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腹黑正太

“你需要我保证,那么,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确定一些事情呢?”

“什么事情?”

“比如你是否货真价实,能否符合我的需求……”确切地说,是会迎合。林绪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因为他觉得此刻已经不需要语言。

林绪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脖子,轻松地就把她放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他的眼睛深深地直视着她。落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成年男人,两个人的脸要贴到一起了。这个眼神变得灼热的人,浑身散发着蛊惑,带给落尘的更多的却是惊吓。

落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想逃出门去。她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觉得恐惧。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头低低的,用头顶顶着林绪的下巴,试图寻找挣脱的机会。

“你放开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可以这样!”落尘是拼尽了全力在喊,可是她的力气主要都用在肢体对抗上了,所以听起来实在软绵绵的。

林绪听她这样说,好像是小绵羊落在大灰狼手里,也不禁被她逗得笑了,收回了放在她颈间的手,说:“你说说这是什么地方,我怎样了?”

是啊,虽说是会客室,并不够私隐,但这里还是他的地盘,他也只是压住了她,并没有真的做什么。“这是公众场合,你压住我,很不好看。”林绪停下来,让落尘也有了喘息和整理思路的时间。

“有道理。”林绪站起身,“你先回去,再联络。”说完,他就离开了会客室。

落尘想坐起身,却怎么都找不回力气。她蜷起来,窝进沙发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突然离开又让她措手不及,那一刹那,有种失落的情绪侵袭了她。

林绪以主宰者的姿态进入落尘的生活,但即便是主宰者,也不可能占据她的全部。

那日见面之后,落尘开始的几天还惦记着什么时候会被叫去补签协议或者登记结婚,可之后的一段时日,林绪仿佛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了消息。落尘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了,出钱的人不着急,她担什么心啊。如果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将来她还是会连本带利地还钱给他,他做善事,她亦感激。落尘忙着准备入学,照顾落沙和自己的生活,不再去想林绪以及和他有关的事情了。

C大里的氛围很好,能让人感觉到知识的神圣,更让落尘着迷。能回到这里完成大学学业,实在幸运。新生军训再有几天就结束了,落尘也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去宿舍。虽然不能放落沙一个人在家里,未必能够常住学校,但是有个宿舍总是方便一些,中午的时候也可以过来休息一下——当时童秘书就是这么建议的。

落尘的宿舍,已经被童忤从一舍调到了五舍。她的宿舍是507。宿舍科通知她,到门卫处取钥匙。门卫室里面有几个学生,可看不到门卫阿姨在哪里。

“落落,真的是你?”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落尘一惊,看到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她,那就是楚荆扬。

楚荆扬是一个谜一样的人,但却是落尘童年所有恐惧的来源。楚荆扬是落尘在孤儿院时认识的,之所以不称他为小伙伴,是因为落尘并没有受到伙伴的任何待遇。

落尘在孤儿院长大,很适应那里的生存规则,原本过得也算安稳。但三岁的时候,院里来了个叫楚荆扬的男孩。他已经六岁了,是因为父母突然离世被送到这里。他很聪明也很漂亮,很快就赢得了老师、阿姨甚至所有小朋友的好感,俨然一个孩子王。落尘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对他唯唯诺诺,不论是做什么、玩什么都听从指挥服从安排。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相安无事也就过了一年。落尘四岁的时候,楚荆扬总喜欢找她的茬。不论她怎样委曲求全,他总是能挑出毛病,然后教唆其他小朋友孤立她、欺负她。甚至有一次,落尘清楚地记得,在别的小朋友哄抢了她的午餐并把她推倒后,楚荆扬走了过来,蹲下,说道:“落落,求饶吗?”若不是他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意,落尘几乎都要点头了。

楚荆扬忽然站起来,抬起脚冲她猛踢了起来。恐惧已经让落尘忘记反应,她只是把自己蜷起来,挡住脸,任楚荆扬在自己身上施虐。楚荆扬是很有经验的,他只踢落尘的屁股和腿,这样不会有很明显的伤痕。打了她一顿之后,楚荆扬放下他自己的午饭就走了。落尘已经几天没吃饱了,看着饭,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狼吞虎咽地吃了。

从此,楚荆扬人前还是做他的乖宝宝、优等生、孩子王,但只要落尘落单,他可能就会出现,心情不好就打落尘一顿,心情好就给落尘点儿好吃的,和落尘说些话,但并不是对落尘说,更像是对他自己说。他所有的阴暗面,都暴露给落尘,也只有他叫她落落。

