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互形役

玄互形役

玄互形役

宜:嫁娶、订盟、纳采、纳婿、拆卸、修造、动土、起基、竖柱、上梁、安床、会亲友、纳财。

坐在自家车的副驾驶座的时候,王成平依然有轻微的眩晕感。

头有点疼,她把大衣最上面扣子烦躁拽开两颗,再转过头,看见旁边男人正利落系着安全带。而目光相对,王成平没有移开。

“怎么还麻烦你亲自送我。”她微微倾斜了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车门上,表情却是“怎么又是你”,不耐烦尽数写在苍白脸上。

而程岳淡淡看她一眼,道:“坐好。”

汽车无声发动,王成平扬着眉,模模糊糊想她仿佛还没见过程岳亲自开车──男人修长劲瘦的手指握着她大嘴猴造型的方向盘,骨节分明,精准的掌握和控制力度。

而因为怕王成平再感受呼吸困难,程岳把天窗打开一条逢,冷空气迅速涌入。她尚不觉得怎样,只眼睁睁看着男人的手指因为被冷风吹拂,颜色慢慢变成青白。

“你送我回去,你自己一会怎么回家?”她停顿一下,嘲讽问,“不是还得麻烦司机来接啊。”

“是。我的一切纠结都是自找的。”程岳专注的看着前方,从王成平的方向只能看到他侧脸,“比起说我,王成平,你需要买点热饮喝吗?”

她连忙抬头,不远处有鲜黄色的“m”标盘立在前面,无比温暖的存在。王成平胃内空空,低道:“bingo。”

程岳没有再落井下石。他不说话,把车停在路边,刚想下车,旁边的车门却被王成平自己拉开。

“我身体没那么弱,还能自己觅食,不用你帮我买。”她没让程岳动,只简单说:“等我。”接着把零钱包塞到黑长风衣里,再潦草的朝他点点头,快步向快餐店走去。

而几分钟后,王成平重回到副驾,已经捧着一大堆纸袋子,转身递给他两个。

程岳盯着眼前棕色食品纸袋。“这是什么?”他有点好笑,道,“还有给我的?”

“嗯,一大杯热朱古力和两个菠萝派。”王成平解释,她自己的袋子也是如下内容,又多加了包大薯条。而另外买了几个汉堡却是想回家给母亲当早饭──她们老年合唱团因为歌声扰民,不得不把战地转移到日坛公园,天天得早起。

“顺便就带给你的,谢谢你送我回家。”

关于这个说辞。王成平在餐厅里已准备好应对答案,比如程岳冷冷说“我不吃这些食品”“谢谢你,我不需要”诸如此类。而她一概都会回:“反正都是垃圾食品,给你的话,也请不要客气。“

但程岳没有拒绝,他侧过来小半个脸在开启的灯光里变得意外的柔和,伸手接过,极轻的笑叹:“……固执的家伙。”

王成平不太听清,她本身克制,不仅不吃快餐,八点后连水也不喝一口──但偶尔做些明知对自己不好的事情,也的确能从中得到变态的快感:比如晚上狂吃麦当劳,比如非要和别人赌气,比如……默许程岳送自己回家。

“嗯,我这里的派是香芋口味,要不要咱俩换一下?”她打开袋子,悲哀的想为什么闻到这卡路里爆棚的食物,自己为何有如此多的食欲,“啊,咱们两个味道一样!真抱歉,我让那个服务员分开装了。但是好像装错了……”

这一天下来,王成平也真是快饿死。几分钟不到,那两个派便迅速被她吃光。而麦当劳这种食品的好处,是饱腹感在你吃下它后绝对不会立刻感觉到。于是王成平抹抹油嘴,一边大嚼着薯条,一只手又犹犹豫豫的准备掏向别的袋子里的汉堡。

而一直沉默坐在旁边,冷冷看王成平大快朵颐的程岳,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别吃那么多了。美式快餐很油腻,你吃一点就行,还是回家喝点粥之类的。”

他再转头向前看,似乎不忍再望王成平饕餮般的吃相,微微皱眉:“你这样吃法,回家后只会又觉得难受。”

王成平一愣,番茄酱麻麻腻腻还粘在手心,她眨眨眼睛,倒突然想这钟点自己回家,父母大概没有睡觉──希望他们别把防盗门反锁上。

唉,其实原本她搬出家前,都是由最晚归家的女儿进行反锁门的安全工作。但现在王成平搬出去,老人很早便把门反锁。而有几次王成平回家取东西,即使手头有家门钥匙,她也不得不按门铃等候,反倒像个外人串门。

“你还是让我吃饱点,我回家就不吃东西了。”她怏怏道,自嘲的勾起嘴角:每次她说要“回去”,却根本不知道回哪里去。王成平想自己是根本不需要“家”,她只需要“陪伴”。也许这样,父母、陈皓的存在才格外可贵。

“嗯,我……我x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来了!”她还嚼着薯条。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无意识环顾四周,王成平不禁吃了一惊,嗓子眼如同被什么噎住,她提高声调,厉道,“你,程岳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就把车开到这里了啊!”

