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
看着桌上涎水和墨渍相互晕染到看不清字迹的纸张,原来昨夜的相见只是一厢情愿。而该起航的旅行不能因为他们的存在或者是不在而停止步伐。今天的我依然决定去外面看看,去发现更多的东西。
六月的阳光,不是很毒辣,却也晒得青石板路面有了几分热意。我背着医药箱,行走在村间的小道上,看着一间间闭门不开的村舍,一间一间地敲门。也许是时间不对,整个村子里,静悄悄地,除了我的吆喝声,“有人吗?我是封大夫,你们需要我帮忙吗?”
一间一间地走来,没有一丝丝的声响来回答我,我心中的疑问也随着那一间一间的无人回应而越来越大,我仿佛进入了一座空城,我曾经所看到的那些人,甚至那个村长,不过是我幻想中的人物。
再一次来到一间青瓦堆叠的房屋,我敲了敲门,带着几分怒气,怨气?鼓足气吼道:“有人吗?我是封大夫,你们需要我帮忙吗?”
意料中的无人回应,我想我可以回去,胜利般地跟可乐和芬达说了,这个村子果然有古怪,大早上的一个人也没有,不是见鬼了吗?这样想着,我突然地觉得背后有几分凉意袭来,“谁?有人吗?”我立马转身,背靠着门,吼道。却不想,背后的门自己打开,冷不防跌进了那户人家。
“我……”骂人的话还没有出口,环顾四周,我却发现没有了门的痕迹。怎么回事?原来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青瓦堆叠的围墙。在我面前,右边是杂草丛生和几个陶瓷瓦罐的堆积,不只是心里作用还是医生职业的敏感性,我仿佛从这些瓦罐中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而我的左边是一棵光秃秃的桃花树和几块别有一番风韵的石头。
我随意找了个方向走,不多时却发现无论怎么走仿佛都会走到原点。阵法?这个名词还不客气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鉴于我上一次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走丢的,这次我便决定,以静制动,坐等房主人或者是村长来为我解围。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日的阳光越来越彰显了它的活力。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右边的陶瓷散发的血腥味仿佛越来越浓郁,我几乎可以闻到那鲜血从陶罐中溢出向我流过来。
我忍不住向桃花树移了移。我想起,桃树总是意味着吉祥和如意。于是,这桃树在我眼中,仿佛是溺水的人看到的救命树枝。也不管房主人是否在意,我便打算折下一支来避避邪。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待我走进,才发现,在桃树的西北角,竟然还有这一抹新芽。
童年时期那仿佛早已荒芜的记忆在危机之中显现,仿佛像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却带着十足的温馨和爱意。“阿达啊!你要记住,上天从来不无路,面对你所未知的事物也一样,越是在困境之中越是要冷静。上天从来会那些勇敢的人留下一线生机,你要仔细得去观察,去发现,大自然留给的生的契机,勇敢地去面对,去生活。”
生的契机。就在这里!我沿着桃树的嫩芽指引的防线前进,在这个自成一体的小花园兜兜转转,不多时便看见一座年久的木房子展现在眼前。这栋房子看起来不小,大约一排有五间,它是由青色的砖瓦组成的外墙,内里则用木板隔开。也许是因为他比村里的任何一栋建筑都要老,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它只剩下右手两间房和左侧那剩下的半面墙。我站在它的面前,看着满地的瓦片和碎木块,在这满地的碎屑之中能够,我随手捡起一个残破的花瓶,底部还写着康熙年制,而它的其他部位的碎片却早已混入这遍地残骸之中,再也寻不到了。
我向那残存的两间房走去,满地的青石板已经长满了青苔,有些湿滑。却依稀留着一个不大的脚印,我想这里大约是有人的。
我沿着那个看似新鲜的脚印,来到了第一间房前。这间房子并不大,也许是因为靠着这唯一残存的墙面,才得以存在。直到我到了它的面前,我才无限地感慨时光的流逝。这木板上原来应该是雕了些花纹的,可是现在,我只是从那无限的坑坑洼洼中感受到了几分惶恐和不安。而那四扇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木板,已经完全不能阻挡什么了,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是一间灶房,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人使用,一侧的灶台上已经开始长起来野草。
“有人吗?”我习惯性地敲了敲门,力度并不大,可是紧接着便听到了啪地一声,只见,四扇隔板轰然倒地。
“谁?阿达!你回来了吗?”一个仓皇的声音带着期待和浓浓的关切传出。我看见那灶台的后方颤颤巍巍地走出一个难以说出年龄的女人。她的头发一半是乌黑秀亮,另一半却是雪白,同样的面孔也是半面罗刹半面仙。
“啊!我回来了。”见鬼,我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发出回应。面对这个诡异的老人,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近之感。于是,这种亲切之感催动着我不由自主地向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那枯槁的双手抚摸过我的脸颊。一双沧桑的眼神直直地射到我的心中,她喃喃着:“回来啦!回来啊!回来好啊!外面一定很晒吧!奶奶给你编了顶小草帽,”眼前号称奶奶的女子拉着我,跑到灶台后面,取出一顶草帽。一把扣在了我的头上,咧开嘴笑道,“刚刚好,我就知道,它适合我孙儿。阿达你看看,多棒啊!”
“啊!奶奶,很好看!”我鬼使神差地应着,片刻之后才感到颇不妥当,结结巴巴地说“阿婆,你认错了,我不是,不是你孙子。”
“你不是阿达?”
“不,我是阿达。”我急急地解释。
“是阿达,是阿达就对了。”她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给我插嘴的机会,“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弃这顶帽子太普通了,不要紧,不要紧,我给你做,我给你做。”老妇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做针线的箩,指着一条黑色的缎带说,“我也觉得太普通了,我给你的帽子缠上一条黑色的帽子,再绣些小草,再绣个阿达,这就是我阿达的帽子,谁也拿不走,就是我阿达的帽子,谁也拿不走。”
“奶奶……”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是憋了半天,才有奶奶二字在嘴边冒出来。
“诶!阿达真乖,奶奶的阿达最乖了。”老妇人熟练地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奶奶。”我犹豫了半响继续开口,“这个阿达,不是你的阿达。”
“怎么会呢!你就是我的阿达!”奶奶从容地应着,下一秒,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宛如机器人般直直地站起,她的双手紧紧地钳制住我的双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阿达,不,你不是阿达。不,你不是阿达。”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你不是阿达。”
“咳,咳。”我想将我的脸从她的手中救出,可却无能为力,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力气,竟然这般大。我的喉咙凭着几分喘息只是,依稀地发出,“奶奶。”
她却宛如受了惊的小鸟一般,收回了双手:“阿达,你是阿达。你有没有怎样,奶奶不是故意的。”
转瞬之间,却又变得惊恐不安,她死死地扣住我的双肩,声色荏苒地质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过来做什么?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是人,不不不。不要回来啊!你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剩下的事情,奶奶替你们担着。”灶台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烧了起来,眼前的奶奶发了疯一般把我将灶台里推。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抗,可是依然抵不过奶奶的大力,一步一步地迈向着火苗前进,直到我的脚后跟抵着灶台边缘,我用尽最后力气喊了一句,“奶奶。”紧接着便是老人用力一推,我感觉我的背后是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我终将沉沦其中。
耳边传来火柴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响,我听见远处传来奶奶遥遥的声音:“阿达啊!你要记住,上天从来不无路,面对你所未知的事物也一样,越是在困境之中越是要冷静。上天从来会那些勇敢的人留下一线生机,你要仔细得去观察,去发现,大自然留给的生的契机,勇敢地去面对,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