虽然后来楚荆扬更多的是同她讲他的一些恶毒的鬼主意,发泄他的一切不满。但最初被打的恐惧,始终笼罩在落尘心头,她甚至一听到他的声音或者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吓得直哆嗦。他对她说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她说出去,因为她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根本不记得也不想去记他的话。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希望被人领养,但是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明明有几次,她觉得事情差不多能成,却还是没有结果。相反,要领养楚荆扬的人很多很多,尽管他已经上学,年龄完全不适合被领养,可他足够优秀,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教养良好、聪明而引人注目。但楚荆扬拒绝被人领养,他说他要自己长大,所以许多很喜欢他的家庭纷纷提出要资助他。

所以,节假日的时候总有不同的人来看他,他也会收到很多礼物。多数时候,楚荆扬会把自己不需要的礼物交给院长分配。有一次,他收到一个水晶的音乐盒。盒子上面有水晶雕刻的天使,音乐叮叮咚咚地很是好听,落尘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流露出渴望。在落尘心里,这样的礼物是天上才有的,那么的美好。楚荆扬在落尘面前拿出音乐盒,“我特意留下来的,你喜欢?”

落尘实在忍不住,点点头,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想摸一下这个梦幻般的礼物。可楚荆扬忽然一举手,把音乐盒举得高高的,然后再重重摔下,又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落尘这次真的是呆了,看着晶莹剔透的天使化作点点碎片,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心痛吗?失去心爱的东西心痛吧!你这个木头一样的人,也会心痛!”楚荆扬恶意地抓着她喊。

那次之后,落尘更加沉默,挨打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挨饿的次数也增加了。但如果有人来认养孤儿,落尘还是尽量展现自己最好最乖巧的一面,幸好白天楚荆扬是要上学的,落尘觉得白天最安全。

可无论落尘怎么努力,最后被选中的总不是她。一次,她跟着带走另外一个女孩的夫妇一直走到大门口,那个阿姨不忍心,回头跟她说:“你也是个乖孩子,但你的身体不好,我们照顾不了你,对不起啊。”

落尘疑惑了,自己是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弱小,但也没有什么毛病啊,怎么就身体不好了?此后,落尘就留意存放体检表的地方。一次,她终于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体检表,“落尘”两个字她是认得的,上面还有照片。她还小,看不懂上面具体写什么,但她很果断地找到一个相貌和自己相仿的女孩的体检表,把都是数字的那页换了一下,然后再放好。忙完这一切,落尘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紧张得忘记跳动。想离开的心情太迫切了,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然后,过了不久,就是养父母出现,上天可怜她,落尘终于被领走了。当时,楚荆扬还在学校上课,落尘并不知道他对于她的离开有什么反应,也根本不敢去想。这个人,落尘宁愿永远都不会想起。

落尘紧闭着眼睛催眠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是他。但怎么会是他?她的身体已经先反映出内心的恐惧,剧烈地颤抖起来,手里的包都要抓不住了。

好像楚荆扬和门卫阿姨说了句什么,就拉起她,带她上楼了。到了落尘宿舍,他打开门,把落尘拉进去,又反锁上门。落尘此时已经完全被这个印象中暴虐的人给镇住了,下意识地忍耐顺从。

“落落,你怎么又落到我的手里了呢?”楚荆扬紧握落尘的双臂,喃喃自语。

然后,他神色一变:“你果然是有小聪明,当年我改了你的体检结果,你却知道要换体检表。我低估你了啊,你才那么一点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过得不错?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大家?”

落尘觉得自己怕得牙都在颤抖,根本不敢回答。

楚荆扬忽然笑了:“你别害怕,我不会再打你了,你已经长大了。小时候欺负你的事情,你不要记仇啊。”

从新生住宿表上看到凌落尘的名字后,楚荆扬一直想,落尘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否还是从前那样,沉默怯懦、任人鱼肉的样子?当年,从学校回来,发现落尘被人领养走了,楚荆扬很是暴怒了一阵子。落尘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玩具,安静不多话,即使是被打的时候也不出声。

