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也跟着无语,残歌对两人的话不敢兴趣,从来不插言。
杜若锦带着绿意残歌,去街上买几件饰物,转来转去,都没有看到合意的东西。临近中午,就找了一处酒楼,刚上雅座,小二就殷勤忙着侍候,杜若锦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又给残歌点了一壶酒,绿意却很紧张,以为杜若锦会再度狂饮,等酒壶上来就紧紧握在手里,远远拿开杜若锦的身边。
杜若锦失笑,吩咐绿意将酒壶递给残歌,绿意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杜若锦心事重重,所以几个人没有多说几句闲话,整个雅座显得很安静,所以很自然地便听到隔壁雅座里的声音。
“高兄,最近接的这笔生意,获利丰厚吧?”
“哪里,哪里,不过只及甄兄的皮毛而已,笔锋哪里敢在甄兄面前大话?”
“高兄不需要谦虚,整个锦州城只怕也是你敢称得上首富两字了。”
“甄兄抬举笔锋了,笔锋对于甄兄,那才是望尘莫及。”
两个人一来我往,原本只是些拍马溜须的话语,杜若锦一听是高笔锋的声音就有些倒胃口,正想着要不要换一间雅座的时候,便听见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杜若锦疑惑不解。
“高兄,前些日子,你托我在益州城买下最大的府邸,我已经照你的吩咐,没有透露买主的任何来历,而且也照你的意思,找了六十个丫鬟,八十个家仆,都已经安置妥当了。想着贵夫人马上就要临产,我又派人去找几个合适的奶妈,等到有了回音就送过去。”
高笔锋笑道:“如此甚好,还是甄兄想的周到。”
“高兄,那么大的一座府邸,你买来做什么用?是高家要举家搬迁吗”
高笔锋似是不愿回答,岔开话题,支支吾吾便掩饰过去了。
杜若锦听到那人的话却是震惊不已,难道高笔锋已经开始动作?要带着文谦卷款而逃?否则,为什么暗暗在益州城购置府邸?如果只是纯粹的买房置办,为什么会安排那么多的丫鬟仆人?
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杜若锦吩咐绿意残歌快快吃完,三人悄悄离开了酒楼。
怎奈,刚走出街口,就碰见了桑菱,她一把拽着杜若锦,笑道:“这么急急忙忙得要去哪里?难不成要去会情郎?”
杜若锦笑着推了她一把,说道:“整日就知道胡说,再这样胡言乱语,看哪家男儿会肯娶你。”
桑菱一撇嘴,笑道:“想娶我的人,怕是城南排到城北还要多,只是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杜若锦与桑菱嬉笑了几句,才听桑菱正色说道:“原来,五毒教的余孽俱已铲除,皇上去了心头大患,可是锦州城另一个隐秘帮派仍然存在,便是墨龙帮,皇上密令,要铲除掉墨龙帮。所以,这些时日,王爷一直忙着操持这件事。”
杜若锦听见桑菱的话,随即问道:“这墨龙帮难道与五毒教一般,都是做尽坏事的吗?”
桑菱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墨龙帮算起来倒是有几分侠义之气,在铲除五毒教之事上,也曾暗暗出过不少力。”
杜若锦心里也明白,五毒教当时做尽坏事,皇上下令铲除是民心所归,而墨龙帮却是
在百姓口中声誉极好,如果等到墨龙帮羽翼丰满之时,怕是难下堵住天下攸攸之口。
“那你们忙了这些时日,可有所斩获?”
桑菱轻叹,说道:“墨龙帮都不是乌合之众,上至官衙下至走卒,都有他们的人,要想查到实在困难,不过所幸,还是得到几条线索。”
桑菱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杜若锦也没有追问,两人闲话了几句,便辞别而去。
回到墨言堂,杜若锦躲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联想起高纸渲的反常,杜若锦似是大彻大悟一般,断定墨龙帮的首领便是高纸渲。
正在心绪起伏不平之时,听见有人敲门,却是高砚语。
“二嫂,这几日家里出了很多事,砚语都没有及时回来,今儿个刚进府,就听绿意说,二嫂你找我?”高砚语轻笑。
杜若锦点头,示意高砚语坐下,又亲自给他斟茶,笑道:“你官事忙,顾不上家里也是正常。我叫你来,是想还你那五千两银票。”
当初账房马叔携款私逃,临走时就是交给了绿意一张假银票,高砚语又给了杜若锦五张真的银票,杜若锦一直没有还。现在有皇上所赐千两黄金,她折兑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想还给高砚语。
高砚语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来。
杜若锦突然递出手里的玉佩,说道:“四弟,这是你掉落的玉佩吧?你不在,我也没有机会还你。”
高砚语惊喜万分,一把从杜若锦手里夺过来,杜若锦还是第一次看见高砚语这般失态,不禁有些诧异。
高砚语讪讪一笑,说道:“砚语唐突了。”
杜若锦宽容一笑,说道:“不碍事,任谁见到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都是这般高兴的。”
高砚语突然又问道:“二嫂,这玉佩的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旁人有看见的吗?”
