴摸摸头,“哎哟真疼,死老太婆。”
王启玉走后,秋子在厨房耐心地跟二婶解释说:“那厂买下来有好处,有机器可以做生意,地以后还要升值,就放那里搁着就赚钱,说少了也有两亩地吧?那么大院子。”二婶不解地问:“那地方都是荒地,人都种油菜小麦了。”秋子笑笑:“不能看现在。清水以后肯定要发展,往哪发展哪?还在老街做房子呀?怎么做哇?房子挨着房子?只有在徐庄做,这些地早征走了,现成的,明白吧?我的笨蛋妈妈。”
“也没许多钱哪,刚买的地。”
秋子笑了,轻声地跟二婶说:“你儿子现在是清水大富翁。以后光地就不得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打三儿。”二婶紧张起来:“还有什么?”秋子说:“三儿把土菜馆房子买下来了。”二婶想叫唤,秋子赶紧拉住二婶:“妈妈妈,不叫你不急吗?”
“他怎么又买呀?气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气什么?”秋子安慰二婶,“三儿发财了,再过四五年,没百万才怪。”
“还百万!”二婶匀了口气,“不管他了,跳跳死的也不听话。”
“还不听话呀?小老太婆日子过得多舒服哇?”
二婶叹了口气:“日子过得是好,做梦都梦不到,就是揪心。”秋子问:“妈,揪什么心哪?”二婶盯着秋子求道:“秋子,别走了,三儿喜欢你。”秋子点点头:“我知道。”二婶不满地问:“知道还走?”秋子拉着二婶的胳膊说:“我总得实习呗,完了就回来。”二婶失望地扭过头:“到北京了你还回来,回来才怪。”
“妈我早说了,生是老陈家人,死是老陈家鬼。”
“走吧。”二婶又叹口气,“念回书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