楚荆扬成为孤儿,十分偶然。他父母是被人杀害的,歹徒行凶的时候,他刚好放学回家,但他知道呼救也没有用,只是等到凶手离开后,才叫了救护车、报警。父母最终还是因为要害脏器受伤,不治身亡。警方很快就在他的配合下,将凶手抓捕归案。这个凶手其实只是入室抢劫,也只拿走了区区两千元钱,就杀害了楚荆扬那同为大学教师的父母。

虽然很多亲戚和父母的朋友要收养他,但是他自己坚持要去孤儿院,在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如果自己再早些回家,如果自己再勇敢一些,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如果……或许父母就不会遭此横祸。所以,到孤儿院是他对自己的放逐,他需要惩罚自己。

凌落尘是楚荆扬的意外收获。他发现这个小他三岁的女孩有一双清冷的眸子,似乎什么也无法为其染上色彩。楚荆扬认为那就是真,是没有任何背负的纯真。所以,他要毁了她一个人的世界,他要进入那个简单的世界,他要让她和他一起承受所有的罪孽和救赎。他略施小计让落尘无法被收养。如果把孤儿院比作塞外蛮荒,他需要落尘和自己一样被流放,他得为自己的情绪找个出口。

楚荆扬当年也曾有过和颜悦色地和落尘说话的时候,他对落尘讲他的身世,讲他聪慧美好的母亲,讲他睿智博学的父亲,偶尔也讲学校的事情,讲自己获得的荣誉,讲一些得意和小小的恶意。但那些早被落尘的恐惧所掩盖、埋藏。

楚荆扬看着这个自从见到自己就瑟瑟发抖的凌落尘,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残暴的形象在她内心根深蒂固啊。

如今,楚荆扬已经长大成熟了,断不会像以前那样偏激行事。对落尘,他还是有歉意的。她长大了,但皮肤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细腻白皙,她的眼神,有恐惧,还有一丝轻愁。她的气质,仍如小时候一样,淡然柔婉,却多了一点儿娇媚。

落尘怎么会因为楚荆扬随便说的几句话就打散长久以来的恐惧,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恐惧,越是怕,他就会越肆无忌惮地欺负人,他向来如此。

“我没有记仇,那时候,我们都太小。”

楚荆扬望着她说:“我一直在找你,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在这里读研究生,和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在外面成立了一个小公司,做芯片。”

落尘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们都长大了,我离开了孤儿院,他再不能对我随意打骂了。我们是平等的,如果他再有什么侵犯,我可以告他,总有人能管得了他吧。”想到这些,落尘放松了一点儿。楚荆扬说的话,她只是听着,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一点儿也不过大脑。

楚荆扬看她茫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锐利的眼神又是一紧,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吓到她,才刚见面,就把她吓坏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所以,他又说了些落尘认识的孤儿院的小朋友的近况,并不强求落尘参与。落尘仿佛现在才发现楚荆扬的嗓音很好听,是低沉的、有磁性的声音,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不知不觉陷入那种情境。

慢慢地,落尘才敢抬头偷看楚荆扬的样子。他容貌的大致轮廓没变,只是由当年的小帅哥长成了大帅哥。如果说林绪是以气质和魅力夺人心魄的话,楚荆扬只要一个眼神。他的头发很短,根根竖立,身材高大,却并不显得壮硕,他穿着校服,神采飞扬,在落尘眼里,那就是飞扬跋扈的样子。没有变化的是他的眼睛,里面是空的,没有温度,落尘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帘。

“介意吗?”楚荆扬掏出一盒烟,不等落尘有所表示,已经点燃。看着烟雾袅袅地从他口中飘出,落尘怎么也看不清楚楚荆扬的脸。只是,他的味道随着烟雾慢慢地蔓延开来。

落尘被要求写下了家里的电话后,才结束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的重逢。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楚荆扬担心她在见过他之后不肯来学校住,所以要求她留下联络方式。落尘的确是这么决定的,难道明知道有怪兽,还去送死吗?能有个小憩的地方固然好,但是也不会好到值得她每天提心吊胆的。

楚荆扬的出现完全转移了落尘的视线。她每天上课都在盘算的就是不要遇到他。宿舍是不会去住了,五舍是公寓式住房,每个宿舍都是独门独户,但是整栋楼是男女生混住的。因此,楚荆扬何以出现在那里,就不言自明了,而她又怎么肯再自投罗网呢。