“有问题?”程岳抬眼扫了下严黎和王成平住的小区。而这时,他已经把车开进小区内,正准备找车位,程岳顿了顿,醒悟过什么般,眯着眼看她几秒,才迟疑道,“抱歉,你是要去陈皓家吗?”

“我干嘛去他家!”王成平被嘴里的土豆噎住,忙皱眉喝口热巧,把那团东西咽下,急道,“唉呀!我今晚是要回父母家住啊!”

“为什么?”程岳问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刨根问底,他沉默片刻,只歉意道,“那你再把地址告诉我……”

王成平的身体却慢慢绷紧。目光垂下:“算了,今晚,我就在这里──”

下车时,程岳把车钥匙递给她,王成平老实不客气,把自己手里的食品袋也全塞程岳:“你一会要去院门口坐车?那拜托,帮我把这垃圾顺手扔了,垃圾桶在那里,我懒得走过去了。”

“你是不是和严黎吵架了?”也不和她计较,程岳只面不改色接过来,却随口问道。而接着。他看王成平的目光飞快的瞥向自己,有那么一两秒她眼中郁出些躁色,但很快又回复她先前的平静镇定与一贯对严黎问题的强硬。

“没有,”王成平转身准备走,她的声音不大,却足矣使他听明白,“就算有,也不是严黎的问题。”

程岳看她背影,立的很直。有些话在他胸口,程岳感觉自己不吐不快,最后冷冷道:“你的问题是你总是什么都知道,但你从来不想改正。”

而见前方的女人不由自主停下,僵着肩膀并不回头。程岳再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还有程一的事情。请你按照你的方式继续对她,我不会再干涉……”

话没说完,王成平突然转头向他走来,脸上的表情很坚决。而程岳不由怔住,却只见王成平狠狠的把他手里的垃圾袋夺过,再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自己把垃圾扔掉。

──看她的动作,程岳不由的就笑了,心中莫名其妙的愉悦和失望感。

而等王成平再路过自己的时候,擦肩而过只停留了极短的半秒,然后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抿着嘴转身上楼。

冷风吹在程岳脸上,心脏处的大动脉还在用心悸的速度跳动。程岳眯着眼睛,直到看到楼梯层的感光灯一层一层亮起,才转身离去。

叹息极轻微的隐没在夜里。

……

而几日不见,王成平以为自己再见到严黎,会感到其中有难以逾越的隔阂存在,甚至都不知道她第一句话说什么才好。

然而当打开屋门,严黎看了看她,很自然的瞪圆眼睛说:“你这么晚才回来?”接着把她让进客厅,不客气道,“王大小姐,拜托您下次带钥匙。不要总让我给你开门!”

王成平低低“嗯”了声,俯身在门口换鞋,装模做样道:“周末的晚上,家里有个老婆等自己的感觉真好。”

“今天不是周末,我也不是你老婆。”严黎靠壁在墙,双手抱胸,冷冷道。

“噢,”王成平笑道,“所以我建议咱俩移民去澳洲,你是医生,技术移民很方便啊。”

她的表情嬉皮笑脸,严黎也忍不住一笑,却指着王成平脚下道:“你家邓宁出来迎接你了。”

王成平换上拖鞋,把大衣挂好。而这个时候,那个听到她声音动静,便一溜烟跑过来的毛茸茸小动物,一直在王成平脚下穿梭来、穿梭去,并焦急蹭着她裤脚,很急迫等她爱抚的模样。

“这几天麻烦你帮她喂食了,不好意思啊,阿黎。”

弄好一切后,王成平终于把邓宁抱起来,伸手呼噜呼噜它的脑袋,再查看它之前残废的腿。但猫咪也立刻收回腿来,只瞪着晶亮眼睛看着她,王成平笑道:“邓宁,你这几天乖不乖?”

“先别问猫了,你这主人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情绪?”严黎挑眉。

“当然不会!”王成平垂下眼,哈哈笑道,“怎么会!”

──对严黎不会有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感觉绝望而已。

难道严黎不明白,刚才在楼道口,她连敲门都需要一鼓作气才敢做到,而等门拉开,在看到严黎的脸那瞬间,王成平心情几乎就要像目前的邓宁一样,想发疯的围着她的腿来回打转,要求和严黎纠缠更长时间。

但这种心情无法说出来,王成平只好站在原地逗邓宁。来来回回检查它长长的指甲,毛茸茸的耳朵和湿润的鼻子。。.。