杜若锦听见高砚语的话问得奇怪,惊诧之余也就将高墨言捡到之事隐藏起,说道:“没有,只有我一个知道,连绿意也不曾看见。”
高砚语明显松了口气,又向杜若锦说道:“二嫂,砚语想拜托你一件事,关于玉佩的事情,请不要告诉别人。”
杜若锦故作轻松,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就是块玉佩而已,我又有什么好说道的?”
高砚语辞了杜若锦出门,杜若锦却更焦虑不安起来,这个高家,究竟要如何自处?隐秘太多,而自己却恰恰被身卷其中。
不一会,绿意回来偷偷告诉杜若锦,说笔锋堂那边下人们神色诡异,都在收拾东西,边或带着些杂物偷偷溜出去。
杜若锦明白,高笔锋这是有所动作了。
杜若锦也明白,再不交出名册,让大家识破高笔锋的真面目,只怕他真会带着文谦一走了之,那时候,他自立门户,高家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杜若锦手里握着那几本账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去,不知道该去找谁商量。
不过,她还是想先去找大夫人试试,毕竟她是高笔锋的亲娘,就算是维护儿子也要顾及高家吧,说不定就劝住高笔锋做出傻事了呢?
杜若锦带着绿意去了大夫人房里,看见张妈还在收拾屋子,杜若锦迟疑了一会,还是让张妈和绿意先行出去了。
大夫人懒洋洋得问道:“什么事?非要弄得这么神神叨叨?”
杜若锦沉吟一会,试探说道:“娘,咱们高家如果有人想自立门户,你会同意吗?老太爷那边会答应吗?”
大夫人不悦得抬起眼皮,说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咱们高家还从来没有人胆敢提出私自出去自立门户的人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四是提过要出去住,但是也没敢说自立门户的事。这个家即便老太爷不主事,有我在,就没有人敢反了天。”
杜若锦心道,大夫人这是误会,自己所说之事意指高砚语了。
随即咬唇说道:“娘,你先不要误会,如果确实有人想要那么做呢?而那个人却不是四弟。”
大夫人一怔,随即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她马上搪塞说道:“沉香,凡事可不能乱猜测……”
“娘,如果我有证据呢?我就是想问娘,到底能不能不偏心……”未等说完,门外就闯进来一个人,赫然便是高墨言。
他拉起杜若锦的手就往外走,任大夫人在后面唤几声都顾不得理,出了院子,杜若锦甩开手,有些恼怒,说道:“高墨言,你这是做什么?”
高墨言阴沉着脸,说道:“我说过,要你不要去给娘讲,可是你偏偏还是要去,娘现在身子骨不比往日,你是想活活气死她吗?”
杜若锦针锋相对,说道:“那我来问你,你就任由你大哥将高家蛀空?你这样护着他,可是从大局来看,是害了高家一家老小。上到从高老太爷,下到一众丫鬟仆人,谁不指着高家?”
高墨言咬牙,仍旧说道:“可是,这件事……”
“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而且,我已经得知,他在益州城置办府邸,买了很多丫鬟仆人,笔锋堂的下人这几日也都忙着往外偷偷搬东西,高墨言,再不拦着,一切就都晚了。”杜若锦有些动气。
高墨言听见杜若锦的话,也无力再去辩驳,只是微微叹气。
杜若锦明白他心里的纠结,轻声说道:“我去给娘说,这一切,你只当不知道便好。”
杜若锦说完便转身离开,只不过内心却孤独无比,不知道此刻,自己为高家要做的这一切算是什么?
杜若锦回到墨言堂,要残歌前去益州城,务必要找到高笔锋置办府邸的证据。不过,因为残歌年纪稍小,杜若锦不放心,随即修书一封,要女捕头桑菱派人随残歌一起同往益州城。
就在这当口,笔锋堂又传来大动静。
文谦与高笔锋吵闹不止,文谦哭闹着要将胎儿堕掉,高笔锋怎么哄也哄不住,只好拂袖而去。大夫人闻风而来,好言相劝,才让文谦歇下了。
杜若锦扮成男装,拉着高墨言一起跟在高笔锋身后,眼见高笔锋进了一间茶楼,杜若锦正要跟上去,被高墨言一把拉住。
“你是没有勇气面对吗?”
高墨言苦笑:“他毕竟是我大哥,难道要将他的事揭发了,将他逼上绝路吗?”
杜若锦不屑,突然又娇笑嫣然,声音却尖刻多了,说道:“那你就等着他把高家逼上绝路吧。”说吧,不理会高墨言诧异神色,匆匆而去。
回到高家,杜若锦正巧看见高步青,便一同往高老太爷房里去了。
高老太爷大力咳着,不理会儿子,却对杜若锦说道:“老二家的,你平日里很少来这里走动,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杜若锦正色道:“是,我有一件大事,事关高家生死存亡。”
杜若锦的话,说的很重,高老太爷看了高步青一眼,高步青诧异之余也是有些莫名其妙,高老太爷大力咳了几声,两人都静等着杜若锦把话说下去。
杜若锦沉吟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将怀里的账册掏出,扔在桌上,说道:“这是大嫂临死前交给我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这里面记得是什么,但是肯定会与高家有关。”
高老太爷和高步青各自手执一册,翻看了几页,先自脸上变了颜色,面面相视一眼,齐声问道:“为什么不早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