回到家,落尘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落沙。单从外表,他已经看不出有多伤心。但是夜里,她仍然偶尔会听到他梦中的哭喊。每当那个时候,她都会到他的床边,喃喃地安慰他,不愿意让他在伤心恐惧中醒来,也不忍心看他独自在梦里挣扎。

跟林绪之间的约定,随着日复一日的忙碌,慢慢被落尘遗忘了。或者并不是真的忘记,只是即便记得,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不如忘记。

这天,凌落尘回家的时候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楼门口,心里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徐蔓之走下车,笑着说:“落尘,上车来,我们聊聊。”

“好的,您等一下可以吗?我上去告诉弟弟一声。”

“好,不着急。”徐蔓之还是一派大家风范,上次见面中流露出来的盛气凌人仿佛都是落尘当日的错觉。

落尘回来的时候,童忤已经不见了,徐蔓之坐在驾驶座上,示意落尘上车。

徐蔓之带她到一个名叫风都的茶馆,那里很安静,很雅致。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也没吃呢。这里有快餐,很不错。”

落尘点点头。东西的确很不错,落尘虽然讲不出什么名堂,但她知道,一定是很地道徐蔓之才会推荐。

吃过饭,茶被端上来。“林太太,还是照旧吗?”

“好的。”

然后就是一番让落尘有点儿眼花缭乱的茶艺表演,淡淡的茶香,那么美的手,看着都很享受。可事实上,落尘并不真的喜欢茶艺,在她看来,这些都太花哨了,她分辨不出那么麻烦冲泡出来的茶跟一次就泡好的茶有什么不同。本来以她的性格,旁观也无所谓,但身在其中就觉得很浪费时间。何况对着徐蔓之,至今不明来意,她就觉得很疲倦。

徐蔓之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落尘,”她开口道,“之前,我特意把你叫进办公室说话,就是觉得你在某些方面的气质和林绪很相似,但是却没料到,你们会有这段姻缘。现在爷爷要马上给你们办婚事,你看怎样?”

落尘愣了一下,她是说婚事吗,怎么一下子就到这种程度了?她原以为就是她和林绪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已。

落尘低着头,不想回应,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不说话。

“我也知道太急了些。林绪说,你们还没谈到具体的细节,他人去了国外,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老爷子那边可不好说话,什么都马虎不得。”

“我们还没签字呢。”落尘的意思,是有些文件还没签好,落沙的问题也没最后敲定呢。

“手续的问题还不简单,到时自然是全的。”

落尘明白她是误会了,忙说:“不是那个,是我和林绪还有些事情没商量好。”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问题吗?”

落尘对她的客气有点儿诧异。她能感觉得出来,徐蔓之并不是特别喜欢她,她不是林绪的妈妈吗,怎么对并不是很满意的未来儿媳妇反而带着点儿讨好?

落尘不敢怠慢,毕竟她是长辈,“是我弟弟落沙的事情。如果结婚我希望能带着他一起生活。”

徐蔓之摇摇头,林绪的私人空间一向不允许别人打扰,他在高中的时候就自己搬出去住,不论是他的公寓或者是他现在的宿舍都是他自己打扫,绝对。他选了凌落尘,已经是很大的突破,要他再接受落尘的弟弟,又是个半大的孩子,恐怕很难。

顿了顿,她说:“这件事要你们自己去协调。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在落尘看来,不和落沙分开是婚姻成立的前提条件。这个问题还没有达成一致,谈别的都为时尚早。

“我唯一的亲人就是落沙,也没有什么朋友,不会邀请谁来参加我的婚礼。婚礼的事情,我不懂,我没有意见。”虽然这样说表达了她的真实想法,却怎么都有点儿不大尊重的意思,落尘又加了一句,“我听您的安排。”

徐蔓之笑了:“那我就看着办好了。”

第二天是周末,落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落沙很乖巧地没有打扰她,自己在厅里学习。落尘觉得自己遇到点儿事情就喜欢睡觉的毛病是在孤儿院养成的,那时没有什么别的乐趣,所有的快乐都只能在睡梦中。

昨天,徐蔓之的话好像让那个忽远忽近的婚事的真实感更强了一些。她依稀记得跟林绪签的那个协议里面好像有生活费一项。以那个数目,不用多长时间,应该就可以将欠款还给他吧,甚至,贪心一点儿可以发家致富了。

落尘坐到落沙旁边,问他:“落沙,如果我们有很多很多钱,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可以吗?”

“得要钱可以买得到的东西。如果你想要爸爸妈妈回来,是不行的。”

落沙的脸马上黯淡了。他其实没想到要父母回来这回事,姐姐一说,他又想起父母,顿时觉得其他什么都索然无味了。

落尘就是这样的性格,看到他落寞的样子,也不安慰,只是说:“或者说钱能实现的愿望,你要什么,姐姐想不出来,你来想。”

落沙见姐姐认真请教的样子,很有点儿得意,姐姐也要问自己呢!“如果咱们有很多很多的钱,我想和你环游世界,坐那种热气球。”

“还有呢?”

“请你去海底世界。”

落沙曾经去过海底世界,落尘带他去的,但落尘没进去。票太贵了,她叮嘱他到自己等他的地方找她,就让落沙自己进去了。结果落沙在里面待了整整四个小时,久得落尘以为他被坏人带走了。回家以后,落沙用他并不丰富的词汇反反复复地给落尘讲他见到的各式各样的鱼和其他海洋生物。后来又央求着落尘给他买了鱼缸,自己选了几种鱼养了起来,很是着迷。他经常会请落尘参观他的“小海底世界”,对当初姐姐没能进去参观也一直耿耿于怀。

落尘笑笑,说:“谢谢落沙。还有很多很多的钱,能满足你所有愿望。”落沙还是好孩子,都没想过不上学拿着钱天天玩。

“再有钱,能不能开个书店,让我同学随便看他们喜欢的书?”落沙这里的书,是单指武侠小说。他的一个好朋友上课看小说,刚刚被老师抓到没收了,他还没来得及看呢,所以很是遗憾。

“还有呢?”

“姐,咱们有那么多钱吗?我不知道还需要什么,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要吧。”

落尘看着落沙懂事的样子,再想到她自己。还有什么是用钱能满足的愿望呢?有钱了,先赎回自由吧。可是如果拿着林绪的钱去赎回自由,岂不是很可笑?如果有钱了,还要这么努力地学习吗?学习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那么如果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

充裕的生活唾手可得,落尘反倒茫然了。若论享受,他们没有奢华生活的经历,也就无从渴望。本来一心盼望的就是自给自足,靠自己的能力踏实地生活,现在有人告诉她,真的要让她不用担心生活,她反而迷失了。

“我要”完全不是一点点的钱就能够解决的问题,是付出一些努力,自己完全能够实现的。然而,一点点钱与很多钱,是从量到质的变化,林绪他们代表的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生活,凭着她的努力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一方面是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野心,她喜欢平淡、安定的生活,这样就好;另一方面,她觉得她也没有那种能力。

落尘决定用自己赚的钱去还欠林绪的钱,去解除他们之间的约定,这样生活似乎就有了很明确的目标,从而就会相对踏实一些。

在她的想法中,那个林绪也同即将展开的生活是不相干的。不论自己和他要确立什么关系,会和他发生什么,自己还是自己,自己只有自己。所有的选择,都是要对自己负责,与别人无关。

再一次见到林绪,落尘才发觉自己把一切想得太过于简单了。生活中的另一个人,作为丈夫出现的那个人,原来身份是那么的特殊,以至于会让她痛不欲生。

那天,林绪的情绪并不是太好。他前一天晚上才从国外赶回来,开了一天的会,很疲倦。可家里人偏偏又催他尽快把结婚的日期定下来,毕竟都是忙人,要根据他定的日期去调整日程安排。何况,林家的婚事一定是规模空前,自然要顾及方方面面,充裕的时间是婚礼准备的必要保障。

林绪这次出差异常忙碌,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对于他自己临时起意的婚事被家人重视,他也是始料未及。他倒也不是反悔了,但是想起凌落尘这个女孩,都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结婚的心早就淡了。

派人把凌落尘接到他的公寓里,他看了一眼,还好,还是清清爽爽的样子。林绪翻了翻手上的记事本,对落尘说:“近几个月,我就下个月第三周的周末抽得出时间。仪式定在那天,你没问题吧?”他的语气根本不是询问,只是告知,甚至还让人感觉有点儿命令的语气。落尘被他一句话就绕得有点儿晕,下个月第三周的周末是哪天呢?

落尘脑子转了半天才找到他这句话的重点:“仪式?”

林绪皱了皱眉:“有什么疑问?”

“我弟弟的事情,不是要补签一下吗?”

林绪马上准确地说出一个名字:“凌落沙?你还坚持他跟我们一起住吗?”

“当然,他现在就我一个亲人了,我们不能分开。”

“我可以送他出国读书,这样对他的发展更有好处,你考虑一下。”他最后的一句,完全是习惯性的客气,没有实质含义。整句话的重心在前面,仿佛他的话,就是已经无比确定了似的。

“不必了。我不用考虑,落沙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落尘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你想如何?”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就是不和落沙分开。”在她看来,住在一起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她不明白林绪为什么这么不干脆。

林绪对于结婚,对于凌落尘,本是可有可无的。但是落尘一再地坚持,这个看似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的女生竟然也有执拗的时候,这一点又让他提起了兴致。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这个要求,你就要反悔呢?”

落尘一时语塞,她以为带着落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上次他的态度也很明确,所以还没去想如果他不同意要怎么办。想了想,她才又开口:“钱你已经帮我还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带着落沙,我就只能还钱给你了。”

“现在还?”

“尽快还。”

“拿什么保证?”

“你们家大业大的,还怕我赖账?”

林绪笑了笑,说:“怕啊,家大业大也是一分钱一分钱赚的,没有白送人的道理。”他明明笑着,可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好像笑容只不过是他的面具。

“那您说怎么办吧。”将对方单纯地视为债权人,落尘在态度恭敬的同时,也轻松了很多。

“你也知道事情是要由我决定?”

林绪的这句话让落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曾经那么爽快地施以援手,帮了那么多的忙。可是想想落沙,她就不能放弃,不能不理直气壮,尽管在他面前会显得有点儿无理取闹似的。可能他根本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或者根本当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他面无表情,只是神色中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落尘心知和他没有商量的余地,忽然间怒向胆边生,大声说道:“好!下个月第三个周末,我有时间,到时见,不劳驾您送我了。”说完,打开公寓的门,冲了出去。

凌落尘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她还没有完全冲出去,就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林绪,用那种挑剔的眼神看着她,大手紧紧地握着落尘的胳膊。他猛一用力,把她拖回来,甩上门。

林绪将落尘丢到沙发上,自己去倒了杯酒,一口灌进去。

落尘看出他的眼神中骤然聚积起风暴,想逃,手脚却怎么都动不了。

“你和谁耍小孩子脾气,和谁大喊大叫,和谁装腔作势!”他越说越激动,浓烈但并不难闻的酒气和强烈的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落尘喘不过气来。她手脚并用挣扎着,头低低的,用头顶顶着林绪的下巴,试图寻找挣脱的机会。

林绪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放倒在沙发上,毫不在意她乱舞的双手和乱踢的双脚给他制造的麻烦。他说得并不快,每说一句,就好像要更加控制住她,才能平息她给他带来的恼意。

“你要怎么样,吃了我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野蛮人,没有礼貌的家伙!”落尘本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此时口不择言,除了语言,似乎没有什么能和这个山一样的人对抗。

落尘喊得歇斯底里,林绪反而不出声了,只是摁住她,就那么定定地望住她,看着她气急败坏,看着她徒劳无功,看着她出尽洋相,就像猎人盯住垂死挣扎的猎物,用沉默逗弄她,让她挣扎,让她自己尽情折腾,一样是死。

落尘也不出声了。她气极了,也狠狠地盯着林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个人僵持着。落尘觉得氧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自己完全无法呼吸。林绪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脖子,重重地揉在落尘的唇上,顿时那淡淡的桃红变成浓重的殷红,双唇肿胀起来。

尽管林绪此时并没有用力限制她手脚的自由,落尘却想不起什么有效的抵抗手段,只想到转过头,把脸藏起来。她只觉得嘴麻麻的,没有了知觉,却又胀胀的,似乎感觉更加敏锐,林绪的手指的感觉都顺着双唇,传到心里。躲是躲不掉的,他的手那么大、那么硬,却又那么热、那么暖,时轻时重,如影随形,刺激着落尘所有的知觉。

落尘大窘,气得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把心一横,嘴张开,狠狠地咬了下去。未经人事的只是她一个而已,林绪怎么会让她咬到。他手一翻,握住了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还带点戏弄、带点挑逗地碰触着她的脸,她的唇。

此时的落尘,可以说是动人的、充满生气的。林绪审视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对于她的生涩,他很满意,却又并不希望她过于生涩。干净纯真是好,完全属于自己也好,但是过于拘谨呆板,就无趣得紧,只是被动地承受,哭哭啼啼地装娇弱、装纯情,这会让林绪觉得很倒胃口。他喜欢自然地展现,享受就是享受,心甘情愿才有乐趣。

林绪的手在落尘的脸侧轻轻摩挲,像是安抚,又似挑逗,慢慢地产生了一种暧昧至极的气氛。落尘渐渐安静了,有些迷惑,这个林绪好像有种魔力,让人慢慢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落尘试图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人。林绪这个陌生人,此刻是这么近,同她互相交换着体温。

“老实了啊。”林绪把头俯了下来,贴在了她的脸上,在她的耳边嘲弄道。

这几个字使得落尘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力量,不再对他示弱。她拼尽全力要推开他,“放开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她是想大喊,但紧张和害怕让她的声音就紧缩在她的喉间,像是挤出来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在林绪看来有点儿欲拒还迎的味道。

林绪是不喜欢女人这个样子的,在他看来,做作比无知还不可救药。但落尘手上的力气是不可轻视的,她以往的劳动锻炼而来的力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林绪放松压制的情况下,一下把他掀下沙发,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没爬起来,落尘从沙发上弹起来,想踩着沙发逃走。

忽然,脚上一紧,自己就被放倒了,头重重地砸在沙发上,钝痛让落尘有片刻的眩晕。是林绪,他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半倚着沙发,伸长胳膊抓住了她,之前的狼狈并没有让他气急败坏,好像更有兴致,眼睛闪亮。

他拎起她的脚,把她的鞋拽下去,扔到一边,然后实实在在地覆到落尘身上:“小东西,你闹得有点儿过了啊,我喜欢坦诚些的,直来直去就好。”

身体被制住,还要对着他可恶的表情,落尘只能选择紧闭双眼。同他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白费力气。

“放弃了?”看着落尘认命的表情,林绪又觉得索然无味,好像她生气的时候更顺眼些。

落尘的唇红艳艳的,睫毛黑黑长长的,鼻子和嘴都小小的,本来扎起来的头发散乱着,显得她的脸愈加小,脸色愈加苍白。但就是这个小小的、苍白孱弱的样子,不知怎么触动了林绪的。

林绪顺从着身体需要的支配,迫切地渴望碰触她、感染她,带着她一起堕入那种只属于两个人的快乐。

落尘感觉到身上这个人态度的转变,不再是恶意地逗弄,而是认真地轻薄。这种带着灼热体温的贴近求索,并没有引起落尘的反感。长久以来的孤独,独自一人的等待,所有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无助,好像都在他的包裹中,在他热切、带着渴望的索求中,得到释放。

虽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懵懵懂懂,并非一无所知,但落尘没有拒绝。她需要这个强有力的生命的靠近,需要这种力量的支撑,需要感受这人世间最激烈的悸动,仿佛唯有如此,她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确定自己被需要、被渴望,并不是一粒尘埃,起码不只是一粒尘埃。

她睁开眼睛,直视林绪已经被熏染的双眸,里面的激情点亮了他,这个人,同刚刚的林绪好像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只是很渴望自己的一个人,一个可以被拥有、分享体温、此刻属于彼此的人。

属于,是落尘非常渴望的感受,她独立,她坚强,都是因为她只有她自己。如果能依从心的指引,拥有属于的感觉,哪怕片刻,落尘也觉得不能错过。

“原来我要的,还有温度。原来,真的有我未经历的、不知道的感受。”落尘贴住脸旁的手,轻轻摩擦,眯着眼睛感受热度。

手心里的小人陶醉的表情,鼓励了林绪。温度的流失,让落尘有些抗拒。林绪轻吻着她的额头,传递着温柔的安慰,尽管温柔并没有到达她的眼中。

林绪将落尘抱进卧房。落尘攀附在林绪的身上,头窝在他的胸前,汲取温暖。

林绪把她抛高,让她重重地跌到床上。落尘仰视着他,不知为什么感觉很紧张。对于异性的身体,落尘并不陌生,落沙自小由她照顾。但是,一个成熟男性的还是给她很大的冲击,林绪的面部线条刚毅,身材高大,双腿修长,肩背宽阔,处处都显示着一种力量的美感。

落尘想,原来他还是被厚爱的,他的确很出色。他的好体现在他的耀眼,或者是好的身世赋予了他良好的教育,但就他本身来说,竟也是得天独厚。如果他愿意,一定是人群中最夺目的一个。

只是这么看着,落尘就对这个人有种渴望,似乎别人真的就只能仰视他,不着寸缕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仿佛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那么从容和笃定,无论做什么都天经地义。这气质跟落尘正好相反。林绪的自我,是包括他能掌控的一切,他所渴望的一切。落尘的自我,是具有排他性的单单自身的存在,排外的同时,也把自己局限在里面,保护的同时也封闭了自我。

林绪低下头,找到落尘的唇,重重地吻下去。

他嘴里还残留着酒的味道,有点儿涩有点儿辣。落尘很不习惯,下意识地躲闪。但林绪一把拽住她的头发,使得她反而仰头迎向他。并没有给落尘适应的机会,没有嘴唇之间的辗转,林绪直接深深地吻进去。

落尘是个好学生,很快她就学会了怎么吻他,这样会引来他重重的喘息和更加激烈的纠缠。她喜欢这样直接的热烈,喜欢能够点燃并分享激情的亲密。这是个热情的小东西。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感受,但就是她最真实的或紧或慢的呼吸、有些迷蒙的眼波流转,让林绪清楚地感觉到她很投入,也很陶醉,这样她很快乐。她也试图取悦他,略显笨拙地用所学到的方式回吻。此间带来的愉悦无关技巧,是涌动着的激情碰撞。就是这个生涩而无保留的凌落尘,让林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让他觉得耐心引导她的热情,是绝对值得的。

“好吗?”

“嗯。”

“要继续吗?”

“好。”

落尘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觉得她也需要,她需要真正拥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空的,只有林绪知道怎么填满,于是她放任自己听从林绪的摆布。

疼痛,巨大的疼痛,落尘觉得自己无法形容,只是每当无法承受的时候,就会经历死去活来,到最后,就是僵硬地躺在那里,有点儿魂游天外。

落尘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因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好像都不听从自己大脑的支配,想动动手指,都是很难的事情,都要想了又想,协调又协调。

静静地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身上的疼痛有些褪去,落尘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去冲洗。

温温的水流冲淌下来,好像带走所有残留的疼痛。

发生过的事情好像与落尘自己期许的有很大差距,但看着一个冷静自恃的林绪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或许个中的美妙滋味只是男方才能体会。作为承受的一方,之前的感觉还好,但真正发生关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原来,单单依恋身体的安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落尘感觉有点儿陌生。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没经过大脑啊,可能只是给本来就轻视自己的林绪徒增笑柄。落尘摇摇头:“算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会忘记,我也会忘记。也许我不会忘记他始终灼热的温度。被一个很强势的人这样的渴求、需要所带来的满足感,也并不是不美好的。”

落尘包着浴巾坐在浴缸的侧沿吹头发,任凭微热的风在手下肆虐。此时她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忘记已解决的和不能解决的烦恼早已是她的本能。

她打理好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林绪正靠在床头喝水,不很长的头发有些纷乱。落尘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抽烟,摆个姿势,做深思状,好像更符合现在略显颓废的状态和此时的情境。原来她也像小女生一样,喜欢成熟沧桑。可惜,他好像不吸烟。

落尘到外面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得回家了。

林绪跟了出来,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扯下浴巾,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她并没有刻意媚惑的动作,却让林绪又有了感觉。的确,有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会省去很多麻烦。稳定的关系,对于自己在事业上全力以赴是极有助益的,尤其这个对象还这么的可口。

“还好吗?”林绪开口。

“好一些了。”她觉得没必要掩饰自己并不舒服的事实。

“过来谈谈,一会儿我送你。”说完,他就转回房间。

落尘跟进来的时候,见他正在穿衬衫,就自己坐在床上等着。床单上有星点的血迹,已经变成暗黑色了。

“明天登记吧。”林绪见她盯着床单看,以为她若有所指。

落尘听他这样说,斟酌着怎么回答。若说不必,好像有些情绪在里面似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想负责任也是自然。可亲身经历过以后,落尘才真正明白,婚姻原来并不只是生活中多了一个人而已。刚刚她才发现,婚姻是要很亲密的相处,这种亲密是极具私隐性的,是要把自身完全展露在对方面前。她想独善其身,她想保有自我,似乎在他的强势之下,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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